■作者:夏天葡萄最甜 ■素材:劉德旺
(本人用第一人稱寫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節有所演繹,請勿對號入座!)
七月的溫州,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清早五點,天還沒亮,劉德旺就起床和面去了。他家那間不大不小的面館,在西門街開了整整五年。
「德旺,你今天和的面是不是少了點?」馬小紅從後廚探出頭來,手裏還攥著一把青蔥。
劉德旺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昨天剩了不少面,都倒掉了。這日子,越過越難咯!」
馬小紅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到丈夫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來吧,總會好起來的。」
可她心裏明白,這話連自己都不信。這兩年,西門街上開了好幾家連鎖速食店,年輕人都愛往那兒跑。他們這種老式面館,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小紅,你說咱們是不是該聽你弟弟的,回老家開個小賣部?」劉德旺停下和面的動作,擡頭看著妻子。
馬小紅沒說話,只是默默地往竈台上添了把柴火。她知道,丈夫這是又開始打退堂鼓了。
七點半,天已大亮。街上行人漸多,可面館裏卻只零星坐著兩個吃早點的老主顧。一個是附近修車鋪的王師傅,一個是對面賣鹹鴨蛋的張嬸。
「德旺啊,你家這面還是這麽好吃。」王師傅咂摸著嘴說道,「就是價錢得往下降降,你看現在物價多高,大家都過得緊巴巴的。」
劉德旺賠笑道:「王師傅,這面條都是用上等面粉做的,再便宜就真要虧本了。」
「那你得想想辦法啊,再這樣下去,這生意怎麽做?」張嬸插了句嘴。
劉德旺搓著手,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是啊,是得想想辦法。。。」
正說著,門簾一掀,進來個穿著灰布衫的老人。老人看上去七十來歲,臉上的皺紋像樹皮一樣密密麻麻的,但精神頭卻不錯。
「老人家,吃點啥?」馬小紅趕緊迎上去。
老人慢悠悠地坐下,環顧了一圈面館,說道:「聞著這香味兒,你家的面一定不錯。來碗陽春面吧。」
馬小紅應了聲,轉身去煮面。沒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就端了上來。
老人先是用筷子挑起一縷面條,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才送入口中。他吃得很慢,但卻吃得很認真,就像在品什麽山珍海味似的。
吃完後,老人掏了掏口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今天出門忘帶錢包了,明天一定補上。」
馬小紅看老人說得誠懇,便笑著說:「沒事,您慢走。」
劉德旺在一旁看得直皺眉頭,但也沒說什麽。
第二天一早,那老人又來了。還是一碗陽春面,還是說忘帶錢包。第三天也是如此。
到了第四天早上,劉德旺剛要開門,就看見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他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使勁揉了揉眼睛。
「德旺,快看手機!」馬小紅急匆匆地跑過來,把手機遞到他面前。
只見抖音上一個名叫「老饕張叔」的帳號發了條視訊,播放量已經超過了五十萬。視訊裏,正是那位連續三天來吃面的老人,他正細細地點評著面條的口感,還有面館的環境。
「這家店的老板娘,三天裏我說忘帶錢包,她都沒收我的錢。這麽好的面,這麽好的人,值得大家來嘗嘗。」視訊最後,老人是這麽說的。
馬小紅看著丈夫發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你還說人家是來吃霸王餐的呢!」
劉德旺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
從那天起,面館的生意果然好了起來。每天早上還沒開門,就有人在外面排隊。中午更是座無虛席,連續幾天都是這樣。
「小紅,看來咱們不用回老家了。」一天晚上收攤時,劉德旺高興地說。
馬小紅笑著點點頭,可那笑容裏卻帶著一絲苦澀。她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裏最近總是隱隱作痛。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面館的生意越來越好,劉德旺心情也越來越好。可馬小紅卻越來越不對勁,臉色總是蒼白的,吃飯也沒什麽胃口。
「你是不是累著了?要不請個服務員幫忙?」劉德旺問道。
馬小紅搖搖頭:「不用,我沒事。」
可是一天深夜,劉德旺醒來發現妻子不在床上。他起身去找,發現面館的後門虛掩著。
他跟了出去,看見馬小紅正在巷子口和一個人說話。借著昏暗的路燈,他認出那人就是「老饕張叔」。
劉德旺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這麽晚了,妻子為什麽要和那個老人見面?
他躲在墻角,聽見老人說:「你的病不能再拖了,必須馬上住院治療。」
「張醫生,求你再給我開點藥吧。現在面館剛有起色,我不能。。。」
「什麽面館不面館的,命要緊啊!」
劉德旺一下子楞住了。原來那個美食博主,竟然是個醫生?
他沖了出去:「小紅,到底怎麽回事?」
馬小紅見狀,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淚如雨下:「對不起,德旺,我。。。我得了胃癌。。。」
原來,半年前馬小紅就查出了胃癌。但她不想影響面館的生意,一直瞞著丈夫。那位老人其實是縣醫院的張主任,他知道馬小紅的情況後,特意來關照他們。那條美食視訊,也是他為了幫助這對夫妻而拍的。
「你這個傻女人!」劉德旺抱住妻子,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第二天,劉德旺就把面館盤了出去。拿著那筆錢,帶著馬小紅去了大醫院。
「人這一輩子,到底是面館重要,還是活生生的人重要?」臨走那天,張醫生意味深長地問了這麽一句。
劉德旺望著病床上憔悴的妻子,心裏五味雜陳。那些年,他們起早貪黑,省吃儉用,就為了把面館經營好。可到頭來,卻差點把最重要的人給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