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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國軍女中尉穿旗袍奔18裏找新四軍,急告葉飛:敵人要來了

2024-07-22歷史

1940年半夜12點,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來到了駐紮在通揚運河以北的郭村一帶的紅四軍部隊中。

這個女人全身上下濕漉漉的,她還大口喘著粗氣,就像是趕了許久的路一般。首先發現這個女人的是一名哨兵。一見到哨兵,這個女人就著急地喊著:

「敵人要來了,快帶我找葉飛司令,晚了就來不及了!」

這名哨兵打量了女人一番,見她年紀尚輕,約莫20歲左右,表情焦急。於是,這名哨兵不敢耽擱,他叫來了同伴,一起將累得直喘氣的女人扶到了政治部辦公室裏。

而就在這個女人到來後不久,保衛郭村的戰役就打響了。

這個女人是誰呢?她就是國民黨軍中的中尉李振芳。

在抗日戰爭時期,蘇北地區出現了多方勢力,形勢十分復雜。而其中除了有共產黨帶領的軍隊,還有日軍、日偽軍、和國民黨領導下的軍隊。新四軍一支隊司令員陳毅在認真分析形勢後提出了「擊敵、聯李、孤韓,且重點在聯李」的戰略方針。

其中的「擊敵」,就是指對日軍和日偽軍的打擊;「聯李」是指將李明揚、李長江帶領的國民黨雜牌軍部隊爭取過來,共同抗日;「孤韓」是指孤立老是想針對共產黨的韓德勤。

1939年初,新四軍按照陳毅的方針執行著抗戰計劃,並一路來到了江都。新四軍很快在江都建立了抗日根據地,並將隊伍壯大到了數千人。

第二年5月份的時候,新四軍的駐地突然遭到了日軍的襲擊,在經過一天一夜戰鬥後,新四軍轉移到了群眾基礎較好的郭村一帶進行休整。

與此同時,以李明揚、李長江兩人為首的遊擊部隊正駐紮在泰州。由於李明揚曾參加過著名的「台兒莊戰役」,且他一心抗戰為國,聲名遠播,所以許多愛國青年和自發形成的抗日小股部隊都紛紛慕名去到泰州投奔「二李」。

而李振芳就是在1939年進入「二李」部隊的,她進入部隊後被授予中尉軍銜,並被任命為第二縱隊政訓處的政訓員。

1940年6月27日下午,李振芳來到營地,她正在營地休息時,突然聽見有人敲門。李振芳開門一看,是她的勤務員。

這個勤務員進來後告訴她,部隊今天在發餉,很多人都出去吃飯了。

李振芳表面應和著勤務員,心中卻產生了疑惑:

「還沒到發餉的日子,怎麽提前發了?」

一般來說,如果部隊提前發餉,說明很快就要打仗了。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李振芳便到部隊的別處去看看。她走到了發軍餉的財務部,只見這裏聚集了一大批來領餉銀的人。她也站進了隊伍裏,問前面的人:

「怎麽提前發餉了,要打仗了嗎?」

站在她前面的士兵見她穿著有中尉軍銜的衣物,立刻面帶笑容地說道:

「明天好像要打郭村了,您領了餉銀也要去‘坡子街’看看嗎?」

「坡子街」是泰州城裏一處繁華的街道,很多官兵都愛去那兒湊熱鬧。餉銀一到手,這些官兵們更要去那裏消費了。

李振芳給了這個士兵肯定的回答,隨後二人不再說話。

站在隊伍裏的李振芳心中有些著急,她想快點離開。但為了不被懷疑,她還是等領到了餉錢再走。

拿到餉錢的李振芳很快就來到了「坡子街」,而這段時間裏,她的勤務員一直跟著她。看來,這勤務員也想來街上湊湊熱鬧。

李振芳表面上和勤務員聊得熱絡,實際上,她很想甩掉這個人。

而繁華的坡子街上到處是酒館和澡堂,還有幾間青樓,這裏簡直就是國民黨軍的「天堂」。

李振芳走進一個酒館,看見裏面坐滿了士兵,她走到一處桌子前,呵斥他們怎麽在這裏聚餐喝酒。

這群人見李振芳是個中尉,便恭恭敬敬地整理了衣衫,告訴她:

「長官,您有所不知,我們接到了命令,我們這都是賣命錢,萬一回不來錢還沒花掉,豈不太虧了!」

李振芳便問:「什麽命令?」

他們的班長走上前來低聲對她說:

「上前線的命令,聽我們排長說是打郭村。」

李振芳心頭一震,看來,「二李」部隊要攻打郭村的新四軍一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

她又和這幾人說了幾句話就走出了酒館。此時,李振芳心裏正盤算著怎麽把完整的作戰計劃弄到手。

她又假裝去買了點東西,然後來到了司令部作戰科。由於大家都去街上玩了,作戰科裏只有一個參謀長在值班。這個參謀長和李振芳本就相熟,李振芳向他詢問作戰計劃一事,這個參謀長就毫不猶豫地將寫有作戰計劃的本子給她看了。

