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師出高徒
文/石清華
當放牛娃時，常聽成年人說「棍棒底下出好人」，很有點反感，難道好人都是打出來的？
我的苦難家庭中，兄弟姐妹七人，就算父母稱職也不會管孩子的教育。一切順其自然，能活就活，死去幾個也沒關系。真正體現了優勝劣汰的自然法則。感謝上帝眷顧，全都長大成人，一個也沒有夭折。父母在餵這群「豬寶寶」時，若不使其餓死，則是很不錯了。如因教育而挨打，根本不可能，但因物什的損壞挨「棍棒」則是家常便飯。如將稀粥撒在地上，會被揪著耳朵趴在地上舔食幹凈，還罰不準吃這頓稀粥。如打破一只碗，則要被打罵好幾天。記得我八九歲的時候，正是「狗也嫌」的調皮階段。有次放牛回家，看到母親的辛苦，想幹點家務，減輕母親的勞動量。於是去鏟除南瓜藤根部周圍的雜草，不小心把已長了幾米長的南瓜藤根鏟斷了。在吃午飯時，母親看到蔫蔫的南瓜苗，惡狠狠地大吼：「是你們哪個鏟斷的？」我毫不猶豫地回答：「是我不小心鏟斷的。」母親一巴掌抽在臉上，然後揪著耳朵，按跪在南瓜苗的斷根處，恨恨地說：「你就跪在這裏，賠我的南瓜苗。」
正是「赤熱炎炎似火燒」的季節，太陽也來火上澆油。不一會兒，體內的水分從每一個毛孔滲出，很快化為蒸氣揮發，只剩黑黝黝的皮膚在閃光。跪跪土地承受得起，烤烤烈日已經習以為常，只是喉嚨裏像在冒煙有點難受。有好心的鄰居勸說母親，在沒有遭遇強烈反對的情況下，鄰居把我拉到另一家的樹蔭下，讓母親眼不見心不煩，消消氣也許就過去了。這是我記得的最早「棍棒」，可能嚴厲到有點不近人情。我雖然沒有成為「好人」，也沒有成為「壞人」，但卻能夠獨立謀生，明白自己應該承擔且去承擔了應盡的責任。
當教書先生後，對「棍棒底下出好人」有了自己的理解：與時俱進的觀念、合適的方法、嚴厲的管教，可使孩子成長為對社會有用的人。因此主張對學生嚴管，用南竹片做了根經久耐用的教鞭。認為管與不管，管得好與不好，對學生的未來會有很大影響。只要讀書有希望成功的，就做十分的努力。一般人都曉得聰明是人生最重要的財富，而聰明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既然上帝給了你聰明，如果不用，學習時間一過就被收回去了。王安石的【傷仲永】是最好的例子。
我當了一輩子教書先生，從不歧視成績差的學生，因為那不全是他們的錯。不論什麽學生，只要努力了，不論考多少分，都不責怪他們。如果遇到聰明的學生，那麽會對家長、學生作充分的了解。如各方不能配合，則只好非常惋惜地放棄；如能多方面配合，則十分嚴厲。如有一屆有個學生譚宇倩，聰明、漂亮、乖巧，就是讀書有點不肯下功夫，還好動、貪玩，成績一般。與她本人和家長溝通多次，闡明能把學習搞好而不去學習的遺憾。一致同意嚴管，家長多次要求：「老師，她不聽話，只管打。就算失手打殘了，我們也絕不找老師的麻煩。」
老師要找學生的問題隨時都可。不過要找準，才會令人心悅誠服。有次找到了恰當的理由，把不專心學習的她叫到走廊上。我伸出左手，令她也伸出左手，手心朝上地放在我的左手上，接著用教鞭狠狠地抽她的左手心。盡管力度在掌控中，但手心被打紅時，她的眼淚也滾了下來。晚自習後其父母來接時，她把左手裝在上衣口袋裏。父母有點疑惑地問：「倩倩，你左手怎麽啦？」
「有點疼。」
「為什麽會疼？」
「班主任老師用教鞭打的。」
「為什麽打你？」
「上課時偷看小說。」
「該打，打輕了，還套用力打，打死你。我們還要給你的班主任老師殺個老雞母吃、請老師喝酒。」
