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8月下旬的一天,江西瑞金解放之後,48軍軍長、江西贛州市軍事管制委員會主任賀晉年的辦公室響起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
賀晉年拿起電話,聽筒中傳來上級領導的聲音:「毛主席讓我問你,蕭家璧抓到了沒有?」
賀晉年聽了一怔,因為在此之前,江西省委書記兼江西軍區政委陳正人就多次交代自己,別讓蕭家璧跑了。
需知當時正值新中國成立前夕,毛主席要處理的軍國大事堆積如山,忙得不可開交。在這樣的背景下,毛主席卻幾次三番提到蕭家璧,指示要抓住他,而且只要活的,不要死的。由此可見,此人在主席心目中的印象深刻,分量肯定不一般。
肖家璧,字錦裳,號鏡堂,他1887年出生於江西遂川縣大坑鄉九田村一個地主家庭。此人飽讀詩書,曾經是南昌法政專科學校和江西省高等農業專門學校的高材生。
舊中國是官本位社會,讀書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當官。畢業之後,肖家璧接到了委任狀,到省政府任職。
出人意料的是,他回到老家後,擔任了遂川縣靖衛團團總。原因很簡單——家鄉鬧紅軍了。
遂川的西北,有座很出名的山,叫井岡山。毛委員在發動秋收起義之後,就上了那座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打土豪分田地」。
肖家璧的父親是大地主,自然也是革命物件,被紅軍征收過糧食。訊息傳到省城,肖家璧大怒,發誓跟紅軍勢不兩立。
為維護統治集團的利益,他自告奮勇,擔任了大坑鄉民團和縣靖衛團團總,充當了反共急先鋒。
紅軍對遂川,也是誌在必得。
看看地圖後不難得知,遂川就在井岡山下一步之遙,扼著紅軍的咽喉。紅軍想要發展,國民黨想要消滅紅軍,都必須面對遂川的蕭家璧,真是冤家路窄。
蕭家璧是個土匪,但千萬別小看了他。不怕土匪,就怕土匪有文化。有文化有謀略的土匪作惡起來,至少會增加十倍的危害。
國民黨深明此理,把蕭家璧當槍使,對他委以重任,讓他擔任了縣清黨委員會主席、井岡綏靖聯防辦事處主任。
蕭家璧上任之後,在遂川掀起腥風血雨,那裏的革命群眾遭殃了。包括江西省委書記兼江西軍區政委陳正人,還有遂川縣蘇維埃主席胡嗣麟和的母親等大批革命群眾,都死在了他的屠刀之下。
蕭家璧可不是只會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下手,對紅軍也頗有手段。1927年10月,毛主席率一個營來到遂川大汾鎮,這裏物產豐富,百姓相對富裕。
毛主席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準備發動群眾籌措糧款。可主席他們頭天晚上來到這裏,第二天拂曉就被槍聲驚醒,蕭匪靖衛團400多人從四面八方將他們包圍。
因地形不熟,疏忽大意,隊伍倉促迎戰,傷亡慘重。毛主席在2個排的保護下,突出重圍。負責掩護的四連,只剩下了30多個人。
事後,毛主席問羅榮桓:「襲擊我們的是誰?」
羅榮桓說:「大坑鄉的蕭家璧。」
毛主席緊握拳頭說:「蕭家璧,我們要記住這個名字!」
張宗遜將軍回憶說,一回到駐地,毛主席就向王佐、袁文才了解蕭家璧的情況,足見他對此人的憤怒和重視。
蕭匪再兇狠,不過是條惡狼,根本鬥不過好獵人。1928年1月,主席派4個連打響了復仇之戰,蕭匪的烏合之眾根本不是對手,被打得滿地找牙。蕭的匪巢遂川縣城,也被我軍占領。
遺憾的是,蕭家璧非常狡猾,僥幸逃遁。大難不死,蕭家璧更加猖狂,在很短時間內重建反動武裝「靖衛團」。組建不到一個月,遂川縣城就被敵人攻占,數百名革命幹部和群眾慘遭殺害。
1930年,王佐、袁文才被錯殺,蕭匪得知訊息,趁機發難,勾結國民黨軍攻占井岡山,紅軍被迫從那裏撤離。
蕭匪原形畢露,瘋狂叫囂「人要換種,草要過火,石頭也要砍三刀」,對革命戰士和百姓進行屠殺。光是小井一個地方,就有120余名來不及轉移的紅軍傷病員死在他的屠刀之下。在只有123戶人家的大小五井,就有69戶被敵人殺絕。
據不完全統計,死於蕭匪屠刀之下的紅軍和蘇區幹部、群眾不下2500人,包括七旬老人和兩歲幼童。
