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剛開春,晉察冀野戰軍越過平漢線,從冀西山區運動到冀中平原,晉察冀軍區機關也隨之遷到安國縣。
安國,地處冀中平原,古稱祁州。該地民風淳樸,群眾基礎很好。軍區機關一進安國地界,當地又像過年一樣熱鬧起來。地方政府和群眾為部隊捐公糧、做被裝,部隊戰士們也幫助群眾運肥料、搞春耕。軍區文工團還專門演了【血淚仇】【白毛女】等戲,給十裏八村的老鄉們看。
然而,外面的熱鬧似乎與聶榮臻、蕭克、耿飈等軍區首長離得很遠。數天來,他們幾個一直悶悶不樂。尤其是聶榮臻,自從接到2月21日軍委的電報後,更是心事重重,經常半靠在那張帆布躺椅上,閉目不語,一動不動。
前不久的姚村之戰,由於4縱判斷失誤,導致我軍未能殲滅被包圍在姚村的國民黨軍。中央知道後,毛澤東發給聶、蕭、羅的一封電報。電文舉一反三、一針見血地指出:
「你們最近時期在保(定)、易(縣)間的爭奪戰,是在被動情況下進行的,故打不出好仗。今後行動應學習陳粟、劉鄧、陳謝三區大踏步進退,完全主動作戰的方針」。字裏行間既有不滿、批評之辭,又有期望、教海之意。
聶榮臻一遍遍地看著電文,一幕幕地過著近期作戰的畫面,不禁陷入深深的思索。
軍區主力自出擊平漢路以來,轉戰保定南北,取得了一定勝利,並初步開啟被敵人鎖困的局面。但目前看,一方面是沒掌握戰場主動權,另一方面是在作戰指導和指揮上也的確存在問題。同時,與其他大區的戰況相比,也並不樂觀。
自全面內戰爆發8個月以來,全國解放戰場形勢發展很快,其他幾個野戰軍都在大踏步地進退,整師、整旅地殲滅敵人。至2月,全軍共殲敵71萬余人,其中,陳粟、劉鄧、陳謝大軍殲敵都在20萬左右,而我區滿打滿算才七八萬,不足總量的九分之一,明顯在幾個大區中位居最後。
對此,在後來的中央會議上,周恩來專門對五大軍區戰績進行了排名,依次為:華東、晉冀魯豫、東北、晉綏陜甘寧、晉察冀。這種在兄弟部隊中吊車尾的情況,全區上下感到驚愕,軍區首長也為之汗顏。
下一步怎麽辦,今後的仗如何打,軍委和毛澤東予以了明確指示:
要堅定打殲滅戰的決心,不輕敵亦不怕敵。你們部隊休整若幹天後,請考慮是否可以打第三軍。其目的不在占地而在殲滅頑偽有生力量,並吸引保定以北之敵南下,利於第二步殲滅之。
具體可考慮,(一)打平津路,調動平保路上之敵來援而殲滅之。(二)打平保路,待平保路上之敵調動,該路敵兵力較弱時舉行之。(三)打津滄路。(四)再打保石、娘子關線上之第三軍,以上各項之步驟均以冀中為根據地進行,並可以反復舉行。(五)待上列各步驟取得顯著成績後,可以主力出冀東、平北行動之時期。(六)然後出察南打傅作義。
總之一句話,不管你們在哪兒打,怎麽打,只要能殲滅敵人,就是對兄弟部隊最好的的配合。
對此,聶榮臻感到,要從根本上扭轉晉察冀的被動局面,必須靜下心來,按照軍委要求,認真檢查過去經驗,部署新的作戰。
3月的冀中平原,春風拂動,麥苗返青,融化的雪水沁人大地,催生著萬物復蘇、新綠再現。29日,晉察冀軍區在安國縣舍二村召開擴大會議。
這次會議的議題和議程,是在學習上級指示精神基礎上,圍繞作戰、土改和生產三大任務,總結前段經驗,重點是反思作戰教訓,研究部署下一步工作。
大家痛定思痛,著力解決主觀思想問題,從而對堅決貫徹軍委意圖和作戰方針的極端重要性,有了更清醒的認識;對吸取作戰勝利不足的經驗教訓,有了更深層次的觸動;對今後「大踏步進退,大打殲滅戰」的作戰指導,有了更堅定的信心。
