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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踩五年縫紉機的真實經歷——(34)女人之間的過命交情

2024-01-16情感

這是一個刑滿釋放人員的自白,警示世人千萬不要做違法的事,否則付出的代價遠遠超過你的想象。用第一人稱寫,為的是更加直觀,剖析特殊環境下的人性。非作者本人,請勿對號入座。

講述:王麗心

我82年的,2017年因傳銷罪被判刑五年,跨省服刑,在這裏面接觸到更多人,看到聽到更多的故事,人性的復雜也在這裏體現得淋漓盡致。

監獄裏跟外面最大的區別不只是沒有自由,人與人之間的相處規則也跟外面大不相同。

慢慢地我發現,在這裏面,對你兇巴巴的不一定就會害你,而那些表面客氣的未必對你真的友好。

因為我是新犯,到了車間裏管生產的大組長不待見我,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就算我送了一百多塊錢的東西也只是起到了一點點作用,並沒有讓我的踩縫紉機日子好過起來。有力氣也使不上,每天活在焦慮當中。

她分配給我紮袖口的活兒,我好多天都幹不好。因為那個技術性含量比較高,需要技巧和熟練性。

夾克袖口上的松緊要刷地一下轉過去,快速跟袖子紮在一塊,動作稍慢了就會起皺或者直接把針崩斷。

我經常把針蹦斷,很多的時間都用在找斷針上,根本幹不出活來,任務總是完不成,頭一個月都被限制了打親情電話。

第二個月眼看還是完不成,我想這不行了,要是再這麽下去,家裏父母該急壞了,還以為我在裏面出了什麽事。

那天我坐在縫紉機上心煩意亂,手裏的袖口和松緊邊總是不聽話,一會兒斷一根針,一會兒斷一根。

那天,我一連斷了八根針。我哭著四處找斷掉的一小截一小截的針,就那還沒有找全,這別說完成任務了,光這斷針都要扣掉我多少分了。

此時管生產的大組長已經換了,李莉到別的監區了,我們的大組長換了個上海人,姓劉,她跟人說話很兇,不像李莉那麽逢人就一臉假笑。

我想這下更糟糕了,走了狼來了虎,這下子我更要完蛋了。

我忐忑不安地拿斷針去換好針,每次都被劉組長訓。

到第八根針的時候,我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了,好不容易找全斷針,又去換針。

劉組長大聲地訓斥:王麗心,你今天咋回事,你這是不是對勞動不滿啊,說,是不是故意的?

本來我就一肚子憋屈,她這麽一訓,我就站在那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邊哭邊說:我不是不想好好幹,實在是那台機子太舊了,老是斷針。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父母都七十多了,兩個月沒接到我的電話,我又怕他們急壞了,更加靜不下心來。

我越說越傷心。

劉組長呵斥我:哭啥哭,你現在知道你父母七十多了,幹壞事的時候咋不知道父母老了呢?

我想反正都這樣了,幹脆多說幾句算了,我強忍住哭聲,低聲唯唯諾諾地說:大組長,能不能把我下個月的分借過來些,讓我這個月先夠了,讓我能打一個電話。下個月,我拼命好好幹把分補起來。

