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慶雪
1950年7月31日，來自河北省石家莊市無極縣裏城道村的新疆軍區獨立師1團團黨委委員、保衛股長李狄三，以進藏先遣連黨代表、總指揮兼連黨支部書記身份，率領部隊自新疆誓師出征，挺進藏北阿裏。
它是首支進入中國大陸最後一塊未解放的土地—西藏的人民軍隊；它改變了西藏在全國唯一沒有中國共產黨黨員和共產黨組織的歷史；它最早將黨旗國旗軍旗插上高原，並開創在高原駐兵先例；它和平解放了西藏阿裏35萬平方公裏土地上的藏族人民，為國家統一、民族團結、國防安全、領土完整和主權獨立作出了重大貢獻。
毛澤東在聽取第18軍政委譚冠三關於先遣連事跡匯報後，連贊三聲「蓋世英雄」，周恩來、朱德、彭德懷、王震等均有贊譽。
李狄三被全連官兵贊譽為先遣連的「靈魂」，他犧牲後，中央軍委追授 「人民英雄」，2009年榮獲「100位新中國成立後為國防和軍隊建設作出重大貢獻、具有重大影響的先進模範人物」，2011年西藏和平解放60周年，榮獲「60位元感動西藏人物」。
一、進軍西藏 刻不容緩
1950 年5月1日，廣東、貴州、重慶、廣西、雲南、四川、西康、海南島陸續獲得解放。
然而，祖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份——西藏還處在帝國主義者和一小撮反動上層的統治之下， 藏族同胞仍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1949年12月9日，毛澤東在去往蘇聯的專列上發電「解放西藏宜早不宜遲」。1950年1月2日，毛澤東自莫斯科發電（註：此電文標註了4個A，為最高級，表示特急、絕密、十分重要），指出：「西藏人口雖不多，但國際地位極重要，我們必須占領，並改造為人民民主的西藏。」「進軍及經營西藏是中國共產黨光榮而艱苦的任務。」
1950年2月6日，中央軍委正式向西南、西北野戰軍下達了關於進軍西藏的命令。中央決定，分路從西康、雲南、青海和新疆四個方向向西藏進軍。
彭德懷命令王震的新疆軍區組建了獨立騎兵師，由駐紮喀什的二軍就近代管。
5月2日，彭德懷根據王震匯報向中央建議：「新藏間，橫隔昆侖高原，均高 6400 米有余，進軍阿裏，想其艱難恐不亞於長征。所以不宜大量出兵，應先派出一連左右之兵力先行進藏，擔負偵察、設站等任務。」
黨中央采納了彭德懷、王震等人的建議，中央軍委向西北軍區下達了獨立騎兵師一個連隊先行進藏的命令，並將此情況通知了西南進藏部隊。
彭德懷對獨騎師師長何家產說：「困難一定要想足，準備一定要細，人員一定要過硬，裝備一定要最強。一條原則就是，要完得成任務！」
王震說：「派先遣連進軍阿裏是毛主席親自批準的行動，選配的幹部一定要懂政策、守紀律、作風過硬。」王震將毛澤東送給他的4支珍貴的盤尼西林（青黴素，當時的特效藥）讓何家產轉送先遣連。
莊嚴而神聖的使命，落在獨立騎兵師第1團1連肩上。
先遣連連長曹海林，指導員李子祥，副連長是特級戰鬥英雄彭清雲。先遣連共計136人，人員來自新疆、青海、甘肅、四川等11個省區，有漢、蒙古、回、藏、維吾爾、哈薩克、錫伯等7個民族，新疆籍近一半，少數民族占了40%。
師黨委經過通盤考慮，向二軍推薦1團黨委委員、保衛股長李狄三率領先遣連去執行任務。師黨委對他的鑒定是：「對革命事業忠誠、勇敢、艱苦，有克服一切困難的精神，工作細致穩重，尤其善於團結群眾，有單獨執行政策的能力。」
◆李狄三率領先遣連進軍西藏。
