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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紅二十五軍軍魂史:「徐老虎」一夫當關,吳煥先舍生取義

2024-06-08歷史

前言

1932年冬,蔣介石組織30萬大軍對紅軍根據地實施了第三次大規模「圍剿」,在鄂豫皖蘇區的戰鬥中,時任紅4軍36團團長的徐海東與從河南開來的20多個團展開了殊死搏鬥。戰鬥中,徐海東為了鼓舞戰士士氣,脫掉了棉衣掄起了大刀,向著被敵人沖破的紅軍防禦陣地沖過去,大吼道:「就是死也要向前倒下去!」

圖:鄂豫皖蘇區第三次反圍剿示意圖

激戰三天三夜,敵軍二十多個團組織了數十次集團沖鋒,楞是一個人沒能從徐海東的防線過去。戰後,12師師長陳賡激動地趕到前沿陣地,徐海東剛要向師長敬禮,陳賡急忙抓住他的手,激動地說道:「我應該向敬禮才是!」

中國的夏伯陽

在開國將帥之中,徐海東有著「中國的夏伯陽」的綽號。夏伯陽,又名恰巴耶夫,是前蘇聯國內戰爭時期一位英勇善戰的紅軍將領,據說白軍一聽到「夏伯陽」的名字就會心驚膽戰,不戰自潰,而徐海東正是能讓敵軍膽寒的一只「猛虎」。

圖:徐海東紀念碑

1933年鄂豫皖蘇區的一次「反圍剿」戰鬥中,蔣介石的精銳部隊——湯伯恩的八十九師正面遭遇徐海東的部隊。冒著國民黨猛烈的陸空火力,徐海東猛然從戰馬上躍下,從警衛員背後抽出一把雪亮的紅纓大刀,高舉大喊:「是共產黨員的都站出來!」當然豈止是黨員,徐海東麾下的戰士們都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沖向敵陣,當時湯伯恩的部隊之中就有人驚恐地大叫:「弟兄們快跑,徐老虎又撲上來了!」敵軍陣型頓時潰散,全線敗退下來。

圖:徐海東(正中)

但在成長為一名優秀的紅軍指戰員之前,徐海東也是從動蕩的年代摸爬滾打過來的,堅定的無產階級戰士。1900年,正是清政府與列強簽訂【辛醜條約】,風雨飄搖的年代,徐海東出生在湖北大悟縣(今孝感市轄地)一個貧苦的窯工世家。雖然有讀過幾年私塾,但12歲那年徐海東還是輟學和家裏人學起了窯工手藝,從此做了11年的窯工。

然而,當時的時代變革註定不會讓徐海東重蹈父輩們的覆轍。在大革命的浪潮之中,徐海東喜歡上了讀書,用自己為數不多的薪資買到了一本【共產黨宣言】。1924年,徐海東在自己的私塾同窗吝積堂的介紹和幫助下來到武漢,找到了武漢的黨組織,並且在1925年4月正式入黨。

圖:黃麻起義紀念浮雕

此時,第一次國共合作正在如火如荼地展開,徐海東參加了北伐戰爭,積累了豐富的戰鬥經驗,曾被提拔為少尉排長。「寧漢合流」之後,徐海東回到家鄉,獨自拉起了一支農民武裝參加了「黃麻起義」。1931年,徐海東所率領的隊伍加入了鄂豫皖蘇區的紅軍,起家之初,他手下只有13人,誰又能想到,短短幾年之後,徐海東會成為紅二十五軍的軍長呢?

7名女護士的故事:強烈要求參加長征,長征後卻鮮有人生還

自第三次「反圍剿」戰役之後,原本是團長的徐海東很快就受到了上級的提拔和重視,不過一年的時間便被提升到師旅一級,成為了鄂豫皖蘇區的主要軍隊領導人之一。1934年4月,新的紅二十五軍在河南省商城縣附近正式成立,徐海東擔任軍長、政委由吳煥先擔任。不過令人感到疑惑是,當紅二十五軍1934年11月接到中央命令,準備開始長征時,徐海東卻擔任副軍長一職,軍長則由來自中央的程子華同誌擔任,那麽這是怎麽一回事呢?