大組長一聽火更大了,她也不避諱別人:你說啥,你當我這裏是什麽,菜市場賣菜討價還價啊,幹活不好好幹,在這上面動腦筋。給我滾回去,這樣的話你要是再提,看我怎麽罰你。

我趕緊說:算了算了,就當我沒說。我好好幹就行了。

回到號裏,又挨了罰,我又忍不住掉淚,下鋪的英姐罵我:沒出息的東西,就知道哭,一看見你哭喪著臉就來氣。

嚇得我也不敢出聲了,爬到鋪上把頭埋在被子裏默默流淚。

第二天,大組長板著臉走過來,看了一會我幹活,然後給我換了台縫紉機,讓我去上袖子了,不用再上袖口了。這個活兒好做多了。我一下子就如釋重負,安心幹活了。。

我開始加大馬力不停地踩,早上不喝水不喝粥,除了中午吃飯上廁所,整個上午下午連站都不站起來,真的是縫紉機踩到快冒煙了。

別人收工時,我也申請加班,直幹到車間關門才離開。

到了月底張榜時,我雖然知道自己這個月分數不夠,但還是去下意識地瞟了一眼,結果讓我目瞪口呆,我的分數不多不少,正好達標。

這一看就是大組長給我網開一面,把下個月的分借過來十來分了。

我趕緊找到大組長,千恩萬謝,她冷冷地說:告訴你啊,下不為例,以後這樣的無理要求不要再提了。

我連聲答應,心裏對她充滿了感激,那張冷冷的臉孔也看得格外順眼了。

除了大組長,還有個對我更兇的人,下鋪的英姐總是隔三岔五教訓我,上下鋪次數多了要罵,看我發愁了要罵我,吃飯時我不吃她遞過的東西也要罵我。她的強勢讓人有時候真的受不了。

隨著時間推移,我明白了她跟人相處規則。在那種地方,任何的示弱只會招來別人的鄙視,再難過也別掉淚,沒有人同情你,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還不如去想怎麽解決當下的困境。

我倆經常因為一件事情觀點不同爭執,爭執完了,兩個人能好幾天不說話,她懶得理我,我也拉不下臉去主動找她說話。但其實我倆彼此心裏是沒有意見的,更沒有仇恨。

號裏其他人還以為我倆真的鬧別扭了,都覺得是我這個新犯不知好歹,惹到老犯了。

直到有一天,另一個人因為洗衣服搶地方的一點小事罵了我一句,英姐當下就站起來,指著那個人說:你再她罵一句試試。

那個人說:你管那麽多幹嘛,你不也是看她不順眼嗎。

英姐說:你聽著。這個王麗心,我怎麽欺負都行,你想欺負她就不行。

當時她這一句話,我的淚頓時就出來了。我徹底感覺到了她對我的善意,所以有時候不是表面笑面虎的人跟你就好,表面跟你擰巴的人就對你有敵意。特殊環境下,人真的是更加復雜。

就因為她這句話,我從那以後對她就再沒有一點疑慮,我倆處得越來越近,是那種心的貼近,而不是表面上有多親切。

熟悉了後她給我講她的經歷,原來也是一個苦命的人。

她的家庭很復雜,母親是再婚,在改嫁之前跟前夫還有個女兒,也就是她姐姐,嫁給她父親後生下她,沒幾年就又離婚了,不管她了。

長大後,她一個人四處闖蕩混社會,跟著別人走上了歧途。她找過好多個男朋友,都沒有真心對她的,因此她也沒有結婚,無兒無女無丈夫。

她進來後,除了那個同母異父的姐姐來看過她一次,給了一千塊錢,這八九年裏,再沒人給她打過一分錢。

所以她才那麽強勢,因為從小就沒有人保護,她十分沒有安全感,只能讓自己變得看起來很強大,才不會被人欺負。

她說看我是個實在人,不象那些女人耍花花腸子,所以才真的想幫我。

看起來她比我慘多了,我還有父母家人時刻牽掛著著。

後來,我每次有家人打錢進來,就把買來的東西分給她一些,勞動得到的零食也分跟她一起分享。我報酬給她的是她給我的很多倍不止。

直到幾年後我先出來了,就每個月都給她打三百塊錢,雖然不多,但我能力有限,這是我盡力了。我們把對方當過命的朋友,她也說過以後出來了一定會來找我的。

在監獄裏,女人之間過命的交情極少,大部份人都是互相監督互相傷害,互相瞧不上。這點跟男監獄裏區別很大,男人之間很容易處成好哥們,女人心眼小,能處成這樣的很少。

但我倆是真心處,比我在看守所裏跟周姐還好,因為跟周姐畢竟時間短,只有半年多,跟她在一起好幾年,一起經歷的酸甜苦辣更多。

那段特殊經歷給我最大的收獲不僅讓我學會了縫紉機技術,更重要的是讓我對人生,對人性有了新的認識和感悟。

人心是最深不可測的,但除了那些大奸大惡的人,大部份人都是復雜的、矛盾的結合體。不能用簡單的好與壞來概括一個人的品性。

無論如何,別做違法的事,守住底線。珍愛生命,珍惜自由,遠離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