李狄三 ，1914年3月24日出生，家庭出身清貧。幼時無力讀書，邊習紡線織布，邊學文化知識。1937年10月，在無極縣郭莊參加晉察冀抗日義勇軍第五支隊。1938年6月24日加入中國共產黨。1939年6月，轉入賀龍領導的八路軍120師。年底，被派往延安抗日軍政大學學習。1940年10月，分配到359旅，先後擔任排長，連指導員、團保衛部幹事。參加過著名的南泥灣大生產運動和延安保衛戰。在解放戰爭中，李狄三隨軍轉戰陜、甘、寧、青等省。1949年9月隨軍進駐新疆。他身經百戰，9次負傷，3次榮立一等功。
二、誓師出征 重任在肩
1950年7月31日，在新疆最南端的普魯村，鑼鼓喧天，紅旗如林。師長何家產等為先遣連舉行誓師出征儀式。
騎兵師副政委田星五宣讀了王震司令員代表兵團黨委和彭德懷副總司令員為先遣連誓師出征發來的賀電：
李狄三、彭清雲及先遣連全體同誌們:
為配合西南我主力部隊進軍西藏，完成解放中國大陸最後一塊土地之重任，你們奉黨中央、毛主席之命令，在「八一」這個光榮的節日裏，誓師出征，先行進軍藏北阿裏，這是你們的光榮，也是全軍的光榮。我代表兵團黨委和彭德懷副總司令員向同誌們表示熱烈的祝賀。進軍藏北，是一項前無古人的事業。此去山高路遙，任重道遠，你們在沒有地圖，沒有精靈、沒有道路的情況下，孤軍挺進，用雙腳為西藏人民踩出一條解放之路，自由之路，這是一項十分艱難而又十分光榮的任務。同誌們將要進軍的阿裏，是舉世無雙的高原。此去征程困難重重，你們不僅是一支偵察隊，還是一支探險隊、戰鬥隊和工作隊。相信同誌們能夠精誠團結，克服困難，把五星紅旗插上喜瑪拉雅山之巔，為解放祖國大陸最後一片陸地，立大功，立新功。黨中央，毛主席和全國人民在等待你們的好訊息。
祝同誌們征程順利，出師大捷!
王震
1950年8月1日
李狄三高高舉起一條帶紅纓的馬鞭，對隊伍大聲說：「同誌們，唱起【挺進歌】（李狄三根據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行曲填詞創編）踏好節拍，向出征門前進！」
隊伍，響起了氣壯山河的歌聲：
「挺進！挺進！挺進！
向西藏，向阿裏，向祖國的邊疆進軍。……」
(註：根據中央軍委命令，先遣連8月1日出征，因中央廣播電台於7月31日拍攝的預演很成功，先遣連當天就出發了)
進藏路上，困難重重。全連人員都出現了嚴重的高山反應，頭痛、胸悶、氣喘、昏迷、大咳不止，反應遲緩，行動困難，攝食量劇減，連續幾天人均日進食量不足四兩。尚未到新藏邊界，一名戰士就因高原缺氧犧牲。連隊半數以上的人嚴重凍傷，70%的戰士臉上蛻皮，嘴唇爆裂，鼻口流血。馬的鼻孔開始流血，馬匹大批倒斃……先遣連的隊伍，就這樣在難以細說的艱難中，來到了新藏和西藏的分界線——界山達阪腳下，仰望著這座高聳入雲天的界山，許多官兵失去了信心，悲觀情緒在部隊中蔓延。
◆1951年8月3日，解放軍挺進噶本政府駐地噶大克，阿裏宣告解放。
關鍵時刻，李狄三站了出來，他連夜組織召開了由20余名黨員和預備黨員參加的黨支部大會，李狄三給大家講述了【共產黨宣言】，講述了延安精神，講述了進軍西藏的意義，他的講述充滿著悲壯與激情，在瞬間感染著每一名黨員。會上李狄三作出決定，明天翻越界山，每一位共產黨員共青團員都必須輔助一名傷病員。
李狄三用意誌和信仰的力量，統帥了這支隨時都可能被死亡吞噬的隊伍，較量的結果是血肉之軀戰勝了冰峰雪山。
三、五項協定 影響深遠
先遣連於1950年9月9日，到達阿裏境內。
當時西藏地方政府的實際執政者聞訊後，驚恐萬分， 阿裏的噶本政府迫於解放軍的威懾，采取了許多陽奉陰違的手段，還以噶本政府的名義，正式頒布了三條禁令：噶本政府所轄區域內，任何屬民不準與共軍接觸；不準為共軍帶路；不準賣給共軍任何可食之物，違者一律按藏律嚴懲。李狄三連夜召開支部會議，提出了具體措施，對群眾，堅持接觸、團結，發動群眾、依靠群眾；對反動分子，堅決予以揭露，甚至必要的打擊等。