李振芳一看,原來「二李」部隊明天淩晨就要進攻郭村。時間緊迫,她離開作戰科後就對勤務員說,自己要再去街上逛逛,他不用跟著自己了,回去幫她把房間整理一下。

隨後,李振芳悄悄遠離人群,去到了一個裁縫家裏。

李振芳一進門,這個裁縫就將大門緊閉,然後帶著她走入了裏面的房間。而在那個房間裏,有許多女人的衣物。李振芳就拿起其中的一件白色旗袍,她快速換下自己的國民黨軍服,穿上了旗袍,並從後門出去了。

此時天已經擦黑,李振芳就趁著夜色悄聲向前走去。她知道大路上肯定有國民黨軍在站崗,便沿著小路小跑向前。來到河邊時,她看到了渡口處放哨的士兵,便彎下腰去下了水。

還好當時是夏季,河裏的水倒讓著急的李振芳感覺涼爽了不少。但李振芳水性不好,她只敢踩著水過河。走到河中間時,水位都到了胸口了,李振芳便用手劃拉兩下,在嗆了幾口水後才遊過了這條河上了岸。

剛上岸,李振芳就覺得泡了水的鞋子又重又濕,她想跑也跑不起來。

她索性就將鞋一脫,光著腳小跑。

但地上的石塊、樹枝將她的腳割裂了,她也管不了這些,只顧著一路向前跑去。

這天夜裏,李振芳一共遊過了7條河、走過了18公裏的路。長時間的跋涉讓她漸漸變得體力不支,但她仍大口喘著粗氣趕到了最後一條河邊。

過了這條河,就是新四軍的駐地了。這裏沒有了國民黨士兵,只有一個老農在岸上擺弄他的船。李振芳叫來船夫,讓他載自己過了河。

到了對岸後,李振芳一下船就被一名新四軍中的哨兵發現了。他十分警惕地問渾身濕漉漉的李振芳來這裏幹嘛。李振芳此時已急得汗如雨下,她顧不得擦掉頭上的汗水和河水,顫抖著大聲說道:

「快帶我找葉飛司令,晚了就來不及了!」

這名戰士很快就反應過來,眼前的年輕女子很有可能是來給我方提供情報的,於是他喊來同伴,將李振芳扶去了一間屋子裏稍作休息。

不一會兒,就有戰士去敲響了葉飛的房門。隨後,部隊裏的科長、書記、司令員以及參謀長都來到了這個屋子裏。

李振芳認出了眼前的副司令員葉飛,她開始上氣不接下氣地向他們說明了「二李」部隊次日淩晨要進攻郭村的事。並告訴了他們敵人的具體部署。

此時,已是夜裏12點。說完這一切,渾身濕透、腿上還裹著泥土的李振芳就癱在了椅子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隨後,她被送到了蘇北特委婦女部長施月琴的房間,施月琴為她換上幹凈的衣服後,她就這樣躺在床上睡著了。

而李振芳的真實身份就此揭開,她就是1939年時,黨組織派往「二李」部隊的地下黨員。

李振芳是江蘇揚州人,她的父親李直明在當地的一家雜貨鋪裏當店員,全家8口人就以此為生。李振芳有6個兄弟姐妹,他們一家人的生活雖艱苦,卻也十分快樂。

上小學後,李振芳就開始看報紙、關心政事,並對進步思想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她後來還加入了中共地下黨黨員們創辦的「晨鳴社」。社團裏大都是李振芳的同齡人,這群孩子就這樣接受著進步思想的熏陶。

聰慧的李振芳在小學畢業後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被揚州中學錄取。她還獲得了全額獎學金。別看李振芳長得十分秀氣,她卻是個能吃苦的好苗子。當地的武術大師劉殿壁還邀請她成為自己的徒弟。拜師學藝的李振芳後來在揚州市武術比賽中一舉奪冠。

1937年12月,揚州淪陷。李振芳的父親失業了,他們家一時間陷入了極度的貧困之中。

17歲的李振芳便想借此機會投身革命,她本想去延安參軍。但因為沒有路費,這個計劃被擱置了。

李振芳便留在了家鄉,她一邊參加抗日救亡運動,一邊去別人家裏做家教,以補貼家用。在這期間,李振芳還多次上台演出話劇、發表演講。

第二年春天,日本軍隊不由分說將李振芳的父親抓去,並將他和中共黨員夏嵐關在了一起。李直明很快和夏嵐成為了好友,李直明還在獄中囑托夏嵐,如果他出去不了,希望夏嵐能帶自己的女兒走上革命道路,為救國事業出力。