聶榮臻在談教訓時講:「我們的一些作戰行動,往往為敵人的行動所吸引,費力氣不小,殲敵卻不多。有些仗打得不痛快,根本問題就在於沒有掌握主動權。同時軍事指導上犯了一些錯誤,執行大踏步前進、大踏步後退的運動戰方針不夠大膽。由於這種指導思想不明確,因而運動戰的思想就不能很好貫徹。這使得我們的自衛戰爭,在這一年中勝利是很不足的。」
羅瑞卿說得更具體:8個月的自衛戰爭,我區的勝利很不足,與總的形勢不大相稱,沒有完成中央給我們的殲敵任務,有好幾仗沒有打好,整師整旅的殲敵一次也還沒有過,蔣軍將級軍官的俘獲我區最少」。
此外,他還從宏觀上分析了勝利不足的原因:一是初戰未打好;二是未掌握主動權;三是戰略上缺乏通盤考慮;四是戰役組織工作差;五是政治工作薄弱。
軍區首長的開誠布公,深深觸動著與會人員。會場一段沈默後,大家很快開啟「話匣子」,把議題集中到了作戰指揮上。
在討論為什麽仗打得不理想時,各縱隊司令員競相發言。
有的講:我們在平漢線北段作戰,反復出擊,相持數月之久。雖然還沒有取得充分主動,但畢竟殲滅了不少敵人,這點應當肯定。
有的說:部隊仗沒少打,但對戰績並不滿意。我們老是用主力和敵人「頂牛」,雙方始終處於膠著狀態,自然也很難打出好仗。
還有的說:我們之所以一直沒能擺脫被動局面,主要原因是實行完全主動作戰不夠,對於集中絕對優勢兵力,各個殲滅敵人的原則也運用得不夠好。
副參謀長耿飈綜合大家意見,認為:內戰爆發前,大批的精簡、復員,使野戰軍元氣大傷,至今難以恢復,這是部隊揮拳無力的重要成因。
我軍始終處於被動反擊狀態,總在山區邊緣、狹小地區與敵周旋,而沒能甩開敵軍主力,大踏步進退,這是作戰指導的致命弱點。幾個戰役都沒有真正集中優勢兵力,成師、旅建制地消滅敵軍,這是戰果不理想的要害所在。
整個會議期間,面對勝利不足的沈痛教訓,面對晉察冀戰績全軍倒數第一的落後現狀,面對屢戰屢被軍委嚴肅批評的尷尬局面,大家都憋著一股勁,有一種負重之感,有一份發狠之心。紛紛表示,一定要沖出太行、馳騁殺敵,以驕人的戰績,改變「晉察冀部隊不能打仗,更打不了大仗」的形象。
會議精神像湧動的春潮,給軍區上下註入了新的活力,廣大指戰員想「打大仗」的意願節節攀升,「人人立功、仗仗立功」的口號越叫越響。部隊懷著雪恥之心埋頭磨刀,帶著任務壓力發狠練兵。那氣勢、那陣勢,令人望而生畏。可以這麽說,「大踏步進退,打大殲滅戰」的行動,已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為了迅速擺脫被動,付諸實施「主動殲敵」的行動,近一個時期以來,根據毛澤東和軍委的有關指示精神,軍區一直在思考、醞釀著要「打個大仗」。
具體向哪個方向出擊,如何調動和各個擊破敵人,軍區曾有過幾個設想,但由於利弊各異,遲遲沒有最後敲定下來。
鑒於迫切需要部隊「打出去、爭取主動」的戰場形勢,與安國會議同步,軍區領導們也同時進入戰役角色,站在戰區全域,進行著下一步的作戰籌劃和準備。
這一天,夜已經很深了。身為軍區副參謀長的耿飈,滿腦子都是下步戰役從哪下手、怎麽打的問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的他,索性披衣起來,點燃木桌上的蠟燭,又攤開地圖琢磨起來。
按照已有構想,耿飈首先審視著平津路。他想,該地區是敵老巢,駐有重兵,且比較集中。我向此進擊,雖可直接威脅敵人心臟,是個狠招,但以我目前力量,調敵不動、割敵不開,便很難達成大量殲敵的目的。顯然,在這裏下手不理想。
耿飈繼續看著地圖。沿著平漢路向南,他把目光掠過幾經鏖戰卻又勝利不足的保定地區,最後落在石門,開始了久久地凝視和思索。
