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時間7月15日淩晨，2024年歐洲杯決賽在柏林奧林匹克體育場舉行。最終西班牙以2比1戰勝英格蘭，拿到了冠軍。一路跌跌撞撞殺進決賽的英格蘭，最終沒能做到「足球回家」，喜提歐洲杯兩連亞軍。
本屆歐洲杯小組賽期間，部份比賽踢得有聲有色，小組賽首輪的每場平均進球高達2.83個。就當球迷認為在這個夏天可以看到一屆精彩的歐洲杯時，進入淘汰賽後，比賽迅速沈悶了下來，進球數急劇下降。
誰也想不到，一屆歐洲杯打完決賽後，一名球員只需要打入3粒進球便可以成為射手王。
社交媒體上，「乏味」「沈悶」「無聊」等關鍵詞頻頻在本屆歐洲杯中被提起。甚至有球迷認為，2024年歐洲杯是歷史上「最難看」的一屆歐洲杯。
本屆歐洲杯，到底有多難看？
西班牙給歐洲打個樣
從陣容上來看，這支西班牙隊並非無懈可擊。雖然雙子星尼科·威廉斯和亞馬爾足夠閃耀，但後防線並不穩固，中場同樣在防守上留有縫隙，但因為有「世一腰」羅德裏穩定中場防守，才讓西班牙的防線顯得令人放心了一些。
在決賽中羅德裏中場因傷下場後，西班牙雖然率先取得了進球，但防守還是出現了問題，正是中後衛勒諾爾芒的防守失位，被英格蘭替補出場的小將帕爾默轟入世界波。
但即便如此，西班牙隊最終仍然取得了勝利，並且成為本屆歐洲杯中最大的亮點。
西班牙曾在2010年世界杯和2012年歐洲杯上透過他們的控球風格奪冠，但在接下來的幾年裏，他們並沒有贏得任何獎杯。西班牙隊果斷拋棄自己多年賴以生存的傳控戰術，大膽兩翼齊飛，透過年輕人的內切反復拉扯對手的防線，高品質的進攻和快節奏的比賽方式，令西班牙的比賽變得更加精彩。
主動降低控球率的西班牙改變了此前球永遠在腳下的模式，一腳出球讓效率提高的同時，使得比賽精彩程度大大加強，即便是面對幾乎過不了半場的義大利時，西班牙都沒有把自己的控球率提高到60%。
西班牙小組賽戰勝克羅埃西亞。圖/中新社發 劉占崑 攝
防守反擊或許是足球比賽中最難獲得中立球迷認可的戰術，這種以勝利為標準的功利模式對於熬夜看球的非歐洲本土球迷來說更是災難。但好在本屆歐洲杯有西班牙，很少保守的西班牙讓自己在本屆歐洲杯中吸粉無數。他們的身價在歐洲或許不是最高的，但是他們呈現出來的團隊性和進取精神仍然令球迷欣喜。
7戰全勝的西班牙，最終第四次取得了歐洲杯的冠軍，也給在比賽中選擇「功利」的球隊打了一個樣。
比賽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進球和冠軍。
高期待帶來的高失望
如果以進球數來評定比賽精彩程度的話，決賽前本屆歐洲杯的每場平均2.28個進球確實是近7屆歐洲杯中相對較低的，僅高於2016年的每場平均2.11個進球，本屆歐洲杯每場平均進球位列7屆歐洲杯的倒數第二。
更低的進球效率對於常規時間90分鐘的比賽來說，的確會使得觀眾認為比賽的激烈程度在下降，從而提不起興趣，容易失去專註力。
但事實上，真正令足球比賽乏味的是特點和個性的缺失。與世界杯相比，歐洲各國的足球實力雖然不盡相同，但是部份國家戰術風格相對統一的打法，隨著比賽的深入，就會給觀眾帶來同質感，從而引發審美疲勞。
「踢出好看的足球」和「拿到獎杯」，在當今足壇已經越來越難以兼顧。比賽看得爽，這是球迷最大的期望，但想要贏得比賽，教練和球員就必須先做好防守，也就是球迷眼中的「茍住」。
開場高位逼搶，然後開始倒腳，試圖用傳導拉扯對方防線，尋求攻擊路線，然後因為雙方均缺乏好前鋒，所以在中場進行無限拉扯，這樣的比賽如果不是球迷認識場上的部份球員，擋住比分條時，甚至分不清兩隊到底誰是誰。
更重要的是，相比起土耳其、喬治亞、奧地利、斯洛維尼亞、瑞士等非奪冠熱門球隊以外，法國、英格蘭、荷蘭、比利時、克羅埃西亞等隊的表現確實無法令球迷滿意。
