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的月季花開得正艷，粉白相間的花朵在綠葉的映襯下格外動人。我正沈浸在這寧靜美好的時刻，突然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拿出手機一看，是兒子小輝的來電。我按下接聽鍵：「餵，小輝？」
「媽......」電話那頭傳來兒子哽咽的聲音：「對不起，媽，我......我實在湊不齊這個月的房貸......」
我心裏一沈，握著軟管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怎麽回事？上個月不是說已經存夠了嗎？」
「我......我本來是存夠了的，但是......但是......」小輝的聲音越來越小：「臨時有些意外開支......」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什麽意外開支？說清楚。」
「就是......」小輝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無奈地搖搖頭：「你說的意外開支，應該是你小舅子又需要花錢了，你丈母娘來鬧事，你老婆一哭鬧，你就心軟給了吧！既然如此，你來找我幹什麽？」
「媽，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小輝帶著哭腔打斷我：「您能不能再幫我這一次？我保證以後一定會好好規劃，再也不會......」
我正要說話，手機又震動起來。是兒媳曉蕾打來的。
「小輝，等一下，你老婆打電話來了。」我匆匆掛斷兒子的電話，接通了曉蕾的。
「媽......」曉蕾的聲音也帶著哭腔：「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麽好。
「媽，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曉蕾抽泣著說：「我媽已經回老家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亂花錢了，也不會再補貼我弟弟了，求您原諒我們這一次吧......」
聽到這裏，我嘆了口氣，心裏五味雜陳。一方面，我為兒子兒媳的不懂事感到生氣和失望；另一方面，我很清楚他們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只是想要用這一招逼迫我心軟，讓我繼續給他們還房貸。
想到這裏，我嘆了一口氣，思緒回到了以前。
我叫李秀蘭，今年 58 歲，退休之前是一名小學語文教師。
站在鏡子前，我看到自己頭發已經有些花白，眼角的皺紋也愈發明顯。但我的眼神依然明亮，因為我知道，我的一生都在為家人和學生們奉獻。
回想起過去的歲月，仿佛就在昨天。我和老伴王建國都是普通的教師，薪資不高，但我們勤儉持家，含辛茹苦地將兒子小輝撫養成人。
記得小輝上小學時，我常常熬夜為他輔導功課；上初中時，我們省吃儉用給他報了補習班；高考那年，我請了長假，專門在家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功夫不負有心人，小輝終於考上了省城的大學。那天，我和老伴喜極而泣，覺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為了供小輝上大學，我們繼續過著節衣縮食的生活，甚至連年久失修的房頂都舍不得修。
每次小輝從學校回來，看到我們憔悴的面容，總是心疼地說：「爸，媽，等我畢業工作了，一定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大學四年轉眼即逝，小輝順利畢業，在省城一家公司找到了工作。雖然薪資不高，但對於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已經不錯了。
就在這時，小輝認識了現在的兒媳曉蕾。曉蕾是小輝公司的同事，長得漂亮大方，性格也開朗活潑。第一次見面時，曉蕾甜甜地叫我「阿姨」，還帶了很多禮物，讓我很是歡喜。
兩年前，小輝和曉蕾決定結婚。作為父母，我們當然希望兒子能有個溫暖的家。
可是省城的房價實在太高，小兩口的積蓄根本不夠。我和老伴商量了很久，最後決定傾其所有幫他們買房。我們把多年的積蓄全都拿了出來，還向親戚朋友借了一些，這才湊夠了首付。
就這樣，小輝和曉蕾有了自己的新家。可是，每月 7000 元的房貸對他們來說還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看著他們為生活奔波的樣子，我和老伴心疼不已，決定繼續幫他們還房貸。
「小輝，每個月我和你爸給你們轉 5000，你們自己再還 2000，這樣應該不會太吃力。」我對兒子說。
小輝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地抱住了我。我摸著他的頭，心裏既欣慰又心酸。我知道，我們這樣做可能會讓孩子變得依賴，但作為父母，又有誰忍心看著孩子吃苦呢？
然而，生活並沒有因為有了新房子就變得輕松。小輝和曉蕾的工作都不太穩定，時常會遇到各種困難。有時是公司裁員，有時是計畫失敗，每次他們都會找我們幫忙。
我還記得有一次，小輝打電話來，支支吾吾地說：「媽，我……我這個月獎金沒發下來，手頭有點緊，能不能……」
我嘆了口氣：「行吧，這次媽再幫你。但是小輝，你得學會規劃自己的收支啊。」
「我知道，媽。等我找到更好的工作，一定會好好孝順您和爸的。」小輝愧疚地說。
更讓我們頭疼的是，曉蕾的母親親家母也搬進了小輝家。本來我們以為多個長輩照顧孩子也好，可沒想到親家母的到來給小兩口帶來了更大的經濟壓力。
「媽，您看這件連衣裙好看嗎？才 998 呢，很便宜的。」我經常聽到曉蕾這樣跟親家母說。
