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建國後的一年中秋節,開國上將陳錫聯家熱鬧非凡,就在這時,一個人敲開大門走進了屋中。看到來人,陳錫聯的妻子王璇梅激動地對警衛員說:「你去告訴首長,就說首長的首長來看首長了!」王璇梅雖然說得繞口,但警衛員已經聽懂了話的意思,趕忙進屋中告知陳錫聯。
這位來到陳錫聯家中的人其實只是一名秘書,不過,他是受一位首長之托來看望陳錫聯的。而這位首長,其實是開國中將詹才芳。
王璇梅之所以如此激動,是因為詹才芳是陳錫聯的老首長。
陳錫聯的首長兼救命恩人
陳錫聯與詹才芳都是從湖北紅安那塊土地上生長起來的,並且兩家相隔不遠,這就註定了他們之間會有不淺的緣分。
1915年,陳錫聯出生在一戶貧困農民家中,父親去世後,家裏失去了頂梁柱,日子過得更加艱難了。
好不容易長到了14歲,家裏更加困難了,於是在一天夜裏,陳錫聯偷偷跑了出來,參加了附近的遊擊隊。
遊擊隊的一位事務長接待了陳錫聯,還把自己的衣服拿出來給他穿。聽說部隊中來了一個小孩,遊擊隊隊長徐海東和詹才芳都過來看陳錫聯,並囑咐事務長一定要照顧好他。
這是陳錫聯第一次見到詹才芳,得知他與自己是同鄉,感覺更是親切。
在之後的日子中,遊擊隊在陳錫聯和詹才芳的帶領下迅速壯大。後來,遊擊隊兵分兩路,徐海東率領一路進入孝感地帶,陳錫聯則跟隨詹才芳轉戰黃安七裏坪一帶。
不久,遊擊隊正式編入紅軍部隊,詹才芳任紅30團政委,而陳錫聯在該團政治處擔任通訊班長,深受詹才芳的器重。
在詹才芳的培養下,經過刀光劍影的陳錫聯逐漸成熟起來,甚至在軍中還有了不小的名氣。
那是1930年,陳錫聯隨部隊攻打雙橋鎮,敵軍是反動軍閥嶽維峻的13師,陳錫聯所在連隊負責打頭陣。
戰鬥一打響,陳錫聯便在連長、指導員的指揮下沖上戰場。突然,一顆山炮彈打來,打旗兵不幸被擊中,連人帶旗一並倒下。見狀,陳錫聯立即沖上去,高舉旗子,吶喊著向敵人沖過去。
幾個小時後,戰鬥結束,嶽維峻被活捉。 陳錫聯的勇猛表現也被營長看在眼裏,誇獎他道:「別看陳錫聯年紀小,個子也不高,但打起仗來不怕死,只顧往前沖,就是一門小鋼炮。」
從此,陳錫聯有了「小鋼炮」的外號,名氣也越來越大了。看到陳錫聯成長,詹才芳也十分欣慰。
然而,詹才芳對陳錫聯不僅有知遇之恩,還有救命之恩。
也是在1930年,紅軍攻下光山縣城後,陳錫聯在街上意外遇到了老班長孫玉清。難得一見,兩人便湊了一點兒錢,叫上之前班裏的十幾個夥伴,在街上買了幾根油條和一碗雞血湯,高興地吃了起來。
但就是因為這件事,惹來了一場禍事。
原來,此時正值張國燾「肅反」政策盛行之時,陳錫聯與戰友們吃飯的事情被有心人拿來大做文章,將他們定成了「吃喝委員會」的成員,並抓了起來。
陳錫聯只有十幾歲,就被冠上了這樣的罪名,實在冤枉。 詹才芳聽說這件事之後,親自找到保衛局,要求釋放陳錫聯。他以自己的黨性擔保說:「這孩子打小沒了爹,14歲就跟著我幹革命,是我看著長大的,品行絕對不壞。」
就在這時,徐向前正巧視察部隊來到了這裏,聽說這件事後非常生氣,要求保衛局立刻釋放。 前有詹才芳擔保,後有徐向前說情,陳錫聯才保住一命。
救命之恩永生難忘,後來不論陳錫聯官居何位,都對這兩位老首長感激不盡。
開國上將向開國中將敬禮
