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0日，29歲的新手媽媽黃麗（化名）終於第一次見到了女兒。18天前，她在山東大學齊魯醫院剖宮產生下女兒後，因肺部感染、先天性心臟病、肺動脈高壓、休克、心肺腎多臟器衰竭被緊急轉入重癥監護室，預期死亡率達到96.3%。後經過六天的ECMO（體外膜肺氧合）支持治療，病情逐步改善，並於20日出院。
對患有各種急慢性疾病和妊娠並行癥的高危孕婦來說，生孩子就像闖「鬼門關」。山東省將母嬰安全作為婦幼健康工作的重中之重，持續完善危重孕產婦救治體系。據省衛生健康委的最新統計數據，2022年，山東省孕產婦死亡率創歷史新低，為7.18/10萬，低於全國孕產婦死亡率15.7/10萬。
守護「高危媽媽」的孕期
黃麗和丈夫任強（化名）是高中同窗，已經相戀十年、結婚五年。按照預產期，他們本應在今年3月迎來第一個孩子。黃麗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曾做過房間隔缺損修補術。在懷孕前，她廣泛征求了心外科和產科大夫的意見，被告知妊娠期高風險。懷孕後，她就一直在山東大學齊魯醫院產科副主任方燕處進行產檢。
【山東省「十四五」婦幼健康規劃】提出要加強妊娠風險防範和加強高危孕產婦專案管理。據山東省衛生健康委婦幼健康處處長劉琳介紹，孕婦在首次產檢建冊時，醫生都會詳細詢問她們的既往健康狀況，並在進行科學的風險評估後為每一個「高危媽媽」制訂個人化方案。
「在首次產檢建冊時，她還並沒有被歸為高危病人。但有心臟病史的患者在孕期也會出現高血壓、糖尿病等妊娠合並癥，心臟情況隨時會出現變化。所以我一直密切監測她的身體情況，並告誡她除了來產科產檢，也要一直到心外科隨訪。」方燕說。
到了1月末，黃麗的身體出現了胸悶、憋喘、咳嗽癥狀，下肢水腫也越來越嚴重。「本來以為是工作久坐導致，但來醫院檢查後才發現是心臟問題。」黃麗說。方燕稱，黃麗在懷孕33周時做的心臟彩超還大致正常，35周復查心臟彩超就出現了心衰和肺動脈高壓。「我跟她說必須立刻終止妊娠。」方燕說。
「當時我們還不想剖，想等孩子足月，也怕耽誤工作。」任強提到，「是方主任告訴我們情況非常嚴重，病情會急劇惡化，讓我們必須做手術。幸虧方主任當機立斷，如果再晚做一天，可能大人和小孩都會出問題。」
2月2日，方燕緊急為黃麗實施剖宮產手術，她的女兒健康降生。手術過程中，黃麗的生命體征尚平穩，但到了下午兩點多，在從手術室回病房的途中，黃麗出現憋喘、咳嗽、粉紅色泡沫樣痰的心衰表現。方燕見狀立即請求多學科會診。隨後，她被緊急轉入重癥監護室。
多學科聯合全力救治
黃麗被轉入重癥監護室後，隨即出現高燒、昏迷、休克、心肺腎多臟器衰竭的情況。「她的氣道內不斷湧出大量血性泡沫痰，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呼吸道一直在向外噴血水，呼吸機吸入純氧，大量升壓藥維持下血壓仍掉到61/43mmHg。」山東大學齊魯醫院重癥醫學科副主任郭海鵬介紹。當時的黃麗隨時有心臟驟停風險，預期死亡率達到驚人的96.3%。
黃麗在門內搶救，她的家人在門外煎熬。在妻子進入重癥監護室後，一張張病危通知接連被送至丈夫任強面前。「幾乎每小時我都會被喊過去兩次，一共簽了十幾張單子。」任強說。ICU主治醫師胡園園回憶：「我當時第一次去和家屬溝通的時候，她媽媽直接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此時，黃麗生命的最後一絲希望落在了ECMO（體外膜肺氧合）技術上。ECMO能夠使「人工心臟」和「人工肺」暫時代替患者心肺工作，對重癥心肺功能衰竭患者提供持續的體外呼吸與迴圈，以維持患者生命。
針對黃麗的身體狀況，郭海鵬和同事決定給予黃麗號稱「最難ECMO模式」的VAV-ECMO三插管心肺聯合支持，並於夜間緊急上機。
與此同時，重癥醫學科緊急啟動齊魯MDT多學科專家討論。包括ICU、婦產科、心血管內科、呼吸內科、泌尿內科、心血管外科、內分泌科、影像科等科室的十幾位專家齊聚ICU會議室，舉全院力量最佳化診療方案。
「使用ECMO需要進行抗凝，否則會形成血栓，但患者剛生下孩子，一味抗凝可能又會導致大出血。」郭海鵬說，「我們就一些類似這樣的難題進行了深入討論，最後使出血液濾過、NO吸入、腦組織氧監測、床旁纖支鏡及EIT監測等‘組合拳’。」談及救助黃麗的過程，郭海鵬說：「我們把ICU的所有技術都用上了。」
在ECMO支持治療6天後，黃麗的各項指標逐漸好轉，病情趨於穩定。年二十九，ECMO被撤下。大年初二，她徹底「擺脫」了呼吸機。胡園園說，黃麗從昏迷中醒來時，先問的問題是「孩子怎麽樣了」，這也讓同為母親的她非常動容。
為危重孕產婦保駕護航
據郭海鵬介紹，作為國家區域醫療中心和省級危重孕產婦救治中心，山東大學齊魯醫院成功救治過很多合並先心病、肺動脈高壓、重癥胰腺炎、肺栓塞、血液病、肝衰竭等疑難病癥的危重孕產婦。目前在山東，像這樣的省級危重孕產婦救治中心共有11家。
隨著全面三孩生育政策落地，高齡孕產婦比例進一步增加，母嬰安全面臨新的形勢和挑戰。據劉琳介紹，目前山東多措並舉，從孕前、孕期到分娩後，為孕產婦和新生兒提供持續的安全保障。
山東持續完善省、市、縣三級危重孕產婦、新生兒救治體系，透過強大的多學科救治團隊，對患有免疫系統疾病、心血管系統疾病等基礎性疾病的高危孕產婦提前進行專案管理，暢通救治綠色通道。各市也健全危重孕產婦救治網路，確保每一位孕產婦都能夠得到及時的轉診和救治，跑贏危重救治的「最後一公裏」。
此外，我省全面實行孕產婦死亡個案報告和約談通報制度。「孕產婦死亡病例必須上報，每一項救治措施可能都會被在全省範圍內討論。」胡園園說，「我們從感情上也不想看到一個孩子剛出生就沒有媽媽，所以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救治。」
2月20日，已經可以自主行走的黃麗握著重癥醫學科張蔚護士長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她有些「陌生」的小女兒。新生兒病房副主任周冬也趕來為孩子做了詳細的健康檢查，小家夥發育正常，哭聲嘹亮。
任強和嶽母提來幾袋喜糖送給醫護人員，和他們一起分享喜悅。郭海鵬則將「迎新春萬事如意，納鴻福一家安康」的春聯送給黃麗一家，祝賀他們終於闔家團圓。
當被問及接下來的計劃時，任強說：「先把老婆的身體養好最重要。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裏，也沒怎麽管孩子，等我們兩個回家要好好陪伴她成長。」
策劃 李麗
記者 任戌盈 黃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