會議結束後，先遣連派出了83人組成的20個工作群組，他們一邊宣傳黨的民族政策，一邊幫助群眾放牧、打柴、背水、撿牛糞；還拿出布匹、糧食、茶葉等救濟貧困牧民，給群眾看病送藥，把黨的影響擴散到了每座帳篷氈房，把我軍的主張播灑進了每個藏胞的心裏。
先遣連駐紮阿裏既成事實，開展的各項工作卓有成效，昌都戰役的勝利瓦解了阿裏噶本政府負隅頑抗的信心。終於，阿裏赤門色專員派秘書才旦朋傑和管家紮西才讓，和李狄三進行「和平談判」。
李狄三正確運用中央【關於以十項條件為和平談判及進軍基礎給西藏工委的指示】和西南的【進藏動員令】【進藏工作指示】等，透過有理有利有據有節的鬥爭，11月21日，噶本政府與我軍正式簽定了【五項協定】：
一、噶本政府承認人民解放軍進駐改則江索郭，並盡力協助人民解放軍和平進軍阿裏。
二、人民解放軍保證尊重藏族風俗、宗教信仰，實行民族平等，保護僧俗生命財產安全。
三、人民解放軍保護藏民利益，不買藏民一粒糧，一斤鹽。
四、人民解放軍保證尊重地方政府，不幹涉其任何行政管理和內部事務。
五、噶本政府保證以兄弟態度對待人民解放軍進藏先頭部隊，協助開展群眾工作。
先遣連與阿裏地方政府達成的【五項協定】，成為共產黨軍隊與西藏地方政府達成的第一個政治和平協定。這在當時西藏政府仍未與中央政府進行和平談判的情況下，其意義非常重大。後來中央軍委總參謀部這樣評價：「先遣連的先期進入，像一把鋼刀紮進了後藏，震撼了西藏上層人士，有力地促進了西藏的和平解放。」
談判期間，阿裏代表透過先遣連電台給毛澤東發電。
中央人民政府毛主席：
敬啟者:中央人民政府軍官李狄三，抵達那日過力松目區，同我們結成了朋友並聽從中央人民政府命令。因此沒有引起一點戰爭，很好地和平實作了。這次我們的兩個「邦保」申請達賴活佛，西藏地方政府和中央人民政府和平協商，聽從中央人民政府命令。尚申請毛主席下令解放軍停止前進，我們聽從你的命令和指示。
……
毛澤東收到這封電報後，於1950年12月30日親筆發了一份回電。
才旦朋傑、紮西才讓兩位先生：
你們的來信收到了，我很高興，知道你們同到達你們那裏的人民解放軍結成了朋友。人民解放軍開入西藏的目的，是為了幫助西藏人民解脫外國帝國主義和蔣介石反動派的壓迫，所以一切開入西藏的人民解放軍，到處都同西藏人民結成了朋友。
……
特別需要指出的是：阿裏噶本政府把先遣連駐紮時秋毫無犯的表現、部隊在阿裏的言行、對藏胞以誠相待的態度、簽訂五項協定的內容、李狄三對五條請示的回信解釋、阿裏噶本政府代表與毛主席來往的電報內容等，都向已經躲到中印邊境亞東的達賴做了詳細的匯報，促使其轉變態度派遣代表進京和談，加速了和平解放西藏的行程。
李狄三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四、最高榮譽 鬥誌更堅
根據中央關於昌都戰役後，各路進藏部隊適時就地休整，補充給養，等待和談的指示精神。10月25日，王震指示先遣連現地組織堅固據守，待明年增強力量後再穩步推進。
阿裏只有5月到9月份能通行，其他時間都是大雪封山，此時的先遣連糧草斷絕。
整個冬季，新疆軍區緊急組織了三次救援，左齊將軍親自督戰，3次救援，3位馱工犧牲，1707頭大牲畜全部倒斃。最終只有1名民工趕著2頭牦牛，僅送進來了1.5公斤食鹽和7個饢。
李狄三帶領大家發揚南泥灣精神，用牛羊角做針，野羊野牦牛毛撚線，縫獸皮為衣，打紮麻為柴，獵獸肉為食，摩擦石片取火，鋸斷油桶為鍋，挖掘地穴為屋，包裹馬掌為騎。二軍副政委左齊將軍的回憶錄上記錄了這樣一組數位：地窩子41間。馬棚8座、掩體49個、交通壕249公尺、碉堡2座……
