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皮蛋豆腐
編輯 | 皮蛋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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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風像一把鈍刀 , 帶著刺骨的寒意 ,呼嘯著刮過光禿禿的樹梢,也刮過我七歲那年幼小的心, 我緊緊地攥著奶奶粗糙的手 ,淚水模糊了雙眼,只能隱約看到爸爸瘦削的背影,在風雪中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村口那棵老槐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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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走了?」姑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帶著一絲不忍和擔憂,奶奶嘆了口氣, 把我摟得更緊了些 ,用她那滿是老繭的手,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我的頭發, 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那時還太小, 不明白爸爸為什麽要離開 ,也不明白媽媽為什麽不要我了,我只知道, 從那天起 ,我就成了一個沒有爸爸媽媽疼愛的孩子,就像路邊的一棵小草, 無人問津
姑姑把我接回了她家, 那是一個破舊的院子 ,兩間青磚瓦房, 在一片低矮的土坯房中並不起眼 , 但對我來說 ,這裏卻是一個溫暖的避風港
姑姑有兩個兒子 , 大表哥比我大兩歲 ,小表哥只比我小一歲,剛到姑姑家的時候, 我總是怯生生的 ,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躲在角落裏,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和表哥們一起玩耍
姑姑看出了我的不安, 總是變著法兒地逗我開心 ,她會給我做最好吃的紅燒肉, 會給我買漂亮的花裙子 , 還會在晚上睡覺前 ,給我講那些光怪陸離的神話故事
「青青, 別怕 ,這裏就是你的家, 姑姑和姑父就是你的爸爸媽媽」姑姑總是這樣溫柔地對我說 , 她的聲音就像一縷春風 ,溫暖著我冰冷的心
漸漸地,我開始融入這個新的家庭, 我和表哥們一起上學 ,一起寫作業,一起在田野裏奔跑嬉戲, 雖然偶爾也會因為一些小事爭吵打鬧 ,但更多的時候, 我們都像親兄弟姐妹一樣 ,相互扶持,共同成長
姑父是一個沈默寡言的人 , 但他對我和表哥們都很好 ,他會在農閑的時候,用木板給我們做玩具, 會在夏天炎熱的夜晚 ,搖著蒲扇給我們驅趕蚊蟲,還會在我們犯錯的時候,嚴厲地批評教育我們,教會我們做人的道理
在姑姑和姑父的呵護下, 我度過了快樂的童年時光 ,雖然生活並不富裕,但我們一家人卻過得其樂融融, 每當看到鄰居家孩子羨慕的眼神 ,我都會在心裏默默地感謝姑姑,是她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 讓我在愛的包圍下健康成長
命運似乎總喜歡和人開玩笑 ,15歲那年, 我考上了縣城最好的高中 , 正當我滿懷憧憬地準備迎接新的生活時 ,爸爸卻突然回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身邊還帶著一個陌生的女人, 爸爸說 , 那是他現在的妻子 ,以後會和我一起生活
我楞楞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 , 她看起來比爸爸年輕許多 ,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卻讓我感到無比的陌生和排斥
「小青,叫阿姨」爸爸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尷尬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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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頭, 緊緊地咬著嘴唇 ,沒有說話,我的心裏充滿了委屈和憤怒, 這麽多年 ,他從來沒有關心過我的生活,現在卻突然出現, 還帶著一個「阿姨」來打擾我的生活
「不用勉強孩子 ,慢慢來, 感情都是處出來的」那個女人笑著說道 , 她的聲音很溫柔 ,但我卻從中聽出了一絲虛偽的味道
我猛地擡起頭 , 看著爸爸 ,眼裏充滿了失望和不解:「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這麽多年, 你在哪裏?你知道我過的是什麽日子嗎?」
爸爸的臉上閃過一絲愧疚 , 他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些什麽, 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小青 ,別怪你爸, 他也不容易」那個女人走過來 , 想要拉我的手 ,卻被我一把甩開
「你別碰我!」我沖著她大聲喊道,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小青 , 你……」爸爸想要說些什麽 , 卻被我打斷
「我不想看到你們 ,你們走吧!」我轉過身, 跑出了家門 , 任憑淚水模糊了雙眼 ,也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 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我只想逃離這個讓我感到窒息的地方, 逃離那些讓我感到痛苦的人和事
「小青 , 小青 , 你在哪裏?」耳邊傳來了姑姑焦急的呼喊聲
我停下腳步 , 看到姑姑正氣喘籲籲地向我跑來 , 她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和心疼
「姑姑……」我再也忍不住 , 撲通一聲跪倒在姑姑面前 , 放聲大哭起來
姑姑緊緊地把我摟在懷裏,輕輕地拍打著我的後背,就像小時候安慰我一樣,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沒事了, 沒事了 , 姑姑在這裏 , 姑姑永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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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姑姑溫暖的懷抱裏, 我終於找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也終於明白, 無論發生什麽事 , 姑姑永遠都是我最堅強的後盾 ,永遠都是我最溫暖的港灣