石門,位於華北平原的西南、太行山脈東麓,是平漢、正太、石德三條鐵路的交匯處,也是縱貫橫穿華北的咽喉要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蔣介石也看到了這一點,抗戰一結束,就令其嫡系部隊第3軍搶占了這個戰略要地,並以此為樞紐,聯結保定和太原。
但是,自保定南段百余裏鐵路被我軍切斷後,石門守軍實際上已被孤立,且正規軍較少,兵力較弱。加之正太線東西兩段的守備,分屬保定、太原兩個綏靖公署。故我可以考慮在正太線上組織戰役,並把石門作為戰役發起的首選目標。
耿飈認為,先從石門下手,不僅可以創造出大量殲敵的有利戰機,而且很有可能伺機奪占該城,拔除這顆安在我各個解放區中間的釘子,以振我方民心士氣。
他擡頭看看窗外,伸了個懶腰,吹滅蠟燭,在院子裏打了會兒拳,又伏在桌上開始寫文字說明。就這樣,他從早到晚,連忙3天,一口氣拿出了3套方案。
第三天深夜,就在耿飈完善最後一套方案時,房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聶榮臻披著大衣走了進來。
原來,聶榮臻也沒睡。幾天來,他一直考慮著西出正太線的問題,並有了腹案,至於具體怎麽打,剛才和參謀長趙爾陸聊了半天。出門時,看到對門耿飈的房間還亮著燈,他就順便過來看看。
見聶深夜到訪,耿飈忙讓出椅子,一邊倒水一邊說:「司令員,關於作戰的事,這兩天我一直在琢磨,也草擬了幾個方案,正想找你匯報呢!」
聶榮臻馬上來了興趣:「好哇!快談談你的想法。」
「我想,下一個戰役,我們應當從石門下手,先打正太線。」耿飈說著,便結合地圖,把幾個方案和盤托出,一一作了匯報。
聶榮臻手裏端著茶缸,聽著、看著、想著,並不時地點著頭。
聽完匯報,他把缸子放到桌上,說:「你想得很細,講得很好。這是個大的戰略行動,我們犒方案,還要多從整個戰局著眼,進行通盤籌劃。」
接著,他又端起缸子,輕輕吹了吹,呷下一口水,然後焐在手上,慢慢講出自己的考慮。從前一段作戰情況看,再出平津保方向是不可能打出什麽名堂來的。目前,著眼先打弱敵,只有津浦、正太路可以選。但二者相較,西出正太路更為有利。因為該路以娘子關為界,東西分屬孫連仲和閻錫山兩個體系。我們打任何一個,另一個都不會增援,這是國民黨派系鬥爭不可改變的特性。利用好這一點,也益於我們各個擊破。
此外,我們在正太路上一打,必然牽制閻錫山不敢向陜北增兵,這對中央在陜北的行動也是一個配合。
旋即,他走到圖前,指著石門,邊比劃邊說:「我們先打外圍,伺機殲敵,這個想法符合毛主席的作戰原則,可能會打一個較大的勝仗。經過幾次戰役,再攻石門,就可以斷敵南北聯系,從而孤立平津,為我解放整個華北創造條件。」
隨後,就作戰方案問題,聶榮臻又看著地圖,與耿飈進行了具體交流。
不知不覺中天快亮了,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聶榮臻臨走時,給耿飈交代: 「你們抓緊把這幾個案整理出來,到時候我們開一個旅以上幹部會,讓大家討論,看哪個方案好。」
在軍區召開的旅長以上幹部作戰會議上,聶榮臻從分析形勢入手,談了軍區下一步總的作戰想法。然後,耿飈把三套作戰方案圖掛起來,一一作了介紹。
接下來的討論,是熱烈的,也有些爭議。
有的不贊同打正太線,認為我動敵人也會動,打不出什麽結果。有的認為,別的戰區能行,而我們眼下的條件尚不成熟,打也沒有多大必勝的把握。
但多數人還是贊同第二方案,即西出正太,先打石門。包括蕭克、羅瑞卿、楊得誌、楊成武、陳正湘等幾個重量級的人物,都傾向和主張打正太線。
