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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德貴 口述:勞工的苦難說不完

2024-01-23歷史

勞工的苦難說不完

曹德貴 口述 張利 王福生 整理

我是科左中旗查幹嘎查農民,今年70歲。

偽滿時期,我們弟兄四人都在村裏種地,日子還算混得過去。可是在康德10年(1943年)春,我攤上了勞工。

這年5月4日,我和本村的李森、孟和、張五十三等人在架馬吐區集結後,被帶到奈曼八仙筒修黑龍壩。我們中隊有一個日本人,10幾個警察,管300名勞工。

每天要從幾十米外取土,裝進草袋子往10幾米陡坡的大壩上扛,一百五、六十斤的土袋子,在肩上死拉拉的沈。每天必須完成11方土的任務。

300多人的隊伍,一個跟一個小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誰要是跟不上趟,影響了工程進度,就要挨扁擔,打得身上紅一塊紫一塊,然後還得補幹沒完成的任務。

大壩越修越高,陡坡越來越大,勞工們個個拖欠土方,完不成原來的定額。這樣,惹怒了日本指揮官,他親自到大壩督戰,揮舞著洋刀大罵:「八格亞路!你們統統地快幹」。

日本人喊完,中隊長緊討好地嚷起來:「太君讓你們統統地快幹!」

大家見這陣勢,怕吃大虧,一個個扛著袋子小跑。我個子低,老是跟不上趟。稍一打站兒,鞋後跟被人踩掉了,剛一彎腰提鞋,被後面的人撞倒,滿滿的土袋子砸在身上。

一個夥伴伸手拉我,影響了進度,警察上來就是一槍托,打得他險些栽到壩底下。

我被壓在土袋子底下,如果爬不起來就活活墊了壩,再說,幾百雙腳踏過去,就要變成肉泥啦!我一腳蹬開草袋子,急翻身,順著大壩滾下去,雖說摔個鼻青臉腫,但總算保住了一條命。

日本侵略者根本不管勞工的死活。我想,繼續在勞工隊幹下去,不是累死也得折磨死。於是找到本村的李森、孟和、張五十三,串通他們一塊逃跑。

農歷五月初的一天夜晚,我們溜出帳篷,朝東方猛跑。一路上怕被人發現,晝歇夜行,實在走累了,把行李鋪在路旁溝裏就睡。後來為了換飯吃,把行李也賣掉了。

有時買大餅子,也不敢都進城,大家蹲在荒郊野外,派一個人進去,買回來大家分著吃。5月中旬,終於回到了家鄉——查幹嘎查。

我們逃出後,警察就給架瑪吐警察署打了電話,通知他們將逃跑的勞工抓回去。所以,到家後的第二天,架瑪吐區就派人來抓,警察進屋時,我早已躲了起來。

他們抓不到人,惱羞成怒,隨後把我三弟抓去頂替。那年三弟已成婚,家有妻兒。逼得沒法,我四弟追到架瑪吐南的哈布吐蓋。盡管四弟膀大腰圓,但半年的勞工做下來,腰椎骨都累彎了。

第二年(1944)春季,我們又攤上了勞工。三個哥哥都已成家,還是四弟去了。這次是去虎山修鐵路。每天的任務是12方土。因路基高,只好往上挑土,攤上不好地段,還得趟水窪地。

幹得稍慢點,警察過來就打,完不成土方,晚上還要補上。不到半年時間,四弟就累病了。半個月過去,病情仍不好轉。日本監工見他沒什麽油水可榨了,便將他關進「集中營」。「集中營」是臨時搭起的大帳篷,裏面關著100多個重病號。

日本侵略者硬說他們患上了傳染病,必須統統燒死,以防瘟疫蔓延。警察在帳篷外拉了鐵絲網,設了崗哨,荷槍實彈,戒備森嚴。日本指揮官命令警察拉來兩車洋油(柴油),準備將這些重病號活活燒死。

就在這危急關頭,巴彥塔拉旗旗長烏力圖直闖集中營,與日本指揮官進行了交涉,提出了保證每個病員生命安全的具體意見,避免了一場大屠殺。

烏力圖旗長詞嚴義正,為民作主,極大地震懾了日本侵略者,避免了一場野蠻的大屠殺。

1944年l0月,四弟從大虎山勞工隊返回了家鄉。由於長期折磨,積勞成疾,不久便離開人世。可憐他年紀輕輕,便被日本帝國主義奪去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