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但凡出門逛商場趕上飯點，都得為吃什麽犯愁，一來動不動人均上百的消費讓人著實肉疼，二來即使單論菜品那也是一言難盡。看著某點評網站上清一色的火鍋、燒烤、羊蠍子，想找個做炒菜的已實屬不易，做的好的那更是沒有（我甚至不想說鳳毛麟角這四個字）。大概是如今我這個消費檔次已經勾不到真正的美食了吧。想想過去那些物美價廉的平民食品「窮人樂兒」，如今要不就不貧民了，要不就變味兒了，要不幹脆就徹底絕跡了。可嘆現在是「價比天高，錢比紙薄」，也只能在腦子裏咂摸那些曾經的美食解解饞了。
酸湯牛肉面。這是初三那會兒常跟同學吃的一種面，那段時間因為假期補課食堂沒飯，每天中午就得自己出去解決。位置臨近和平裏那塊兒，名曰「周捷速食」。價格記不清了，反正肯定算是價目表上的後進生，不過味道確實可以。其實單論面條和點綴的幾粒牛肉不算出眾，核心競爭力還是那碗湯，那種味道說實話不好形容，不是單純的酸，酸的末尾又有點回甘，又刺激食欲本身喝著也過癮，對於我這種不愛吃面的人每次甚至都得連湯帶面一起消滅。可惜，多年未去，那個地如今已變菜市場，飯館自然也早已不見蹤影。
宮保雞丁蓋飯。這個雖然印象最深的也是學校邊的一家，但我承認所流連的這種味道在當時應該並不罕見，因為十多年前那會兒北京確實遍地「成都小吃」。不同於如今大飯館裏宮保雞丁「雞丁+蔥段+花生米」的角色擔當和靠甜面醬凸顯的甜味兒，那會兒包括我學校邊的成都小吃在內，宮保雞丁都是一水的「雞丁+黃瓜丁+胡蘿蔔丁+花生米」組合，此外核心輔料還有老板老家的花椒和辣椒，再加上調變的獨特酸甜醬汁，所有食材混合到一起大火爆炒，最後一鍋蓋到飯上。一勺米飯夾雜著肉菜大雜燴塞到嘴裏，酸、甜、香、脆、辣五味俱全。如今，隨著成都小吃的衰敗，這種正宗的平民宮保雞丁蓋飯也難以尋覓，如果說相似，國瑞城二層大排檔裏的蓋飯倒也有幾分過去的味道，也算打個及格分吧。
最愛的宮保雞丁蓋飯
各種串兒。這裏其實不單只一種，而是在我不同時期吃過的如今或是消失或是變味兒的綜合體。
最早的是小時候吃的鐵簽子炸羊肉串。那會兒在陶然亭公園東門北門各有一輛大巴速食車，車上開視窗賣各種小吃。印象裏串兒有羊肉和雞肉串兩種，鐵簽子串起來一乍多長，在油鍋裏炸熟後自己撒孜然粉和辣椒面，吃完再還簽子退押金。炸的串比烤的串油大，尤其是羊肉串，吃起來突出個焦香，基本雞羊各一串下肚兒就飽了。這個現在稻香村有平替，不過一小袋冷凍羊肉串四五十的價格著實不便宜。
兒時吃的鐵簽子羊肉串造型大致如此，只是做法為炸而非烤
第二個要說的是炸家雀兒。這個也是小時候吃過，說起來得近三十年了。那會兒大柵欄還是跟小商品市場一樣，用人山人海形容一點不誇張，吃喝玩樂俱全。吃這東西就是有印象在大柵欄吃的，一個竹簽子上串幾個跟小雞仔兒似的沒毛兒的家雀兒，說實話我也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玩意兒，油鍋一頓炸然後也是自己撒孜然粉辣椒面。吃著就連骨頭帶肉囫圇咽下去，骨頭基本也都炸酥了，可能是因為我從小就愛吃有嚼勁的東西的緣故吧，對這東西倒也覺得不賴。當然，現在這玩意肯定是找不到了，畢竟目光所及之處除了耗子都是保護動物。
最後是烤鴕鳥肉。這個是在十幾年前虎坊橋短暫恢復的幾年廠甸廟會上吃過。挺大一串，每塊肉也大概半個雞蛋大小，吃著主打一個過癮，肉嚼起來感覺跟雞肉差別也不大，就是更哏一些。近幾年廟會倒是也沒再見過這個玩意兒。
說完了串兒，忽然想起來一種如今已絕跡的兒時高端吃食「烤羊肉」。這是真真兒的小時候吃過的美味，那會兒就價格不菲，一斤大概二十多。記得這是我家那邊既「美式炸雞」後出現的第二種高端平民美食，一般都是老板弄個大鐵皮爐子，裏面生著火，羊肉在爐子裏烤，買的時候老板直接從爐子頂部開蓋把羊肉挑出來稱重，然後切塊撒孜然粒和辣椒（註意，這會兒跟串兒不一樣，用的就是孜然粒了）。拿出來的羊肉外層烤的焦紅，切開後露出的都是粉嫩的肉的斷面，回家卷著烙餅吃甭提多香了。現在想起來，這種是不是屬於新疆那邊的標準做法？不過說實話，這幾年也吃過幾次巴依老爺的饢坑肉，也不是那種味道，也不知道這烤羊肉的做法到底源自何處。
兒時吃過的烤羊肉剛出爐的狀態大致如此
最後再說一種小吃，也是小時候吃的，那會兒叫小碗糕兒。這個是過去我家胡同裏有一戶人家做的，基本每天晚上推個三輪滿胡同叫賣，因為這個東西得現做，每次想吃都得等半天。這東西做法比較特別，盛吃食的木制器皿狀如空竹，做的時候每個器皿兩端各鋪一層江米，然後多個器皿摞起來放到蒸鍋上蒸，待江米蒸熟後從器皿中挑出，最後在挑出的江米糕上鋪上不同風味的果醬即可。這東西嘗的就是江米香和果醬甜的混合口感。北京得有至少二十年沒見過這東西了，最近倒是從網上見到天津有賣這吃食的，名曰「熟梨膏」，話說到底這是誰抄誰啊。
小碗糕，天津叫熟梨糕
說了這麽多，發現難忘的滋味確實都很平民。也難怪，像我這種俗人，耳濡目染的都是胡同文化，對味兒的自然大致也就是這些。只可惜，大部份確也隨著歷史長河被時代所拋棄了。曾國藩說：「物來順應，過往不戀，當下不雜，未來不迎」。也好，雖然期許著這些東西能有傳承，但也默默地接受改變，淡然處之，也算泰然，繼續用發展的眼光探尋新一代的高端美食吧。
（圖片摘自網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