圖:影視劇中的二十五軍軍長程子華與政委吳煥先

多年之後,就連周總理都對當時鄂豫皖蘇區作出的任職決定感到很疑惑,為此曾經在50年代專門前往大連,問過正在那裏養病的徐海東。徐海東對周總理解釋說:「我們在鄂東接見了從中央來的程子華同誌,聽說他曾經在中央蘇區擔任過師長職務,戰鬥經驗比我豐富,因此我就打報告請求讓程子華同誌擔任軍長職務,經過慎重討論之後,上級同意了我的建議。」真相終於揭開,徐海東同誌原來是主動從軍長位置上「讓」出來的,可見徐海東對黨的一片赤誠之心。

圖:影視劇中的徐海東

由於蔣介石的對鄂豫皖蘇區圍困的嚴峻形勢,二十五軍的主要領導人徐海東、程子華和吳煥先在經過緊急商討之後決定:首先對幹部進行長征的思想動員,因為很多同誌都是大別山地區本地人,很多戰士不願意離開這裏,因此不能明說這次行動的具體任務,只是要求戰士們輕裝簡行,裁減不能隨行的老弱病殘人員,從而達到快速行軍的目的。

圖:紅二十五軍長征動員準備工作油畫

就這樣,二十五軍的戰士們只帶著3天的幹糧以及雙十草鞋,就開始了不遠萬裏的長征之路。不料部隊剛剛出發到達湖陽鎮,就陷入了國民黨軍隊的重重包圍之中,這時二十五軍參謀長戴季英為了進一步精簡部隊,於是下令讓二十五軍全軍僅有的7位女護士離開部隊,並為她們發給路費,讓她們返回大別山。

此時,徐海東剛剛巡視完部隊回來,就被這7個哭哭啼啼的女護士給纏上了,其中領頭的只有18歲的周少蘭眼光敏銳,發現軍政委吳煥先也在向這邊走來,便向兩人哭哭啼啼的訴苦說:「參謀長欺負我們!為啥他的妻子就能參加行軍,我們就不行?」

圖:二十五軍軍政委吳煥先照片

吳煥先見狀,一把把徐海東拉到一邊詢問情況。原來在部隊到達湖陽鎮之後,部隊要進行長距離的轉移,考慮到她們在路上可能吃不消,因此軍參謀長戴季英就給這7位女隊員每人發了幾塊銀元,讓她們自求生路。但是,他卻將自己的妻子張貴香留在軍部隨軍行動,這不是差別待遇嗎?雖然她們抓住了參謀長的把柄,但是又不敢去找參謀長鬧騰,就只能拉著徐海東又哭又鬧。

「煥先,這件事的話……」徐海東為難地望著吳煥先。如果從職位上來看,軍參謀長作出的決定,徐海東要想改變,就需要找戴季英點個頭打個招呼才是,但是出於某些原因,徐海東和這位軍參謀長的關系並不好,甚至之前還有些小摩擦。「她們都是久經考驗的革命戰士,並且革命的決心也很大,咱們是不是應該和戴參謀長說一聲……」

圖:紅軍長征部份女戰士合影留念

「說什麽說?讓她們收拾好一起跟著部隊走就是了!」果然還是吳煥先口氣大,畢竟作為軍隊一把手,做這點決定還不需要找別人低頭。

原本垂頭喪氣的姑娘們聽到政委為她們做主,頓時興高采烈的將手中的銀元往路邊一丟:「我們怎麽說也不能離開革命隊伍,我們生是二十五軍的人,死也是二十五軍的鬼!」年輕的姑娘們急匆匆地上路了,似乎扔掉手中的銀元就能夠和險惡的未來命運擦肩而過,但令人感到惋惜的是,最後這7位姑娘除了周少蘭之外,其余人在路上都英勇犧牲了,很多人都未能成功到達陜北革命根據地。

獨樹鎮惡戰:關鍵時刻,吳煥先揮舞大刀挺身而出

自1934年11月紅二十五軍長征以來,二十五軍沿途在路上打了不少惡仗,如紫荊關戰鬥、北出終南山、北渡渭河等等,但如果說最令二十五軍記憶猶新的一場惡仗,那毫無疑問是獨樹鎮惡戰了。自11月紅二十五軍自河南桐柏山北上之後,敵115旅團一部加速前往河南方城縣獨樹鎮,為了搶在敵人前面占領獨樹鎮,二十五的全體將士們不禁加快了腳步。