如果說黑馬的出現是刺激球迷的偶發因素的話，那麽傳統強隊的表現才是保證精彩程度的基本盤。按照本屆歐洲杯之前人們的判斷來說，法國無疑是保證基本盤的重要角色。
從結果上看，法國透過實力表現，不僅沒有保證歐洲杯的基本盤，還讓自己參與的比賽都變得無比醜陋。全隊總身價超過4.78億歐元的法國隊幾乎沒有踢出任何一場像樣的比賽。以姆巴佩為首的法國鋒線，甚至一度完全取得不了運動戰的進球。
法國球員姆巴佩在本屆歐洲杯中。圖/視覺中國
法國主帥德尚甚至在球隊淘汰前夜對媒體表示：「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完全可以看點別的，這並不是什麽大問題，你完全沒必要看。」謝天謝地，西班牙在準決賽中帶走了法國，讓球迷不用在決賽時再受到折磨。
和法國相似的是英格蘭，這支由總教練索斯蓋特帶領的球隊，同樣以豪華陣容賽前被稱為奪冠大熱門。但常年整活的索斯蓋特，卻帶領英格蘭踢出了一場場匪夷所思的比賽，雖然最終磕磕絆絆挺入決賽，但晉級的過程仍然令人費解，無論對陣哪支球隊，英格蘭都能和對手踢出五五開的比賽場面。
賽前大熱的球隊無法在比賽中貢獻精彩的比賽內容，必然使得整屆大賽整體觀感下降。如果不是西班牙挽尊，本屆歐洲杯的歷史地位可能會更低。
「乏味」或將傳遞到世界
如果說戰術上的保守是為了追求勝利，那麽球員的個性和獨特的技術特點，成為比賽是否乏味的關鍵。
從教練員的角度思考，選擇這樣的球員並且最終追求勝利無可厚非，但是從球迷的角度來說，歐洲足球越來越難看了的說法也並非宣泄情緒。
除了西班牙的邊路雙星之外，被人們寄予希望的球員如姆巴佩、維爾茨、貝林厄姆等均沒有在比賽中展現出獨特的樣貌。
如今的歐洲足球，青訓體系和球探體系的不斷完善，使得球員在青年狀態下便嘗到了體系帶來的甜頭，越來越緊密的戰術體系，總是去尋找更適合自己體系的球員，而非因為一兩個球員而重構體系。
與南美和非洲足壇略顯草莽的年輕人上升空間相比，歐洲足球的整體性和體系搭建更為科學和嚴密，這個體系需要年輕運動員具備更高的速度、更強壯的身體、更全面的能力。
能傳出差不多的球、能打一腳湊合的射門、能劃拉一下防守、進攻可以插上參與、防守可以補位攪和的「多邊形戰士」越來越多，曾經那些「偏科的」「古怪的」「另類的」球員越來越少。
英格蘭主帥索斯蓋特（左）與英格蘭球員貝林厄姆。圖/視覺中國
更重要的是，歐洲有全世界最好的足球市場和職業聯賽，這就使得全世界優秀的足球運動員目標統一且明確，踢好球然後登陸歐洲，實作從養家糊口到揚名立萬的轉變。
所以，歐洲足球的變化並不是孤立存在，反而可能影響世界足球的發展趨勢。以巴西球員內馬爾為例，直至今日，他仍舊保留著在巴西本土留下的鮮明特點。他21歲登陸歐洲足壇，在西班牙和法國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跡。
但現如今，歐洲的球探可能會在內馬爾8歲時便發現他，並且試圖在他15歲之前將他帶離巴西，來滿足歐洲足球對於俱樂部青訓球員的要求。那麽21歲的內馬爾還能否保留如現在人們可見的樣貌？很難假設。
按照歐洲足球當下發展的樣貌，內馬爾這種不以球隊取勝為目的展示技術的球員，或許根本無法被球探看中。
歐洲足壇的改變，隱藏著世界足球發展的大危機。球員和俱樂部的收益越來越高，比賽的同質化越來越強，有個性有特點的球員越來越少，而社交媒體的興起使得全球各地的球隊和球員沒有了一丁點的神秘感，球迷曾經在大賽「開盲盒」的喜悅感也消失了。
在本屆歐洲杯之前，歐足聯還能用「C羅最後一屆大賽」作為噱頭招攬球迷，那下一屆呢？再下一屆呢？
作者：虎克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