夕陽的余暉灑在田野裏 ,給金黃色的稻穗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芒, 我坐在田埂上 , 望著遠處炊煙裊裊的村莊 ,思緒萬千
姑姑找到我的時候, 我正一個人默默地流淚 ,她什麽也沒說, 只是靜靜地坐在我身邊 , 將我的頭輕輕地攬在她的肩頭 ,就像小時候無數次安慰我那樣
「姑姑 , 我該怎麽辦?」我哽咽著問道 , 聲音裏充滿了迷茫和無助
姑姑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 語氣溫柔而堅定:「小青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姑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 無論你做什麽決定 ,姑姑都支持你」
姑姑的話語 ,就像一劑強心針, 給了我莫大的力量 , 我深吸了一口氣 ,努力平復著內心的波瀾
我知道 ,我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爸爸和那個女人 , 畢竟是我的親人 ,我無法做到對他們completely視而不見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我最終還是決定去見見他們
我回到家的時候, 爸爸和那個女人正坐在堂屋裏 ,氣氛有些尷尬, 看到我回來 , 爸爸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連忙起身招呼我過去坐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在爸爸身邊坐下,那個女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臉上帶著局促不安的笑容 , 想要說些什麽 , 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小青 , 這是你王阿姨 ,以後就和我們一起生活了」爸爸打破了沈默, 語氣裏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接下來的幾天 , 我努力地去適應這個新家庭的氛圍 , 試著去接受那個陌生的「王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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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姨對我還算不錯 ,她很勤快, 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 , 對我也很關心 ,總是變著法兒地給我做好吃的
無論她怎麽努力 ,我都無法對她產生親近的感覺, 在她的身上 , 我感受不到一絲母愛的溫暖 ,有的只是客套和疏離
我知道 , 我心裏始終有一道無法逾越的坎 , 那就是我的親生母親
雖然她當初狠心地拋棄了我, 但我從未真正恨過她 ,相反, 在內心深處 , 我一直渴望能夠得到她的愛 ,渴望能夠彌補那份缺失的母愛
命運似乎總喜歡捉弄人
22歲那年, 我大學畢業 ,在城市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就在我以為自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將過去的一切都拋諸腦後的時候 ,姑姑卻突然打來電話,告訴我一個令我震驚的訊息:我的親生母親回來了, 她想見我
那一刻 ,我的內心五味雜陳, 有驚訝 , 有疑惑 ,也有期待和忐忑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為什麽要回來找我?她過得好嗎?她是否還記得我這個被她拋棄的女兒?
無數個問題在我的腦海裏盤旋,讓我感到無比的困惑和不安
「小青 , 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亂 ,姑姑也不想逼你,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姑姑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擔憂和心疼
掛斷電話 , 我一個人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 內心陷入了深深的掙紮
一邊是養育我多年的姑姑 , 一邊是拋棄我多年的親生母親 , 我該如何抉擇?
經過一番痛苦的思想鬥爭,我最終還是決定去見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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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 無論如何 ,我都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也要給這段錯位的親情一個交代
我回到了家鄉 , 在姑姑的帶領下 , 來到了親生母親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間破舊的出租屋 , 房間裏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 , 顯得格外簡陋
我的親生母親就坐在床邊 , 她的頭發已經花白 ,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蒼老許多
看到我進來 ,她渾濁的雙眼頓時一亮, 嘴唇微微顫抖著 , 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卻又什麽也說不出來
「媽……」我輕聲喚道,聲音裏帶著一絲哽咽
這是我長這麽大,第一次這樣稱呼她
聽到我的呼喚 , 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 奪眶而出
「孩子 , 我的孩子……」她一把將我摟進懷裏 , 放聲痛哭起來
那一刻 , 我所有的怨恨和委屈 ,都化作了淚水, 與她的淚水交織在一起
我知道 ,有些傷痛, 即使時間也無法撫平 , 有些遺憾 ,即使彌補也無法挽回
但我相信 ,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 愛可以治愈一切
我會試著去理解她 , 去接受她 ,就像她當年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一樣, 給她一份遲來的親情
畢竟,我們都是彼此生命中最親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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