但隨後，高原病（缺氧和低壓造成人的生理功能異常）開始肆虐，電台故障，接著食鹽斷絕，尋鹽小組找不到鹽源，官兵沒有了抵抗力，30多名官兵接連犧牲，最多的一天舉行了11次葬禮。而危重病號還在一天天增加，戰馬只剩20多匹。
1951年2月，王震司令員聞知三次救援失敗的訊息後，急電西北軍區，請求上級救援。
毛澤東收到電報後，當即致電改則本，代表中央人民政府對改則政府和所轄僧俗群眾表示慰問，鼓勵改則本以民族大業為重，搞好漢藏團結和軍政軍民團結，支援進藏部隊和平進軍阿裏。
直到1951年4月下旬，西藏地方政府接受中央和談建議，陽奉陰違的改則政府才送來了幾頭牦牛和100余公斤青稞原糧。
被先遣連言行感召的藏民偷偷的站了出來，先有藏族母子3人，冒著生命危險在營房附近偷偷放下了1斤鹽巴。後有巴幹的喇嘛仁冬，借著濃濃的夜色掩護，馱1袋鹽策馬而出，用鹽作路標，為尋鹽小組指出了一條通向鹽源的路。
王震司令員先後兩次擬電報請西北軍區為先遣連全體官兵請功，稱先遣連「歷盡我軍長征以來最大之艱辛，最重之苦難」。
2月5日，王震司令員轉來西北軍區黨委命名電和記功命令：
獨立騎兵師一團一連李狄三、彭清雲並全體同誌：
你們奉黨中央、毛主席之令，先行進軍阿裏後，在藏北高原上歷盡千辛萬苦，模範地執行了黨的政策、紀律。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發揚了高度的革命英雄主義和革命樂觀主義精神，不怕艱苦，不畏犧牲，團結了藏族群眾，打擊了階級敵人，官兵團結一心，戰勝了高原上許多難以想象的困難，出色地完成了黨和人民所賦予你們的各項任務，為後續部隊創造了條件。你們是黨的忠誠戰士，軍區黨委決定授予你連「進藏英雄先遣連」稱號。並為全體同誌記大功一次。
犧牲的同誌永垂不朽!
西北軍區黨委
1951年1月30日
整建制連隊每人記大功，這是建軍史上唯一一次！
同日，西北軍區為先遣連授予「進藏先遣英雄連」戰旗（戰旗是一個解放軍軍事單位能獲得的最高榮譽和最高榮耀，建軍以來我軍授予戰旗總數不足3000面。2019年建國70周年國慶閱兵，這面戰旗入選由全軍榮譽功勛部隊代表組成的百面戰旗方隊）。
西北軍區時任領導為彭德懷、習仲勛、張宗遜、彭紹輝、甘泗淇等。據新疆軍區進藏阿裏後續部隊獨立騎兵師二團副團長安誌明講述，以上榮譽是西北軍區報給毛主席批準的。
同日，新疆軍區、喀什軍區、獨立騎兵師黨委，也分別給先遣連發來賀電。
王震司令員在賀電中說：
「你們模範地執行了黨中央毛主席進軍西藏的指示，為西藏的解放，祖國的統一，勇敢地透過了荒無人煙的昆侖山區，冒危險艱難進入藏北，飽受了彈盡糧絕，險象環生之困難。全體同誌表現出了高度的愛國主義氣概，有功於祖國和人民。軍區已號召全體官兵以你們為榜樣。」
最後，王震說：「軍區特以‘人民功臣’獎章、‘解放大西北紀念章’，獎給英雄連全體同誌各一枚。尚望全體同誌繼續努力，克服困難，完成團結西藏人民在人民共和國大家庭中的光榮任務。」
五、會師之際 臨終遺言
而在連隊幹部中年齡最大的李狄三，其實也早已患上了高原病，直到偶然被戰士們發現。
連隊黨支部為此作出決定：限制李狄三的行動，到4月下旬，病情使他不能走路了。他就幾乎不分白天黑夜地整理日記。
1951年5月6日，後續部隊進藏的訊息傳來，5月8日晚上，他召集幹部聽取準備工作匯報。曹海林見他疼痛得面部痙攣，立即建議為他註射最後一支盤尼西林，李狄三馬上制止。
幹事陳信之建議馬上召開支委會，5名支委高高舉起手來。