圖:紅二十五軍長征路線

11月26日,劇烈的寒流襲擊了紅二十五軍的行軍路線,風雪交加的中原大地上,紅軍一路上饑寒交迫,行軍速度被嚴重拖慢。下午1時,先頭團224團剛剛抵達獨樹鎮附近,準備越過公路時,敵115旅恰好在幾小時之前趕到獨樹鎮,眼見紅軍道路,便使用輕重武器迫擊炮向紅軍發動了猛烈的火力打擊。

由於能見度很低,紅二十五軍先頭部隊在與敵人交鋒之後才發現四周無險可守,再加上惡劣的天氣導致很多戰士的槍栓無法拉動,只能被迫全線後撤,敵軍見狀迅速向二十五軍兩翼運動,情況非常不利。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時,二十五軍前方的一位參謀主任眼見形勢不利,不僅首先牽著一匹大騾子倉皇逃竄,還邊跑邊喊:「我們已經被敵人重重包圍了,大家趕快四散逃命吧!」在「內鬼」的吶喊下,二十五軍先頭部隊出現了軍心動搖的情況,就連阻擊敵人包圍的幾個連隊的戰士臉上也紛紛表現出慌亂的神色,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二十五軍全軍崩潰恐怕只是時間問題。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軍政委吳煥先沈穩嘹亮的聲音從戰士們的後方傳來:「同誌們,就地臥倒!堅決頂住敵人的進攻,不讓敵人前進一步!」原來聽說與敵軍遭遇、軍心不穩之後,吳煥先急忙從中軍趕往先頭部隊,關鍵時刻用幾句話穩定了戰士們的情緒。隨後,他迅速指揮旁邊的225團,利用平原地形上的墓堆、石塊作為掩體,向敵軍發起反擊,終於暫時將兩翼敵人擊退,暫時穩住了陣腳。

然而形勢依然很嚴峻:敵人的騎兵雖然被暫時擊退,但依然在右翼虎視眈眈,這時吳煥先發現在右側有一個廢棄的土窯可以作為反擊據點,於是當即就把二連連長張海文叫了過來:「快,你們二連馬上去占領那個窯洞,全力阻擊敵人的騎兵,要是完不成任務提頭來見我!」

圖:紅二十五軍軍旗紀念雕塑

「是,保證完成任務!」張海文立刻帶著連隊的打旗兵,冒著敵人的槍林彈雨搶占了這一制高點,將二十五軍的紅色軍旗插在了土窯的最高處,並且對戰士們大吼道:「旗在人在!絕不能後退一步!」在張海文的努力下,敵軍騎兵的猛烈進攻終於被遏制住了。

不過吳煥先的任務還遠沒有結束,他隨即指揮剩余的兵力,準備向敵軍發動大規模反擊。開始沖鋒前,吳煥先從自己警衛員的背後抽出一把雪亮的大刀,發出了嘹亮的動員令:「同誌們,現在是我二十五軍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黨員、共青團員們,都給我來,沖啊!」在軍政委的帶頭沖鋒下,二十五軍的戰士們如同潮水一般撲向了敵人的陣地,與敵人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格鬥戰。

正在兩軍交戰進入白熱化狀態時,副軍長徐海東率領預備隊223團正好趕到。在兩位「大刀」軍級領導幹部的鼓舞下,二十五軍終於成功將敵軍擊退。天黑之後,二十五軍退至楊樓一帶進行休整。與當地地下黨的同誌商量之後,吳煥先和徐海東決定,從敵軍封鎖線的間隙,在夜間進行快速穿插,等到敵軍發現時,二十五軍已經悄悄繞過獨樹鎮,竄入了伏牛山之中。

納河決戰「寧馬」:不滅的二十五軍軍魂

經過將近10個月的行軍,紅二十五軍於1935年8月21日沿甘肅白水鎮繼續向西前進,想要渡過涇河前往涇川,一旦到達該地,前往陜西吳起鎮與中央紅軍會師自然是指日可待。此時,「寧馬」馬鴻賓剛剛得知二十五軍已經翻越六盤山,於是迅速調遣第25騎兵團馬培清和208團馬開基,將前往涇川的道路全部封鎖,並且企圖對行進中的紅二十五軍實施夾擊。