前面說過,蕭匪是讀書人出身,按說應具備起碼的行為準則,兩軍發生戰鬥,不應該波及傷兵。更不應該把槍口對準兒童和老人,畢竟他們是無辜的。由此可見,這家夥已經喪失人性,沒有了道德底線。
從此之後,蕭家璧威名遠揚,人稱「蕭閻王」、「蕭屠夫」。誰家的幼童哭鬧,只要一提他的名字,效果非常好。已經到了瑞金的毛主席聞訊大怒,發誓要鏟除「蕭閻王」,報仇雪恨。
後來,由於反「圍剿」的失敗,中央紅軍被迫開始戰略轉移,到了陜北根據地。這時候即使想報仇,也鞭長莫及。
再後來,是抗戰全面爆發,以對外矛盾為主,黨派之爭和恩怨要放到第二位,蕭家璧就這樣活了下來。
抗戰勝利後,蔣介石為了鞏固自己的獨裁統治,發動了反共反人民的內戰,經過三年解放戰爭,我解放大軍敲響了蔣家王朝的喪鐘。綁在國民黨戰車上的蕭家璧,也走到了末路。
到1949年4月,作為國民黨統治中心的南京,回到了人民手中。我第四野戰軍和第二野戰軍4兵團攜手出擊,吹響了殲滅中南國民黨殘敵的號角。解放軍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掃一切反動派。殘余勢力要麽望風而逃,要麽順應潮流,起義投誠。
可是總有一些死硬分子,他們不自量力,螳臂擋車,要阻擋滾滾向前的歷史車輪。比如,國民黨江西省主席兼保安司令方天。
他是黃埔二期生,國民黨中將、江西省政府主席,深受蔣介石重用。士為知己者死,所以他要為蔣家王朝效忠。但是,方天也不想為國民黨殺身成仁,他失敗了可以到台灣去。再說了他自己根本不必下場,他找到了更合適的殉葬者,那就是蕭家璧。
蕭家璧雖然反共出了大力氣,但是一直也沒有爬上高位,充其量只能算是小蝦米,根本沒有資格去台灣。他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頑抗到底。
方天一聲令下,贛西綏靖司令賀維珍積極響應,帶著3萬多殘兵敗將在贛西山區潛伏下來,打算像當年的紅軍那樣打遊擊。
蕭家璧被選中,擔任了「井岡山綏靖區遂北反共自衛軍第一縱隊少將司令」,決心利用崇山峻嶺,興風作浪。
就連蔣介石百萬大軍都垮了,區區這點殘兵敗將,根本不夠解放軍塞牙縫。
7月下旬,我軍大兵壓境,曾經參加過淞滬會戰和武漢保衛戰的驍將方天,此刻卻嚇得魂不附體,率殘部退守到了贛西南,把馬前卒蕭家璧丟在了原地。
蕭家璧無奈,只好回到井岡山,重新當起了土匪。
8月2日,我二野第4兵團14軍42師曾經進軍井岡山,途中活捉了國民黨遂北反共第二縱隊少將司令羅普權,以及遂北第一縱隊副司令黃成一。後因整體作戰需要,我42師不久隨二野大軍挺進大西南。蕭匪僥幸鹹魚翻身,又開始興風作浪。
他利用蔣介石給武器彈藥和經費,大肆招兵買馬;之後又將糧食和其他物資運到井岡山,還不分晝夜加固碉堡、工事,叫囂著要跟我軍「纏鬥10年」。
這時候,毛主席雖已經到了北平,開始為建國大業而忙碌,但是他並沒有忘記欠下累累血債的「故人」蕭家璧。
5月下旬,黨中央派井岡山時期的老革命陳正人與邵式平、陳奇涵等人一起,帶著幹部南下,在南昌組建了省委、省軍區,江西剿匪大戰就此打響。
出發之前,毛澤東專門召見陳正人,嚴肅地對他說:「這次回老家,不要忘記跟一個人算算賬。」
陳正人不解地問:「誰啊?」
毛主席說:「此人欠我有賬,也欠你有賬,他是你的同鄉,是革命的死敵!」
陳正人一聽。恍然大悟,他立刻明白主席指的是蕭家璧,隨即說道:「殺母仇人,怎麽會忘記?私仇可以不說,還有那麽多紅軍的生命呢。」
毛澤東最後提出一個要求:「你們一定要活捉蕭家壁,不要死的!」
我四野第48軍軍長隨即下達命令,142師425團、426團立即返回吉安,組建軍分區開展轟轟烈烈的剿匪鬥爭。
9月27日,藏在農戶地窖裏的蕭家壁,被我人民解放軍活捉。同年11月,遂川召開了萬人公審大會,他被判處死刑。蕭家壁痛哭流涕,表示自己認罪,希望政府能繞自己一命,好重新做人。
此時任你如何鼓動如簧之舌,說什麽都晚了。在上萬百姓的怒吼聲中,刑場上響起清脆的槍聲,蕭家壁栽倒在地。
這個沾滿紅軍鮮血的劊子手,罪惡的生命終於畫上了句號。
參考資料:【中南大剿匪】劉文彥 著 / 湖北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