不久後,夏嵐被營救出獄,他托人找到了李振芳,並讓她加入了自己所在的陳文的部隊。李振芳也在部隊中入了黨,並成為了一名中國共產黨的地下工作者。

後來,在李振芳的影響下,她的兩個弟弟李正春和許思潮(進部隊後改名了),以及兩個妹妹鄭芬和葉平(原名李振芝)也相繼參軍入伍。

同年,李振芳被組織選中派往「二李」的部隊任黨支部書記,李振芳的潛伏工作就此開始。1940年6月,在得知「二李」部隊要攻打郭村後,李振芳就十分機智地甩開了自己的勤務員。在狂奔18裏路後,她成功向我軍將領匯報了敵人的計劃。

而葉飛等新四軍將領聽了李振芳帶來的情報後,深感時間緊迫。他們討論了作戰計劃,並迅速將戰鬥命令下達。戰士們趕緊搶修工事,郭村的百姓們也爭相幫助新四軍戰士們擡土伐木、為大家生火做飯。

一夜無眠,28日清晨,「二李」部隊悄悄向新四軍所在的駐地摸近,並打響了進攻的槍炮聲。但我軍早有準備,飛來的子彈都被身手矯健的戰士們躲開了。

在聲聲槍響中,屋內酣睡的李振芳仍在夢境裏遨遊。她實在是太累了。

由於這場戰役是韓德勤唆使「二李」的部隊對新四軍發起進攻的,為首的這兩人仍有被我軍降服的可能。新四軍的將領們便一邊作戰,一邊對對面的「二李」部隊喊話,呼籲雙方休戰。

當時,「二李」部隊有13個團的兵力,而我方僅1個多團的兵力。「二李」便沒有聽從我方的建議,仗著人多對郭村發起猛攻。

但即使是在雙方人數懸殊巨大的情況下,我軍仍以有效的防禦手段穩定了郭村陣地。

不久後,我軍昨夜派人去請的支援部隊也來了,兩支部隊合力對「二李」的軍隊進行反攻,共殲滅敵方3個團的兵力。

到了30日,二李部隊中有中國共產黨的地下黨員率領部份人員脫離了國民黨軍隊,投入到新四軍麾下。二李部隊在戰鬥中逐漸成敗勢。

他們開始向泰州撤退。然而我軍的目的並不是一舉殲滅二李部隊。在他們撤退回城內後,陳毅快馬加鞭趕到了郭村,並主動向兩位李姓將領表示,希望我方與他們重修舊好,停止內鬥。並承諾如果雙方重建友好關系,那我軍願意釋放其700余名戰俘。

李明揚、李長江兩人就此保持中立,不再與我軍作對。這場我軍保衛郭村的戰役,就此宣告勝利。

這場戰役勝利後,李振芳也改名鄭少儀,留在了新四軍中。

在這場戰役過後的多年裏,葉飛時常回憶起當年鄭少儀狂奔到新四軍軍營中送情報的事,他說:

「她很不容易,很了不起。她那時還是個小姑娘,只身深夜前來郭村送信,使我們贏得了好幾個小時的寶貴時間,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郭村保衛戰,她是有功勞的!」

這場戰役後,鄭少儀一直在新四軍的部隊後方開展工作。1946年,新四軍主力部隊撤到山東,鄭少儀便進了當地的土改工作團。1949年,鄭少儀又隨部隊去了南方。

建國後,鄭少儀被任命為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的副院長、省司法廳副廳長等職務。

終於從幕後走到台前的鄭少儀也沒有改變她簡樸、清正廉明的生活作風。為了在崗位上做好服務,鄭少儀常常會無暇顧及家庭,但她總是說:

「現在的生活比解放前不知好了多少倍,有什麽理由不珍惜今天的生活,不多幹點事呢?」

鄭少儀陪孩子們的時間不多,但她也沒有放松對孩子們的教育,她對兒女的為人以及學習上的要求十分嚴格。

1983年,鄭少儀從崗位上離休。晚年的鄭少儀沒有就此「閑著」,她又拿起筆撰寫革命回憶錄,讓後人們了解那段艱苦的紅色歲月。而她還有一個多年不變的習慣,那就是看報。別人問她為什麽堅持看報,鄭少儀則說:

「一天不看報,晚上都睡不踏實,從報紙上能夠了解到黨的方針、政策,人要活到老學到老。」

而對於自己曾經跑了18公裏給新四軍送情報的事,鄭少儀卻沒有在她的兒女面前提過。

直到一次,她的二兒子儲方建從部隊回來,在閑聊時談起了部隊裏的武器。鄭少儀突然來了興趣,她說:

「白朗寧不行,當年我們用的時候,皮衣都打不穿。還是老式的駁殼槍好用。」

隨後,在兒女的一番追問下,鄭少儀曾經的英勇事跡才被他們所知曉。

2002年10月10日,鄭少儀逝世,她在臨終前對兒女們說:

「媽媽一生無悔……」

鄭少儀和這場戰役的故事,也被記錄在江都郭村保衛戰紀念館中。她的青春,永遠地留在了那閃著光的歲月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