李狄三望著一只只舉起來的手，不停地懇請道：「我懇求同誌們不要形成決議，臨死了，就別再讓我李狄三背著個不執行黨的決議的名聲了。我懇求同誌們把手放下吧。」
先遣英雄連一項黨的決議，在李狄三的再三懇求下，隨著一只只落下的手，在5名支委的淚雨中自行解除了。
1951年5月21日，騎兵師2團副團長安誌明率後續部隊到達兩水泉，迎接的彭清雲告訴他，李狄三17日就停止飲食了。
5月28日12時，安誌明到達先遣連駐地紮麻芒堡，12時7分，他在地窩子見到了昏迷中的李狄三，彭清雲伏在他的耳邊大聲說：「股長，大部隊到了，安副團長看你來啦。」李狄三猛然睜開眼睛，放大的瞳孔裏流溢著照人的光彩。在場的人們都從他微弱的鼻息聲中，聽到了他的聲音：「安副團長，辛—苦—啦。」
安誌明激動地伏在他的耳邊說：「李狄三，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西藏和平解放協定23日在北京簽訂了。」李狄三的臉上頓時泛起了笑容。他艱難地點了點下巴，似乎想說什麽，彭清雲趕緊把耳朵貼在他的嘴上，才聽清了兩個字：「日記。」彭清雲從他的枕頭下取出兩本日記交給了安誌明，李狄大三元眼僵直地看著安誌明接過日記後，臉上掛著一絲微微的笑容，停止了呼吸。
◆河北省無極縣烈士陵園內的李狄三烈士紀念碑亭。
時間停留在1951年5月28日12時15分，年僅38歲的李狄三，永遠閉上了眼睛。在他臨終前5天，西藏迎來了全域的和平解放。
噩耗傳出，紮麻芒堡頓時籠罩在巨大的悲哀之中，營區裏到處都是哭聲。當天夜裏，安誌明、曹海林、彭清雲等幹部集體為李狄三守靈，安誌明流著淚捧讀了李狄三留下的日記。日記實錄了先遣連自1950年7月31日進藏後所歷經的一切，為後續部隊進藏提供了全方位的借鑒參考。
1951年4月28日的日記，李狄三只歪歪斜斜寫了幾行文字，那是一封他寫給騎兵師黨委的信。
師黨委：
我率著先遣連到達紮麻芒堡不久，我就病倒了，工作沒有做好，犧牲了很多同誌，戰馬也已所剩無幾。我希望能挺到會師之日，我已不能親自在黨委會上請求處分，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我請黨寬恕我……
日記的最後一頁寫於1951年5月7日，是他的遺囑：
曹海林、彭清雲同誌:
我可能很快就不行了，有幾件事需請二位同誌幫助處理。
1.兩本日記是我們進藏後積累的全部資料，萬望你們交給黨組織。
2.幾本書和笛子留給陳(信之)幹事。
3.皮大衣留給拉五瓜同誌，他的大衣打獵時丟了。茶缸一只留給郝文清。幾件衣服送給炊事班的同誌，他們衣服爛得很厲害。
4.金星鋼筆一支，是南泥灣開荒時王震旅長發給的獎品，如有可能請組織上轉交給我的兒子五鬥。還有一條狐貍尾巴是日加木馬本送的，請轉給我的母親。
5月29日，王震等將軍先後發來唁電，沈痛悼念李狄三同誌。
6月1日，王震再次致電吊唁，並令安誌明及英雄連：「為李狄三同誌舉行隆重追悼會，厚葬烈士，樹碑永誌。」
◆進藏先遣連紀念館。
8月3日，副連長彭清雲率領先遣分隊勝利抵達阿裏噶本政府所在地——噶大克，阿裏全境全部宣告和平解放，先遣連63名官兵犧牲在這片土地。
英雄先遣連勝利完成了黨中央毛主席賦予的「挺進藏北，解放阿裏」的光榮任務。
今天，阿裏首府獅泉河烈士陵園的向陽坡上，自北向南，革命烈士紀念碑之下，一座高高隆起的陵墓，墓前一塊高大的灰色石碑鐫著「先遣功臣·李狄三烈士之墓」幾個赫然醒目的大字，墓碑兩側是他的62位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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