不少性急的旅長們,甚至還當場「逼」聶司令員下令,立即向正太發兵,並提出要挑重擔、打頭陣。
這種主動請纓的舉動,以往多出現於基層部隊,在中層指揮員中並不多見。可聶榮臻被「逼」的很釋懷、很欣慰,因為他看到了安國會議的效果已經正在顯現。
羅瑞卿也有同感,但他從中捕捉到的,更多的是一種「敢打必勝」的信心和「求戰心切」的願望。為此,對於求戰的幹部,羅不失時機地大加褒獎。稱贊他們是「革命的好戰分子」,並激將與會人員:「我們晉察冀軍區,就需要這樣的好戰分子,也應該多出一些敢打敢拼的好戰分子。
最後,聶榮臻拍板決定:把3個縱隊捆在一起,舉全區之力,發起正太戰役。
戰役擬按先東後西順序,分兩期完成。第一期重點攻擊正太鐵路東段,以3個縱隊殲石門外圍之敵;第二期主力向西,大舉進擊正太鐵路西段,以徹底破擊正太鐵路。其間,如平漢北段之敵南援,視情先殲援敵,後向西破擊。
此案一經上報,即得到軍委的批準。
戰役準備緊鑼密鼓,敵人也在磨刀霍霍。就在我欲舉兵正太線時,出現了一個新情況。3月底,孫連仲部集中正規軍7個團、地方軍6個團的兵力,由94軍軍長牟庭芳統一指揮,向我大清河以北地區進犯,企圖誘我主力北上。
對此,聶榮臻等領導全域在胸、不為所動,堅持「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在令冀中軍區全力組織反擊、鉗敵南下的同時,集中精力,指揮主力發起了主動出擊的正太戰役。
4月初,暖風習習,春意盎然。
經過層層動員、準備大戰一場的3個縱隊,按照軍區統一命令,握成一個拳頭,壓滿一腔憋屈,帶著虎騰騰的殺氣,異常兇猛地撲向石門外圍。
9日1時,夜黑風急,第一期作戰如期在滹沱河兩岸同時打響。
在滹沱河北岸,攻克正定是整個戰役的開篇之作,也是一期作戰的重中之重。為此,聶榮臻把2、3縱隊放在該方向上,並把攻城重任交予楊得誌。
這一點,軍區是有考慮的。楊得誌是一員猛將,在張家口保衛戰中,東線頂得最兇的是他,第一口吃掉敵美械化團的也是他。改任2縱司令員後,經過一段磨合,他熟識了部隊作戰特性,部隊也習慣了他的指揮風格。
應當說,這次讓2縱擔綱首戰,既是對楊指揮才幹的肯定,也是把該縱當主力使用的一次全面檢驗。
正定,南距石門約15公裏,是敵滹沱河北岸諸防禦據點的核心。縣城城高墻厚溝深,防禦設施完備,易守難攻。守敵為保安5總隊3個團和3軍1個團,以及鄰近10余縣的還鄉團、保安隊,共約6000余人。5總隊司令侯如墉曾自我吹噓:正定固若金湯。
戰役打響後,我軍先行炸毀滹沱河鐵橋,切斷了敵與石門市區的聯系。
緊接著,2縱向大小白莊、東西杜村、趙莊等點,3縱向捌角鋪、吳興、辛安火車站等點,發起勇猛攻擊。連續激戰30小時,殲敵千余人,外圍據點被我全部掃除。
10日當天,完成了對縣城的合圍。打仗看地形,是楊得誌的一貫作風。在他看來,一級指揮員,特別是軍事主官,如果沒有現場感受,就等於是在瞎指揮,拿戰士的生命當兒戲。
所以,一進抵正定縣城,他就和政委李誌民、副司令員兼參謀長韓偉等領導,率領各旅團主官近敵勘察,現地研究部署攻堅行動。
這天下午,乍起的東南風,裹挾著攻城部隊構工揚起的沙土,向縣城方向吹去。順著風向,楊得誌等人以蒿草偽裝,利用溝坎,低姿躍進到城東南一個土包上。從望遠鏡裏,他們看到:縣城東面點碉密布,設施堅固,城南工事則相對稀疏,城防也不很完備。
這時,身邊有人向楊得誌建議: 「估計東面是敵城防重點,我們是不是應該把主攻方向放在南邊?
楊得誌沒有吭聲,繼續觀察了一會兒才說: 「你們看到沒有,城南距滹沱河不到1公裏,中間還橫穿一條小河,地形狹窄,我攻城主力怎麽展開?