圖:西北三馬之寧馬——馬鴻賓

此時,天氣形勢對紅二十五軍強渡涇河十分不利:由於接連兩天暴雨如註,涇河水流湍急洶湧,而靠近公路線南側的地形則是一道凸起的高原地形,十分不利於紅軍的機動,一旦在河邊陷入重圍,那麽紅二十五軍隨時都有可能遭遇覆滅的危險。

對此,吳煥先等領導同誌決定迅速變更行軍路線,果斷離開公路翻越黃土高原,從涇河南側的支流納河進行強渡,直接威脅靈台縣城,給馬鴻賓一種二十五軍要強行進入陜西的錯覺;但根本目的卻只是為了纏住馬家軍,為接下來策應中央紅軍北上行動減輕壓力。

到達納河南岸時,暴雨仍未停歇,吳煥先站在河岸觀察水流,發現原本赤腳就能夠過河的納河也洶湧異常,為了能夠在對岸立足,吳煥先當機立斷,立刻命令手槍團和225團搶先一步渡過納河,並在南岸警戒;而北岸方面,吳煥先、徐海東等人也在有條不紊地指揮後續部隊、軍直屬機關人員迅速渡河。

然而,就在後勤部隊渡河時,北岸後方卻傳來了猛烈的交火聲,原來負責擔任後衛任務的223團和敵208團交上了火。此時,紅二十五軍大部隊已經過河,北岸只有一個團的兵力,如果不能及時擊退敵人的進攻,那麽接下來要面臨的處境就會極其危險……

圖:紅二十五軍戰鬥紀念浮雕

危急情況下,吳煥先和徐海東決定分頭行動,各率領一部向敵人發起反擊。徐海東迅速趕到223團防禦陣地,指揮部隊從正面實施反擊;而吳煥先則帶著交通隊一部和學兵連156人,偷偷迂回到敵人背後,切斷了敵軍的退路,從背後發動了突然襲擊。遭到兩面夾擊之後,敵208團士兵頓時慌了神,潰退下來的士兵發瘋一般地向吳煥先的陣地湧去。

為了堅決徹底地消滅敵軍,吳煥先一面指揮戰士們猛烈反擊,一面鼓舞大家:「同誌們,堅持就是勝利!子彈打光了就上刺刀,用槍托砸,絕不能讓敵軍靠近河邊一步!」但不幸的是,就在吳煥先從一道壕溝越過另一道壕溝時,一顆流彈傳入了他的胸膛之中,只見他就地摔了一個趔趄,然後緩緩地倒了下去……

圖:紅軍戰士正在向敵人發起沖鋒

得知吳煥先負傷的訊息之後,紅二十五軍的全員上下都洋溢著復仇的怒火,敵208團的末日降臨了。很快,223團將敵軍殘部壓縮在一道壕溝之內,集中全部火力速戰速決。混戰之中,敵208團團長馬開基企圖騎白馬偷走,被223團二營通訊員周世忠發現,拿起槍「啪啪」兩個點射,將其連人帶馬擊斃在山崖之下。

數十分鐘過後,敵208團基本被全殲,但紅二十五軍上下沒有一個人能夠流露出欣喜的微笑,因為就在戰鬥結束的時候,身負重傷的吳煥先躺在了浴血奮戰的納河河畔,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是夜,紅二十五軍的戰士們擡著吳政委的遺體度過了納河,在鄭家溝臨時召開追悼會。會上,徐海東用沈痛的語氣說道:「吳政委英勇離開了二十五軍,就算我們哭,也不能把他哭活了,大家都堅強一些,大丈夫流汗流血不流……」話還沒說完,徐海東就已經泣不成聲,整個院落又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

時任二十五軍政治部副主任的郭述申,勉強抑制住心中的傷感,一字一頓地說道:「同誌們!二十五軍就是從血淚之中爬出來的,我們的血淚早已經能流成河了,煥先同誌是我們二十五軍的好領導,也是我們二十五軍的軍魂!雖然他現在不在了,但是我們的軍魂卻永遠不可能消散和熄滅,大家要化悲痛為力量,團結起來,爭取勝利!」

當天夜晚,二十五軍就為吳煥先進行了簡單的下葬儀式,埋在鄭家溝腳下,為了避免暴露秘密,具體的埋葬地點只有徐海東等少數人知道。此後,在二十五軍的老戰士眼中,犧牲的吳煥先與活著的徐海東一起,兩人共同鑄就了二十五軍雄偉壯闊的軍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