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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地新知錄①|藝術視角下的齊國有如繁花

2024-01-08歷史

史地新知,顧名思義,就是對歷史與地理探知得出的新思路,挖掘到的新故事,理順出來的新述說。過去很長一段時間,習慣於將歷史與地理分開去看,只知歷史如何,不知地理如何,很多歷史書籍中一張地圖都沒有。豈不知在歷史的長河中,地理從來就是不可或缺的一支重要力量,人類最早的歷史是從地理開始的,先人們擇河而居,沿岸據地,形成世界四大文明古國。有人說,把地理、歷史分開讀,只知其一,沒有前因後果;如果把歷史與地理放在一起看,故事的來龍去脈一目了然,增加了趣味性,整體觀,所謂全球化盡在眼前。

歷史是怎樣被覆寫的?答案:地理知道。

文|許誌傑

戰國七雄,唯有齊國被認為是有實力能夠與秦國抗衡到底的東方諸侯。然而事與願違,強大的齊國也未能抵擋住秦國勢如破竹般的攻擊,灰飛煙滅,終成歷史。蘇洵作【六國論】指出六國滅亡,不是兵力不行,不能英勇善戰,而是敗在了「賂秦」。所謂「賂秦」,就是不斷退讓,企圖以小恩小惠換得和平,秦則步步緊逼,吃的越多胃口越好,最後吃的一口不剩。齊國仗著實力雖然沒有「賂秦」,但還是被消滅,為什麽?蘇老泉認為這是「與嬴而不助五國也。五國既喪,齊亦不免矣。」在秦國肆意狂攻其他五國時,強盛的齊國袖手旁觀,未能出手相助。秦滅五國,合六為一,實力超越齊國,滅齊不在話下。

時下有人腦洞大開,假設秦國被齊國消滅一統天下,會是何等景象。毫無疑問,統一是不可阻擋之歷史大勢,齊或秦無論誰統天下,歷史的潮流不可逆動。

我們習慣了以齊國強盛這樣一個永遠存在的視角回首歷史,諸如稷下學宮。其實歷史是多面的,比如,藝術視角下的齊國,亦如其政治、經濟、社會一樣,璀璨奪目。

大城之美—誌高昂揚的臨淄城

齊國創始於周初,當時各諸侯國攻伐不斷,疆域變化很快,文獻並未留下明細的疆域圖表,只能依據史書因事見名,考察國之位置。大致說來齊國領土主要在今山東省,雖然管仲說過春秋時齊國領土「東至海,西至河,南至穆棱,北至無棣」,此言多少有些誇大。春秋之初,齊國領地只有山東北東的大部,並未包括北海,當時山東地界還有大小諸侯國四十多個。齊桓公治國,掠取周邊小國,地域迅速擴大,仍然與秦、晉、楚、吳有較大差距。但是齊國北臨渤海,東與東南一帶臨著黃海,三面環海,富有魚鹽之利;境內又有黃河、濟水、濰水、淄水、系水等水系流經,利於農業種植業;還有泰山山脈、牛山、鐵山、稷山,富含礦物、植物等資源。到了春秋末年,齊國領土基本擴充套件到了山東北東大部以及河北部份區域,進一步縮小了與秦、楚等國的差距。進入戰國,田姓治齊,承繼姜姓齊國數百年的經營,全盛期疆域已占今山東十分之九,未入版圖者,只有泰安、曲阜周邊的極小區域。另外還囊括進來了河北大部、江蘇、安徽北部淮河以北地區,以及河南商丘附近地域。

齊國首都,自太公(姜子牙)開始封於呂,位在西周王朝京師成周以南,古時候稱洛邑,今天的洛陽一帶。後姜太公改封濟水流域,大概今濟南以東的地區,都城設在濟水以東的營邱,就是今山東的臨淄。時間不長,齊哀公被周王烹之,立哀公異母弟胡公,胡公遷都至薄姑,又名姑棽(chen),今山東博興縣。不久,胡公又被哀公同母兄弟少弟殺死,自立為獻公,將首都遷回營邱,改名臨淄,其後歷經六百多年而不變,為春秋戰國時期時間最長久的諸侯國都。

據【史記·蘇秦列傳】記,戰國時代臨淄城是一個極其繁榮的大都市,人口達到七萬戶之多。每戶以五口計,總共有35萬人之巨。「臨淄之途,車轂擊,人肩摩,連衽成帷,巨袂成幕,揮汗成雨,家殷人足,誌高而揚」。城內人多車擠,如果把行人的衣袖張開來,可以圍成一塊大布幕;步行街上人擠人,揮汗成雨;家家殷實富足,人們個個意氣風發,一派蒸蒸日上的萬千氣象。國力雄厚的齊國都城,大興土木,標誌性建築拔地而起,成為一座宮殿林立的大都會。當年的臨淄城分大小兩個城,小城的東北部嵌入大城西南部。大城約在西周中期到春秋早期陸續興建與擴建,是官員、商人、平民居住的區域。小城約在戰國早期到中期之間建成,是國君居住的宮城。臨淄城的面積大約有16平方公裏,設有13個城門,是春秋戰國時期最為宏大壯麗的城市。現在依稀可見的還有土台等部份遺址,在此憑吊遙想當年臨淄城之壯闊,昔時繁華隱約而過,頗為震撼。從【齊國故都臨淄】的資料看到當時的臨淄城,不僅有赫赫威名的稷下學宮、桓公台,還有國辦冶鐵、鑄銅工坊,以及生產民用產品的如酒坊、油坊、織坊等也一應俱全。生活在這裏的百姓家殷人足,應該是可以做到自力更生、豐衣足食的。600年一以貫之設此城為首都,只有齊國能夠做到,大城之美,唯有臨淄。

