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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膠東乳娘,一位91歲了還在盼兒子,守著老屋怕兒子回來找不到

2024-01-16歷史

初連英:養子臨走一句話,感動得眼淚直流

1942年,東鳳凰崖村乳娘初連英己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當時小的正處於哺乳期,當她聽說育兒所正在找人餵養八路軍孩子的訊息時,主動請纓,從育兒所抱回一個叫八一的孩子。

鄰居勸她:「不行啊,你有個吃奶的孩子,再帶一個身子怎麽受得了。」她笑著說:「他們的父母為革命舍得撂下獨根苗,我讓自己的孩子吃點苦算什麽.」雖然一餵奶時,自己的孩子爭著爬到懷裏,初連英還是忍痛給自己的孩子斷了奶。

一個農村婦女拉扯三個孩子的確不是件容易事,白天黑夜,不是這個哭就是那個鬧,哄哄這個,餵餵那個,洗刷縫補,忙忙碌碌。

為了讓八一發育好,初連英經常給她開小竈,從來不舍得讓八一受委屈。每次做飯前就把自己的孩子綁在窗權上,再一手照顧八一,一手忙活做飯。孩子急於掙脫,小手被勒出一道道血痕,大哭不止。八一稍有點頭疼腦熱,她就趕緊抱到七裏外的田家村治療。經過初連英的精心撫育,小八一長得又白又胖。

幾個月後八一被接走,初連英又開始帶愛國。

為了不讓自己的孩子與愛國爭奶吃,每當做飯時,她都給自己的孩子煮些芋頭,在愛國吃奶前用芋頭餵飽自己的孩子,留下奶水餵愛國。初連英對待愛國比對自己的孩子都好,愛國的媽媽很放心,直到愛國3歲才將其接了回去。

愛國臨走時,初連英看天氣冷,怕凍著愛國,就拿自己孩子的棉袍子給愛國穿上,又把自己孩子的長命鎖給她戴上。當時,初連英煮了4個雞蛋給愛國吃,愛國告訴初連英的長女說:「姐姐,咱不吃,雞蛋留給媽媽吃,媽媽病了(坐月子)」。初連英感動得眼淚直流。

佟玉英:20多年後與養女重逢,又伺候養女坐月子

1947年,馬石店村的佟玉英正沈浸在喪子的悲痛中。一天傍晚,膠東軍區司令部的王儒林、宮本芹夫婦把五個月大的女兒永勝托付給她。看著繈褓裏的孩子,佟玉英既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王儒林夫婦這樣相信自己,把親生骨肉交給自己撫養,擔心的是一旦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的,自己怎麽交待。沈思了一會兒,她還是應諾下來。

從此,佟玉英一家人把永勝視為掌上明珠,丈夫扛起了所有家務活,讓她專心帶孩子.佟玉英奶水不多,永勝常常為吃不飽哇哇大哭。一家人為奶水的事急得團團轉,四處打聽催奶的方子,聽說喝鯽魚湯可以催奶,她趕緊催著丈夫到水塘裏撈魚,零下十幾度,凍得要命,厚厚的冰面好不容易砸出一個窟窿,丈夫費了好大勁,才撈上幾條魚。你玉英連喝了幾天魚湯,奶水果然多了起來,一家人高興得不得了。

永勝一天天長大,終玉英走到哪裏,永勝就跟到哪裏。早春三月,乍暖還寒,永勝跟著在河邊洗衣服的終玉英玩耍。突然,嗵地一聲,掛在永勝脖子上的銀鎖墜入水中。「這把鎖可不能丟,這是永勝父母留下的唯一信物!」佟玉英顧不得多想,步入齊腰深的河裏,在冰冷的河水中摸了好一陣,才找到那把銀鎖,而自己卻落下了腿痛的病根.

1949年6月,部隊南下,王儒林夫婦接走了永勝。從那時起一聽見外面有孩子的叫喊聲,佟玉英就以為永勝回來了。

1974年的一天,佟玉英收到一封不同尋常的來信,信中寫道:「親爹親媽,請你們到北京參加我的婚禮,女兒永勝!」佟玉英激動得好幾天睡不著,半夜起來烙永勝最愛吃的油餅,用包袱仔仔細細地包了個裏三層外三層,一個勁地催著丈夫送她去北京。

1976年,永勝的女兒出生了,佟玉英買了一百多塊錢的雞蛋和黍米,到北京伺候永勝坐月子,一待就是七個月。又過了幾年,永勝的弟弟也有了孩子,佟玉英又主動去幫助帶。在她看來,這些孩子就是她的孫子,一家人其樂融融,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肖國英(口述):91歲了還在盼兒子,守著老屋怕兒子回來找不到

