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時,魯襄公三十一年(公元前542年)冬天,晉國發生一件轟動一時的外交事件。當時,鄭國的大臣子產,陪同鄭簡公前往晉國,晉平公自恃是盟主,借口有同姓國魯襄公的喪事,沒有接見。子產便采取一個大膽的行動,派人將晉國招待諸侯的館舍圍墻全部拆掉,徑直把自己的車馬放了進去。
晉平公派大臣士文伯責問子產擅自拆毀館舍圍墻,用意何在?子產回答說:「鄭國地方狹小,夾在晉、楚兩個大國的中間,大國索求貢物,沒有定時,因此不敢安居,只得盡量搜尋國中財物,隨時前來朝見。現在碰上你們國君有事,不能接見,我們既不敢把財物送進去,又不能把財物露在外面。過去晉文公做盟主,宮室相當矮小,招待諸侯住的館舍倒是修得又高又大。現在讓諸侯住在奴隸住的房子裏,大門進不了車,而又有圍墻攔著,所以只好拆毀,將財物送進去保管,你看,如不這樣,又該怎麽辦?我不知貴大臣對我有何指教?」
一席話說得士文伯啞口無言,晉國只得承認自己不對,向子產道謙。晉平公於是立即接見了鄭簡公,還舉行了隆重的宴會熱情招待。後來又改建了招待諸侯的館舍。人們由此都稱贊子產的才能。
子產(?-公元前522年),名公孫僑。子產是他的字。出生於鄭國的貴族家庭,是鄭穆公的孫子,春秋末期一位傑出的政治家。他執政二十余年,發揮高超的政治才能,進行了一系列重大改革,使鄭國生產得到發展,人民安居樂業。
當時井田制已開始瓦解,大量私田出現,子產執政後,整頓田地疆界和溝渠,承認土地私有,按土地面積征稅,使得一部份私田所有者成了中、小地主,一部份擁有少量私田的奴隸,也成了自耕農。接著,子產又推行按「丘」征「賦」,改革軍賦制度。即把國家軍賦,由按勞力分攤改為按土地面積分派,歸土地所有者承擔。上述兩項改革,都受到貴族和保守勢力的反對,甚至受到一些人的咒罵,但是,子產說:「只要對國家有利,我死也得做。行善政就要堅持到底,不能中途改變,只有堅持才能成功。人心不可放縱,法度不可改變,我是下決心堅持下去的,決不改變。」
子產治國,主張行猛政,用法治。他說:「火性猛烈,人見了害怕,所以很少人被火燒死;水性柔弱,人們輕視它,玩弄它,因而很多人被水淹死。所以行寬政很難。」魯昭公六年(公元前536年),子產在金鼎上鑄刑書,把刑法公布出來,讓人見了,不敢犯法。有些守舊派起來反對,子產回答說:「我是為了救世啊!」事實的確如此,過去刑罰掌握在貴族手裏,任意輕重,商人和新興的土地私有者受盡壓迫;法律公布後,不再神秘化,這就削弱了貴族的特權。後來,鄭國鄧析造新刑法,寫在竹簡上加以公布推行。戰國時,鄭國還出了申不害、韓非等著名法家。所以子產實際上是法家的創始人。
子產為政,主張任人唯賢,反對任人唯親。他輔助子皮時,勸阻子皮不能任命沒有從政經驗的尹何擔任自己封地的長官。他說:「只有學習好了的人才能去管理政事,沒聽說過拿政事去叫人學習的。
譬如打獵,只有習慣於射箭架車,才能獲取禽獸;否則,只會擔心翻車受壓,還有什麽心思去考慮獲取禽獸呢?」子皮聽從了子產的意見,認為他想得很遠,能任大事,便把鄭國的政事完全交給了他。子產當政以後,樂於聽取他人和民間的意見,擇善而從,從不獨斷專行。他的周圍集中了一批智慧之士,如馮簡子、子太淑、子羽等。都是各具特色的人才,由這些人組成一個效率高,善決斷的智囊團,出謀劃策,共同管理國家大事。當時鄭國設有十些鄉校,百姓常去那裏評議時政,一些官員擔心擾亂民心,主張關閉。子產卻說:「老百姓贊成的,我們就去做;老百姓反對的,我們就糾正。他們都是我們的好老師,為什麽要毀掉鄉校呢?」他由於任用賢能,重視輿情,為相二十一年,很少出現失誤。
子產還是一個優秀的外交家,善於處理與鄰國的關系。當時正值春秋末期,周室衰微,諸侯爭霸,戰事頻繁,時局動蕩。鄭國是個小國,在軍事上無法與大國對抗。子產則在外交上執行「善事大國」的方針,運用靈活的外交手段,周旋於大國之間,同時在軍事上加強防衛守備,以抗禦外來侵略。鄭國參與諸侯盟會,言辭極其謹慎。對外文書,總是先由一人起草,透過多人討論,再由外交官子羽修飾,最後子產親自潤色審定。公元前524年,鄭國發生火災,子產果斷地向國人頒發武器,以防鄰國乘亂入侵。並告誡國人:「一個小國,如果忘記了隨時防衛自己,就非常危險,何況還有火災!」公元前549年,陳國聯合楚國大舉進攻鄭國,使鄭國蒙受極大損失。次年六月,子產率領戰車七百輛直入陳國,大敗陳兵,鄭國國威、軍威由此大振。
子產還是春秋時期無神論思想的代表人物。他提出:「天道遠,人道邇」的著名論點,給了後人深刻的啟迪。對於求神問蔔、祭祀鬼神等,他常采取消極態度。有一次晉平公患了重病,四處求神問蔔。子產聽到後,對晉國的大臣說:「晉平公所以得重病,是因為平日出入無時,飲食無度,喜怒無常,與神鬼無關系。」晉國大臣聽了,都說他見識高超,無不佩服,稱他為「博物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