衣裳之美—天下之人冠帶衣履皆仰齊地

富足的魚鹽之利讓齊國占盡資源優勢,從而衣食住行走在了春秋戰國時代各國前頭。雖然有穿衣戴帽,各有所好之說,但是當經濟狀況不景氣時,人們總會節衣縮食過日子,第一個被裁減的消費往往就是購買衣服的支出。穿衣戴帽完全能夠看出人們生活水平的高低。從考古的發現來看,已經有萬年前的織物出土,浙江的河姆渡遺址挖掘出了距今大約七千年前紡織用的紡輪,證實織布的存在。從文字記載的資料看,人類穿衣服至少已有三四千年的歷史。【易經】中有「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的記載,說明早在堯舜那會兒,人們已經開始「穿衣裳」了。

齊國自然環境適宜種植桑麻,帶動紡織業發展,不僅自給自足,還能輸出到其他諸侯國。自姜太公分封以來,齊國諸君都非常重視紡織業的發展,因而齊國的紡織品一直保持了很高的品質。姜太公曾要求紡織女工在技術上探索求新,不斷提高紡織物耐用、美觀的水平。名相管仲向齊桓公建議,給擅長養殖蠶蛹和種植桑麻的拔尖戶,黃金一斤或糧食八石的重獎,其他人員酌量遞減。齊國的紡織業由此得到迅速穩定的發展,為人們穿衣戴帽提供了優質原材料。齊國人還掌握了布料的染色技術,人們不僅有衣裳穿,還能穿上五顏六色的花衣服。【管子·輕重丁】記,齊國所制作的紫色的絹、紫青色的絲絳,價格居然要比周朝王室便宜十倍。因而在齊國都城形成了以養蠶、織布、染織、繡花、制衣以及商品流通、織物銷售於一體的大市場。臨淄一躍而成為春秋戰國時期種植、染織、制衣、銷售中心。更成為當時服裝潮流的引領者,有「天下之人冠帶衣履皆仰齊地」之美譽。

音樂之美—大淵之樂通山川之風

周朝以禮治天下,各種規制無不納入禮治範疇,與禮而起便是悅耳和諧之樂了。齊國之地前人就是能歌善舞的東夷族人的老家,【後漢書·東夷列傳】有載,東夷人喜歡飲酒、唱歌跳舞,經常「畫夜酒會,群居歌舞,舞輒數十人相隨,踏地為節」,邊喝酒邊跳舞,以腳踩地發出的聲響為節奏,相當歡快。如此延續下來,今之山東人喝酒似是承繼了東夷人善酒的基因,唱歌跳舞好像趕不上古人,是不是喝酒太多忘了唱、舞,有些遺憾。

據【拾遺記】述,東夷族的首領叫太昊,「絲桑為瑟,均土為塤」,瑟是一種類似於琴的樂器,太昊用東夷盛產的蠶絲做弦制瑟。把土碾碎均勻成細末,做成一種可以吹的樂器,稱其為塤。需要說一句的是,這種塤現在還有不少人會吹,市場上也時常見到售賣者,不但有土質的,還有瓷制的。吹出的聲音委婉低沈,悠揚遠播,學起來應該不是很難。太昊之後東夷首領少昊又發明了鼓和磬,他「立建鼓,制浮磬,以通山川之風,作大淵之樂,以諧人神,和上下,是曰九淵」。少昊用鼓和磬伴奏,一起唱響他創作的樂曲【九淵】,是為「大淵之樂」,既可天人和諧,又能令天下之人和諧相處。

當然齊國樂舞盛行,不但受東夷族人的遺傳,還因為齊國出了兩位善於創造音樂理論的著名人物,一個是管仲先生,另一位是晏嬰先生。管仲是齊桓公的宰相,學問冠天下,他主張以法規治理國家,「所謂仁義禮樂者,皆出於法」。要用法規去衡量禮儀是否合度,符合法規的禮儀,才算得上美。管仲還認為,天地之間,聲音的作用很大,他告訴人們,過去黃帝用聲音來讓人事和天時互相配合。根據節奏的快慢他制定了五聲,青鐘大音、赤鐘大音、黃鐘灑光,第四叫景鐘昧其明,第五是黑鐘隱其常。現代人理解黃帝和管仲的聲與音,恐怕難於上青天了,但至少知道音樂的來龍去脈。晏嬰也是齊國名相,他的音樂理論大致與管仲相似,周王朝有位太史伯陽父,提出了自己的音樂見解,認為單一的音樂並不動聽,要使各種樂器同時和諧奏響,聽起來像一種聲音,才是美好的音樂。晏嬰以此為基礎,提出聲音如烹飪調味,必須各種味道互相調節配合才能達到美的高度。晏嬰之「合聲樂」說,應該是今天「合唱」「合奏」之類的最早提出者,鼻祖稱號當之無愧。

蘇秦,就是那位打入內部企圖推翻齊國統治的縱橫術發明人,在騙得齊宣王信任上位宰相之後,曾對宣王說:「臨淄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竽、鼓瑟、擊築、彈琴」。後來蘇秦策反失敗被齊宣王車裂,所以他的話有蠱惑之疑不能全信,管窺其中看到的是齊國已經有了蘇秦說到的那幾種樂器。除此還有銅镈、編鐘以及石磬、陶塤。置於藝術視角下,齊國的刀幣、瓦當、車馬、銅鏡、陶器,都是各有其美,完全能夠達到美美與共的藝術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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