就算能勉強展開,也是背向石門,受敵重兵威脅,這可是兵家大忌呀!」接著,他把手向城東一指,「我們就主打它的東面!其他方向作為助攻。」
隨後,楊得誌又在現地把攻城步驟、進攻路線、步炮協同以及各旅團勘察等事宜,做了明確部署。同時,他把縱隊指揮所設在城東2公裏的一個小村莊裏,並要求各級指揮員也要靠前指揮,所有攻城一梯隊連要有營幹指揮,營要有團幹指揮。
4月11日下午6時30分,3發紅色訊號彈騰空而起,2縱在3縱7旅和軍區2個炮兵營的配合下,向正定城發起總攻。
首先,我集中火力摧毀了主要方向上的堡壘和火力點。緊接著,主攻4旅在旅長蕭應棠、政委龍道權指揮下,撲向東門至北門之間地段;5旅在旅長馬龍、政委李水清指揮下,撲向東門以南地段。3縱7旅也從西面發起攻擊。
然而,敵人也不是傻瓜。當我集中主要火力突擊敵東面時,守軍也判明了我軍的主攻方向,隨即調整部署,進一步加強了東部的防禦。碉堡炸飛了,補上機槍火力;前面的兵被撂倒,後面的人又爬上來,繼續抵抗。
因此,我4旅攻擊部隊一時難以實施突破。但東方不亮西方亮,正當雙方主力在城東較勁之時,擔任助攻的5旅卻在敵城南方向撕開了口子。
在南門西側,率先突擊的該旅14團,在炮火支援下,僅用15分鐘就壓住了敵人火力。火光硝煙中,只見該團7連班長劉海帶梯子組7名戰士,冒著彈雨,擡著雲梯,飛躍開闊地和護城河,把梯子靠上城墻,整個過程只用了10分鐘。
隨著「沖啊」的陣陣吶喊,突擊組緊隨其後,攀梯而上。副班長王儒第一個登上城頭,並會同其他戰友四處搏殺、撕開了口子。晚7時25分,在連長和副營長指揮下,7連全部登城,鞏固和擴大了突破口,為全營登城和團主力突入立下了頭功。
晚8時後,14團主力突入縣城,開始向兩翼卷擊。旅長馬龍當即命令其他2個團停止攻城,由14團方向突入城內,投入巷戰。
打仗就是這樣,主要方向吃緊,次要方向必然松動,助攻方向的突破,也必然緩解其他方向的壓力。繼5旅在城南突破後,4旅和3縱7旅也分別撕開了各自的口子,突入城內。
經過一夜的激烈巷戰,正定守軍大部被殲,殘部猬集在大佛寺、天主堂及正定中學一帶,做垂死掙紮。戰至12日8時,殲敵6000余人,生俘第7師少將副師長劉海東。遺憾的是,敵第5總隊司令侯如墉化裝潛逃了。
滹沱河北岸酣戰之時,南岸地區的戰火也熊熊燃起。為策應2、3縱隊作戰,陳正湘、胡耀邦指揮4縱10旅、11旅,在地方部隊配合下,以奔襲戰法,迅速攻占了石門以東的韓通、方村、白伏等敵人據點。
隨後,10旅直插石門以南的高遷、竇嫗兩個火車站,11旅則包圍了欒城。
欒城位於石門東南約25公裏處,城周築有高墻,挖有護城壕,守軍為地方頑匪800多人。10日下午4時30分,擔任主攻任務的32團進抵欒城後,即由團長馬衛華率領,從西城門發起攻擊。經過連續爆破和強行突擊,僅用7分鐘就突入城內,與敵人展開巷戰。1個多小時後便占領全城,守敵無一漏網。
部隊入城後嚴守紀律,秋毫無犯,受到欒城居民的交口稱贊,被軍區授予「軍政全勝」的錦旗一面。
同時,該縱12旅在軍區直接指揮下,出擊石門西北地方,先後奪取了西北郊的南胡莊、北固城等敵軍據點,破壞了石門至獲鹿之間的鐵路,有效地牽制了石門敵軍主力,使其不敢貿然出城北援。
至4月12日,戰役第一階段任務基本完成。經過3個多晝夜的激戰,我以傷亡2100多人的代價,獲得了攻克正定、欒城2座縣城,石門外圍據點90多處、火車站5個,殲敵1.5萬余人的戰果。
13日,軍區及時將作戰情況上報軍委。15日,毛澤東致電表示祝賀,並對下一步作戰作出指示: 「第一期作戰勝利殲敵萬余,攻克數城甚慰,全軍將士應予傳令獎勵。」
看著這封嘉獎電報,晉察冀軍區上下都有一種一雪前恥的暢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