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姑明明已經六十出頭了,可她依然看上去精神矍鑠,步履輕盈。每每見到她,我都忍不住要嘆服幾聲——真不知道她是吃了什麽仙丹,怎麽帶孫子帶出了這麽好的身體。
不過我也清楚,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我表弟夫婦的「功勞」。
我表弟是鎮上做生意的,他和妻子生了倆孩子後就把孩子全扔給了我姑姑帶。我姑姑也樂得當一回「全職奶奶」,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孫子孫女身上了。
一晃眼,大的都上中學了,小的也去幼稚園了,我姑姑帶他們長大的點點滴滴早已成為她最寶貴的回憶。可我表弟夫婦卻好像絲毫沒有要離開我姑姑懷抱的意思,我看著我姑姑為他們操碎了心,卻吃了不少苦頭,實在覺得難受。
於是最近一次回家,我忍不住把姑姑拉到一旁,給她講了下我的想法:「姑姑,我看你現在也不年輕了,孩子們長大了,也該讓表弟夫婦自己帶了。你這把老骨頭,再這麽折騰下去,身體吃不消的!」
我姑姑一聽我這話,先是楞住了,然後臉上露出了些許難過的神色,她擡頭看向窗外,像是在懷念什麽,過了好一會兒,她這才長長地嘆了口氣,說:「我知道,我也想過讓兒子女兒自己帶孩子。可我一想到以後就見不到孫子孫女了,我又舍不得......」
我心一軟,也不知該怎麽勸姑姑。她愛孫子孫女愛得深沈,我又豈能勸她離開他們呢。我想起了村裏曾經也有幾位老人,為了幫子女帶娃,費盡了心機,卻也沒能換來子女的感激。這讓我不免擔心起姑姑的感情最終也會被辜負。
於是我鄭重地對姑姑說:「姑姑,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這世上哪有免費的午餐呢?我只怕表弟他們將來會忘了你當初的付出。所以,你再愛孫子孫女也要適可而止,千萬記住以下幾點......」
第一,子女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奢望他們會無微不至地照顧你。
村裏趙叔叔六十大壽那年,特意組織了個登山團,就為讓兒子女兒體會他這把老骨頭還硬朗。那一次高原反應犯了老毛病,趙叔叔直接昏倒在山路上。幸好有登山隊友救治及時,這才保住一條老命。
可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趙叔叔住院一個月,他的兒女卻只來看過他一次。更過分的是,出院那天也不見他們的人影,最後是鄰居幫忙把趙叔叔接回了家。
我記得,趙叔叔後來找我訴苦,他說自己一輩子沒少幫兒女的忙。從他們娃娃抱,到長大成人,哪一步不是他焦急地守在一旁。沒想到人到老年了鬧這一齒,兒女卻都不管不問了。
我聽了,不禁嘆氣。兒女已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我們這些老人,註定入不了他們的法眼。
第二,堅持讓子女對養老負主要責任。
王伯伯是鎮上開旅店的,小時候特別疼愛他唯一的兒子。為讓兒子念好大學,他甚至抵押了旅店和房子。好不容易熬到兒子大學畢業,開了家建築公司,王伯伯也欣慰不已。
他本以為兒子會報答他的養育之恩,沒想到兒子不嫌他礙眼就已算不錯了。王伯伯說,兒子有空會去看他,沒空就忽略他的存在。王伯伯曾再三提出讓兒子承擔起他養老的責任,奈何兒子的態度始終曖昧,搪塞了事。
這讓王伯伯十分惱火。他說自己窮盡畢生積蓄只為養大這不孝子,如今養老之際還要自己想法子,實在說不過去。我勸他,自己也有責任,不該把養老的重任全推到兒子頭上。王伯伯這才醒悟過來,打算透過自己的努力讓晚年過得更有尊嚴些。
第三,不要在孫子孫女面前說子女的壞話。
趙阿姨是我的親戚,她在村裏開了家小賣部。趙阿姨有個女兒在鎮上工作,忙得很,基本上顧不上她。平時趙阿姨要照看孫女,無微不至地伺候著。
我每次去她的小賣部幫忙,也能看出她十分疼愛這個孫女。只是最近,我敏銳地察覺到,趙阿姨會在孫女面前抱怨女兒事事不管不顧。
我擔心趙阿姨這種行為會在孫女心中埋下不信任母親的種子,於是提醒她此舉不妥。趙阿姨這才醒悟過來,說以後一定會註意的。我想,老人們再怎麽抱怨子女也無可厚非,只是不能在孫輩面前敗壞子女的形象。
第四,珍惜自己的身體,不為任何人損害自身健康。
我還有一位遠房舅舅,他的女兒在外地工作多年後回家生了個女兒。可沒過幾年女兒的老公又出國工作去了,這對夫妻感情出現了裂痕。 女兒一怒之下,就把女兒扔給了我舅舅。
起初,舅舅也樂意幫忙帶幾年。只是沒過幾年,他自己就患上了病。醫生說他老年人需要靜養,不能再帶活潑的孩子了。可女兒就是不肯把孫女接回去,我看著舅舅為了孫女操碎了心,還害得病加重,實在替他難過。
我勸他一定要想想自己,有些事再難做也要推辭,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體每況愈下。幸好,我舅舅也聽進去了我的話,開始學會對女兒設限,並讓女兒承擔起更多責任。
我對姑姑說的每一句話都發自真心。我不是不理解老人們的用心,只是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麽免費的午餐。我害怕他們期盼了一輩子的報酬最終落空,那會多麽痛苦。
姑姑靜靜地聽我講完,久久沒有說話。我擔心自己前言不搭後語,有些著急。就在這時,姑姑擡起頭對我笑了笑說:「我都聽見了,謝謝你,我的好閨女。」
我松了口氣,也笑著對姑姑說:「一定要保重身體,我最怕你有個三長兩短。要相信,表弟他們也會慢慢長大的,到時候一定會懂事,會照顧你的。」
姑姑點點頭,臉上盡是慈愛。我知道,她一定會把我的忠告記在心裏的。
希望我的這些忠告,能給正在辛勤幫子女帶娃的老人們一點啟發。我並不是要他們與子女反目,而是希望他們珍惜自己,適當保持距離,避免因奢望過高而在感情上受到傷害。
那麽,還在為子女操心的老人們,一定要愛自己才愛人,適可而止才是真愛的表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