她看到在家是沒保護傘了，不認真讀書只有挨打的份，如嚴重點，會在學校、家裏兩頭挨打。曾經聽她的媽媽說，有一次她犯錯了，爸爸把她關在家裏，用皮帶把她身上抽出了許多血印。她當然也認識到只有好好讀書才有出路，而做到這一點也不難，上課用心點、作業認真點、課外少玩點即可以了。以後在學校一旦出錯，被叫到走廊時，就自覺地伸出左手，但偏著腦袋，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微微一笑說：「老師，我錯了，能不能輕一點打？」此時，縱有天大的怒氣，也會煙消雲散。我還是忍住不笑，假裝生氣地低聲吼：「不行。」但教鞭落在掌心時，恐怕連感覺也沒有了。當她走進教室時，不是同學的嘲笑，而是大家羨慕的目光：「她是老師的得意門生。」幾個暑去寒來，已經出類拔萃，考上了華中科技大學，可算得意門生之一吧。
還有一個男生張初定，也比較聰明，因打電子遊戲成癮，利用一切機會去打電子遊戲，導致學習成績差，常常是「白面書生背虎榜」。家長、老師都認為考高中是沒希望的，家長仍然要求老師嚴加管教，不聽話就打。成績不好也沒辦法了，但不能把品行搞壞。我想，要打家長你自己打唄，管緊點是可以的。很快逮住了機會。有天上早自習時，他把課本豎在課桌上假裝讀書，實則趴在課桌上睡覺。學生的這些小把戲，當然瞞不了老師。我去推了推，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不是一般地打瞌睡。剛剛起床，怎麽睡得這麽沈？我用力把他拉醒，叫到走廊上詳細詢問。他如實地告訴我：昨天晚上老師查寢後，他把墊單撕成條後結成長繩，然後叫同學幫忙把他從三樓吊下來，翻過圍墻，去打了一夜電子遊戲。上早自習前與走讀生一起進入了校門。我旋即找來那幾個「同謀」加以證實，同時叫他把過程詳細寫好。
早餐不久，他的父母都來到了學校。我把他們帶到沒人的辦公室，將「證據」交給家長。他的爸爸漲紅了臉，用冒火的雙眼掃了一下垂頭而立的兒子，又環顧了一下辦公室，尋找「武器」。其實我早已準備好了：兩把快散開的用荊條做的掃帚。那又長又軟的細條子，既可以打得生痛，又不會致內傷。我對他的媽媽說：「我們到門外去，讓他爸爸跟他說說。」
剛到門外，張父把前後門都關上，一聲大吼：「把衣服都脫了，只留短褲，給老子跪下。」
兒子很聽話，乖乖地按指示辦。張父抽出幾根掃帚苗用力在背上、屁股不斷地抽，兒子則哭喊著求饒：「爸爸，我以後聽話，再也不去打電子遊戲了。」
兒子在裏面煉獄，媽媽在外面抽泣。當兩把掃帚苗被抽完時，兒子的背上、屁股上已經滿是紅色的印子。開門後穿衣服時，有的已變成鼓起的青皰。
「哎喲，媽媽，慢一點，疼。」
以後好幾天，他的媽媽一直送藥。從此之後，該生再也沒有去玩電子遊戲。專心學習，學習成績直線上升，還當上了班幹部。用自己的經歷告訴同學們別沈迷於電子遊戲，起到了很好的示範作用。後來考上了重點高中，然後考上了名牌大學。
聰明的孩子在老師的教鞭下，在家長的「棍棒」中，在良好的人文環境裏，考進了各自理想的大學。他們也許就是大家心目中的「好人」吧。
（2020年4月25日）
【作者簡介】石清華（男），退休教師。出身卑微，有幸長成，但歲月蹉跎，一事無成，只好勤奮幹事，踏實做人。胸無大誌，交遊平民，酸甜苦辣，離合悲歡，滲透於心。然盼其覺醒，努力上進。替己謀福利，為國盡忠誠。暢敘平民事，共享人間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