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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認可是對我工作最大的鼓勵:一位麻醉專業住培醫師的工作日誌

2024-06-22健康

麻醉誘導——維持——蘇醒,做完一台,再來一台,日復一日機器人般的工作讓我 身心疲憊,想逃離……然而,我的心態卻在收到一位同齡患者的肯定後悄然發生了改變。

2024年2月18日,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我瀏覽隔日的手術患者的基本情況,並帶著麻醉知情同意書進行術前訪視。訪到這個化膿性關節炎的小姑娘時,她正好去做影像學檢查,只有她的媽媽在。我問了患者家屬關於小姑娘的主訴,現病史,既往病史等等,了解到患者既往身體健康,無基礎病,遺傳病等。

由於做的膝關節切開引流手術,且患者沒有腰硬聯合麻醉的禁忌癥,在商談麻醉方式及麻醉相關風險時,我建議患者家屬選擇腰硬聯合麻醉。

阿姨斬釘截鐵地告訴我:「我們做全麻!」

我有些懵,然後解釋:「阿姨,小姑娘這個手術腰硬聯合,也就是我們說的半麻是完全可以滿足手術需求的。」

阿姨態度又緩和下來:「我知道,但孩子害怕,她自己要求要全麻。」

我繼續說:「您和叔叔都了解過了嗎,全身麻醉的花費比腰硬聯合麻醉要高,也可以選擇神經阻滯,都能滿足她的手術要求。」

阿姨說:「了解過了,就要全麻。」

在請示上級醫生劉民強老師後後,我告知家屬關於全身麻醉的風險,並囑其在麻醉知情同意書上簽字。

就在這時,患者小姑娘做完檢查回來了。考慮著家屬對有些身體情況的不確定性,等她的床復位後,我又繼續向本人做術前訪視。

了解完基本情況,看著她稚嫩的臉,當下我對患者本人對麻醉方式的選擇有了懷疑。

「小姑娘,這個手術,腰硬聯合麻醉就可以達到麻醉效果的,也不會痛,只是在腰上打針。」

「我知道,在小紅書上了解過了,我要全麻,我要全麻!我不要在腰上打針。我就要睡一覺。」

「好吧,那我們就暫定全麻了」

患者表現得對疼痛有點焦慮,我安撫了幾句,詢問需不需要術後鎮痛泵,叮囑禁食禁水時間後離開。

第二天手術,患者入室,劉老師帶著我核恰奇本情況,是否達到禁食禁水的時間,有無全麻禁忌後給她常規接監護,基礎生命體征正常。患者有點害怕,小聲抽泣。但在我們全體醫護人員的安撫下,很快又放松下來。和我們說說笑笑,是個特別樂觀積極的小女孩。三方核查完畢,劉老師帶著我開始麻醉,她逗我們說自己是醫學生。我們表示很震驚。劉老師問患者什麽專業。患者回答得頭頭是道:「我是臨床的。」

很快患者插了喉罩,進入麻醉狀態,醫生告訴我們這是一個舞蹈專業的女孩。我看著麻醉監護儀上平穩的生命體征,當下不知道該說什麽。一個舞蹈專業的大學女孩,正處於人生的花樣年華,卻因為一次摔倒,導致化膿性關節炎,整條腿感染腫脹。這次我見到她已經是第二次手術,但她沒有表現出絲毫低落,和家人,醫護人員談笑風生。這些病痛好似沒有影響她分毫。

手術順利結束,我們喚醒了患者。年輕人蘇醒得很好,醒來後也沒有任何不適。老師和她簡單說了幾句,我們送她去麻醉復蘇室。在去復蘇室的路上,小姑娘一直說著:「我要胡玉,我要胡玉。我要胡玉。」