「買啊，確實挺漂亮的，沒錢就去找你婆婆要，他們是退休教師，肯定有錢。對了，這條裙子也挺適合你弟媳婦的，你再買一條給你弟媳婦送過去，說我送的，這樣我們婆媳關系能好一點。」 親家母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每次聽到這樣的對話，我都感到十分生氣，認為親家母偏心眼，就知道找女兒要錢補貼兒子。可是作為婆婆，我又不好多說什麽，只能默默地在心裏祈禱他們能早日醒悟。
就這樣，我和老伴繼續省吃儉用，勒緊褲腰帶幫他們還房貸。有時候，看著冰箱裏所剩無幾的食物，我會忍不住想：我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是不是反而害了孩子？
可每當我看到小輝疲憊但依然堅強的面容，看到曉蕾溫柔地照顧著家庭，我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直到前段時間，我親眼見證了親家母的偏心眼、兒媳的扶弟魔內容、兒子的拎不清，才明白我真的把兒子寵壞了。
三個月前的那個周末，我帶著自己做的一些腌菜和鹵味去看望小輝和曉蕾。我拖著沈重的步伐爬上樓梯，心裏盤算著等會兒要囑咐孩子們的話。
剛到門口，我就聽到屋裏傳來急促的說話聲。我本想敲門，但聽到是親家母親家母的聲音，便不自覺地停下了手。
「曉蕾啊，這個月你們又攢了多少錢？」親家母問道。
「媽，我和小輝這個月攢了一萬五。」曉蕾的聲音有些猶豫：「但是......」
「但是什麽？快給我。你弟弟還等著買車娶媳婦呢！」親家母不耐煩地說。
「可是媽，我們還有房貸要還......」曉蕾小聲辯解。
「房貸？不是有你婆婆幫忙還嗎？你們自己留點零花錢就行了，剩下的都給我。」親家母不容置疑地說。
我渾身一震，仿佛被雷擊中。原來，他們一直在騙我！兒子兒媳的薪資並不低，卻一直向我們哭窮，而大部份錢都給了親家母。我強忍著怒氣，推開了虛掩的門。
屋內三人看到我，頓時驚慌失措。曉蕾慌忙起身：「媽，您......您怎麽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我聽到了，都聽到了。你們就是這樣騙我的嗎？」
小輝低著頭，一言不發。親家母卻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們的家事，我當媽的找女兒要錢怎麽了？我女兒當姐姐的幫弟弟不應該嗎？你別管。」
我氣得渾身發抖：「家事？我們辛辛苦苦幫你們還房貸，你們卻把錢給別人買車？這就是你們的良心？」
曉蕾插嘴道：「媽，您別生氣。我們也是沒辦法......」
「沒辦法？」我冷笑一聲：「沒錢還房貸是沒辦法，有錢給你弟弟買車就有辦法了？」
親家母突然拍案而起：「李秀蘭，你少在這裏指手畫腳！我女兒的錢，愛怎麽花就怎麽花，用得著你管？」
我被這番話徹底激怒了：「好，很好。既然我多管閑事，那我以後就不管了。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給你們一分錢。房貸自己想辦法還！」說完，我轉身就走，留下他們面面相覷。
回到家，我將事情告訴了老伴。我們商量後決定，不再幫他們還房貸。我們辛苦半輩子的積蓄，不能就這樣被他們糟蹋了。
起初，小輝和曉蕾似乎並不把我的話當回事。他們可能以為我心軟，過幾天就會心疼他們。然而，當月底我沒有像往常一樣打錢給他們時，他們開始慌了。
電話鈴聲不斷響起，我看著來電顯示，卻始終沒有接。直到有一天，小輝發來了語音資訊：「媽，對不起，我們錯了。您別不管我們啊......」
我聽著兒子哽咽的聲音，心裏一陣刺痛。可是我知道，不能再心軟了。我回復了一條資訊：「好自為之。」然後關掉了手機。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一天，我在菜市場遇到了住在兒子家樓下的張阿姨。她神神秘秘地對我說：「李老師，你知道嗎？你兒媳婦把她媽趕出去了！」
我心裏一驚，但面上不動聲色：「哦？怎麽回事？」
張阿姨繼續說：「聽說是為了錢鬧矛盾。你兒媳婦現在也不敢亂花錢了，整天愁眉苦臉的。」
我默默聽著，心裏五味雜陳。我知道，他們終於開始面對現實了。
又過了幾天，小輝和曉蕾一起來了我家。他們憔悴的樣子讓我心疼，但我知道不能心軟。
「媽......」小輝跪在我面前：「我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您原諒我們吧，幫幫我們吧......」
曉蕾也跪了下來：「媽，都是我不好，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我看著他們，心裏一陣酸楚。但我還是狠下心來：「你們已經是成年人了，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和你爸年紀大了，也沒有能力再幫你們了。」
「可是媽，沒有您的幫助，我們真的還不起房貸啊！」小輝急得快哭了。
我深吸一口氣：「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我相信你們有能力解決的。」
曉蕾突然發起脾氣：「您真的一點都不心疼我們嗎？您要是不管我們，我們以後也不管您！」
我楞了一下，然後苦笑道：「好啊，那就這樣吧。你們的死活我不管，我的死活你們也不用管。」
看著他們失魂落魄地離開，我靠在門框上，淚水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我知道，這個決定可能會徹底改變我和兒子的關系，但我別無選擇。有時候，愛就是要狠下心來，讓他們學會獨立。
夜深了，我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燈火。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我相信，這個教訓會讓他們成長。也許有一天，我們還能重新成為一家人。但那時候，一定是建立在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的基礎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