參軍前期,詹才芳一直為陳錫聯的首長,一手將陳錫聯提拔起來。然而,就在抗日戰爭爆發後,陳錫聯一路高升,由129師的團長升遷為旅長,又從旅長升為縱隊司令,到1949年,陳錫聯已經升為第三兵團司令員,詹才芳只是一位軍長。
詹才芳為何升遷得如此之慢,這就要從他的經歷說起。
詹才芳出生於1907年,比陳錫聯大八歲,他17歲參加革命時陳錫聯還只是一個孩子。而詹才芳之所以走上革命的道路,是由於董必武的引領。
董必武也是湖北紅安人,鮮為人知的是,他是詹才芳姐夫的親舅舅,有著親戚關系。
1924年,董必武返回家鄉宣傳革命思想時,詹才芳響應參加革命,平時以上門做裁縫的身份為掩護,宣傳革命。另一位革命家王近山,正是透過詹才芳的引導才走上革命道路的。
詹才芳從鄂豫皖和紅四方面軍帶出的數以計百,沒有一個不敬重他的。但就在他的事業順風順水時,發生了一件差點改變他命運的事情。
長征到達陜北後,中央批判張國燾的錯誤路線,紅四方面軍的部份將軍也受到了波及,「抗大風波」事件也由此發生。
這件事讓詹才芳受到了牽連,被關押了起來。好在問題很快就澄清,他只是被撤了職,在後方進行了一段時間的學習。
詹才芳重新工作後,擔任了抗大二分校先遣二大隊隊長,但那次風波終究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詹才芳的升遷,他一直到1940年才被調到主力部隊中任職。
就在詹才芳沈寂的這段時間,陳錫聯後來居上,職務也比詹才芳高。1955年授銜時,陳錫聯被授開國上將,而詹才芳只是開國中將。
如果不是命運給詹才芳開了一個玩笑,以詹才芳的貢獻和才能,也必定會被授予上將軍銜。
建國後,陳錫聯的職位也一直顯赫,無論是大兵種司令員,還是大軍區司令員,他一直都是擔任正職。而詹才芳則長期固定在廣州軍區擔任副司令員。
被自己的手下超越,一般人心裏多多少少會不舒服,但詹才芳卻一點兒都不在意。他與陳錫聯的關系依舊十分要好,陳錫聯也一直用「首長」稱呼他,以表尊敬。
於是,人們總會看到這樣一幅奇怪的情景,每當陳錫聯遇到詹才芳時,他這個上將總要首先向中將詹才芳敬禮,就像對上級那樣恭敬。
因此在中秋節那天,詹才芳派秘書看望陳錫聯時,夫人王璇梅才激動地對警衛說:「首長的首長派人來看首長」這樣繞口的話了。
不僅是陳錫聯會如此,軍中官兵無一不對詹才芳心生敬佩。因為詹才芳雖然資格老,卻從不擺老資格。他待人寬厚,平易近人,在廣大官兵中皆有口碑。在日常生活中,詹才芳也非常親和,身為中將軍銜的首長,他卻每天騎著自由車上下班。
詹才芳謙虛正直,有一天家裏來客人,警衛員倒茶時先給詹才芳倒了之後才給客人倒。當下詹才芳並沒有說什麽,但在客人走後,他就批評警衛員說:「以後客人來,不論對方職位或高或低,都要先給客人上茶,這是禮貌問題。」
雖然是副職,但在人們心中,詹才芳比正職的地位還要高,所以每次家裏來電話時,工作人員都說:「這是詹司令家。」詹才芳得知後,立馬糾正,告誡其他工作人員:「司令就是司令,副司令就是副司令,以後不要搞混了。」
1984年以後,詹才芳的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到後來甚至臥床不起。那些被他一手領導起來的老部下都來看望他,他感到無比欣慰。
在詹才芳將軍的心中,職務並不重要,只要人民不忘記他,就是對他最大的慰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