我和她對話:「胡玉是誰?」

「胡玉是我特別特別好的朋友。」

「好,我們去復蘇室再觀察一會,休息一會就讓你回去見胡玉,好不好?」

「好~」

手術後一天,我去訪第二天的病人,正好和這個小姑娘一個病房。等我訪視結束後特別熱情地跟我說話。我向她詢問一些術後在病房的情況後離開。

對這個患者印象很深,樂觀積極,健談愛笑。我希望她很快好起來,希望她能健康快樂地繼續跳舞。當時沒想到,後面還會為她做手術。

半個多月後,做完一天的手術,看到第二天的手術列表裏有這個熟悉的名字。在看病歷時,我有點替她難過。在我的預想裏,她已經控制住感染,不用再做清理或者已經出院。記錄下這半個月重要的資訊和相關的檢查結果,我帶著麻醉知情同意書去訪視她。

小姑娘還是挺樂觀愛笑的,見到我熟絡地說:「又是你啊!」

我笑笑:「對啊,又是我和劉民強老師。最近身體情況怎麽樣啊?」

她一如既往地健談,在得到我需要的基本情況後,我問:「那這次還要全麻嗎?要不要試一下腰硬聯合麻醉?」

「不要不要,我要全麻,我要全麻!」

「好吧~」知道她的抗拒,我沒再詢問,給她講了全麻的風險,照例簽了麻醉知情同意書。她又跟我說了一些話,我叮囑她:「好好治療,早點康復。記得禁食禁水!不可以吃喝!」

第二日的手術照舊,術前生命體征平穩,手術順利,術後蘇醒良好。送去復蘇室的路上,小姑娘還是喊著要胡玉。她告訴我,胡玉是她的康復醫生,是特別好的人。我想:你也是特別好的人。一定要快點康復!

其實,我自己都沒有發現,我在工作期間的心態已經開始發生改變,我沒有再老是抱怨加班,因為我知道,有些人想加班卻沒有機會,因為身體情況不允許,比如這個小姑娘……

後來,這名患者透過手術記錄單知道我的名字,在醫院的平台找我當面感謝。她說:「我在網上了解到,你們麻醉醫生的工作日常特別容易被忽視,麻醉住培生更是,所以我想當面感謝你,希望能鼓勵到你!」

聽了她的話,我頓感身為麻醉醫生被人重視的喜悅。眼眶發酸,我說:「我也很感謝你,這是我進入醫生行業以來,第一次因為自己分內的事被感謝。」

她說,再復查一下,就快出院了,再積極做復健,就能回去上學了。我由衷地為她高興。我們絮絮叨叨交流了很多,但始終平復不了當時的心情,開心,感激和突如其來的責任感。

作為一名住培一年級的麻醉科醫學生,我好像還沒有學會熟練處理在看到醫院裏發生的悲歡離合時的情緒。每日除了工作的疲憊之外,我常常為手術台上,手術台下正經歷著病痛的患者揪心。我仍舊牢記一些因為工作情緒波動的時刻:因為不平穩的生命體征心跳加速,處理後才稍微放松;因為全體醫護人員辛苦搶救後仍離開的患者流淚;因為術前訪視媽媽捐給孩子一顆腎感動;因為器官捐獻的患者心生敬畏。我不知道何時能夠遊刃有余地去處理這類的情緒,有時候這些讓我很焦慮,甚至於對疾病和死亡過於悲觀。總在許願時許下:「希望大家健康平安」之類的願望,可疾病是沒有盡頭的,生老病死是常數。作為一名醫護人員,我只能做到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但自那天起,我感覺我的工作似乎充滿了陽光。

有時治愈,常常幫助,總是安慰。在手術麻醉科的長期學習工作中,我愈發了解到:哪怕病痛是一座不可戰勝的高山,也總有無數科研人和臨床醫護人員不辭辛勞地去勇敢努力攀爬。他們努力踐行著醫者仁心,救死扶傷。

「人民至上,生命至上」不止是一句口號。永遠感動,永遠恪守本心!

深圳市第三人民醫院手術麻醉科 住培醫師王穎 指導老師:劉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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