我今年9 1歲,乳山市崖子鎮東鳳凰崖村人,曾給膠東育兒所的孩子當過奶媽。

抗戰時期,很多在前線打仗的夫妻生下孩子不能照顧,只能托付給育兒所的奶媽撫養。遠落是我撫養的十個孩子中最讓我牽掛的。60多年來,我時常做夢夢到他,真希望自己死之前能見他一面。

那是1941年冬天的一個深夜,外面下著大雪,我因為自己的二女兒剛剛夭折,正躺在炕上蒙著被子哭。忽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以為是日本鬼子來掃蕩了,趕緊叫醒睡夢中的大女兒,想藏起來。誰知門外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快開門!是我。"我一聽是村裏的婦救會長矯風珍,心想一定是有急事,不然的話她不會半夜來叫門。

我輕手輕腳地把街門開啟,閃身進來的可不是一個人,還有村治保主任楊錫斌和另外一個當兵的女人。

我一看那女兵懷裏抱著個孩子,心裏就明白了,這是要把這個孩子安插在我們家。當時村裏已經有好幾十個部隊上的孩子了,都由有奶水的婦女帶著。他們告訴我孩子的名字叫遠落。看著又小又弱的遠落,我真擔心養不活。可轉念又想,遠落的父母為咱們老百姓打仗,那可是腦袋瓜子別在褲腰帶上的事兒,人家把孩子放在咱家裏,是對咱放心,再險再難也得接著。

遠落不丁點的小腦袋輕輕地轉悠著,歪起小嘴兒搜尋著被邊兒。我心裏明白,他這是在找奶吃呢。可是我的奶水已經回去了,忽然想起鍋裏有半碗玉米糊糊,那是留給大女兒的。便用手指蘸著抹到遠落嘴裏,他吃的那個香啊。就這樣,我把遠落留下了。

誰知道養活遠落是那麽地不容易。為了讓奶水回過來,孩兒他爹跑到河裏砸冰窟撈鯽魚。寒冬臘月,滴水成冰的日子,他手指凍得像胡蘿蔔一樣,常常為了得到一條魚,在寒風裏蹲上一天。我喝了鯽魚湯,奶水不久回來了,遠落吃上了奶,不幾天就胖了一圈,見人就笑,真討人喜歡。

那年月,日本鬼子三天兩頭掃蕩。帶著遠落,我整天提心吊膽的。做針線活的時候,放在懷裏;上山幹活的時候,背在背上,一刻也不敢撒手,生怕有個閃失。

轉過年來的1942年冬天,遠落剛滿一歲,日本鬼子開始了大掃蕩,重點進攻馬石山一帶,俺村就在鬼子的包圍圈裏。那些天,地上是密密麻麻的鬼子搜山,天上飛機盤旋,炸彈轟轟直響,機關槍「噠噠噠」不停地叫。

我帶著遠落和大女兒跟著人流往山裏跑,誰知大女兒嚇得哭個不停,哄也哄不好。我害怕哭聲把鬼子給招來,一狠心就把她給扔在村口的草垛裏,抱著遠落跑。

大山裏到處都是人,灌木叢下、水溝裏都趴滿了。一躲就是幾天,頭上飄著雪花,腳下凍著冰,臉上被風吹著如刀割一樣。怕遠落凍著,更怕他哭,我就把衣襟解開,把他揣進懷裏。看著睡熟的遠落,我擔心起大女兒來,不知道她怎樣了?心裏被愧疚和傷痛填滿了。

後來得知,是好心的鄰居接走了她,才撿回了一條命。

然而,災難又一次降臨了,一場大病差點奪走遠落的性命。那天夜裏,遠落發著高燒,不停地哭,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裏。大半夜,我背著遠落深一腳淺一腳地到隊伍上的醫療所去。大夫說遠落主要是營養不良、貧血,要立即輸血,不然會危及生命。我一聽懵了,要輸血,上哪兒去找?幸虧醫生化驗後說我的血合適,心才稍稍放下來了。想不到我的血,真的把遠落給救了。

1948年,膠東全境解放,分散在各個村子裏的孩子們要離開奶媽,逐步送回到自己父母身邊。這個訊息,把我給撂倒了。我狠狠地病了一場,人垮了,耳朵也聾了,我實在是舍不得啊。從遠落剛剛出生十二天起我就養著他,一直到三歲都是吃我的奶。在我心裏,他就是我的親骨肉。

領走遠落的那天,他們怕我傷心,故意把我騙出去。

等回來看孩子不見了,我嚎啕大哭,幾天幾夜吃不下一口飯。聽孩子他爹說,遠落當時用手扒著門框死活也不走,哭著喊著說要找娘。

就這樣,遠落離開了我,再也沒有他的訊息。一晃幾十年過去了,遠落從沒有回來過。我不知道他在哪裏,生活好不好?如今,我依然倔強地不肯搬到兒子的新房住,怕遠落回來找不到。我要守著這間老屋,等待那分別已久的兒子——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