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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我及笄之礼上,在外征战的未婚夫回来了,为了个女子要退婚

2024-06-07文化

1

今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凛冽的北风吹不散天空的黑云,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好像在昭示着这个冬日没有尽头。

我扯开暖帐,窗外身上挂着雪珠的人映入眼中。

「他站了多久了?」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大概八个时辰了。」

八个时辰,想要和我退婚的念头竟然能支撑他在这风雪中八个时辰。

心似是被一块巨石击中,沉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我从案几上抽出钢刀冲了出去。

「映乔……」

宁弈话音未落,我的刀就落到了他的脖颈上。

眼前人是我的未婚夫婿,我祖母与他祖母是闺中密友,我们还未出世的时候便为我们定下了婚约。

十六年来,我看中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认定了他,将他放在心中那个最重要的位置,我原以为他也认定了我。

可是他从北安戍边回京之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来与我解除婚约,而让他解除婚约的人竟然是他曾口口声声说着讨厌的程依依。

宁弈皱眉看着肩膀上的刀,一脸的不可置信。

「映乔,你当真要做的这么绝么?」

我有些想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想要退婚的人是我。

宁弈的脸上爬上一抹气恼的红,吸了吸鼻子:「映乔,是我对不起你。

可我也在这儿站了整整一夜,所以……」

「宁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今天是……」他的话还未说话便恍然的看着我,张了张嘴半天也没有说出下半句。

「看来你还没忘得那么干净。

今天是腊月十六,我的生辰!十六岁的及笄之礼。」

「对不起。」

「道歉有用么?」

「映乔,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

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明白伤害了再道歉不过就是为了减轻自己心中的愧疚,对被伤害的人来说毫无用处。

经过这未眠的一夜,我也想清楚了,这个变了心的男人我不要了。

「道歉的话我不想再听,婚约可以解,但是我们陆家的名声不能不要。」

「好!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竟如此迫切,也好,如此便可以彻底死心了。

我咬紧了牙,挥刀砍向了他的手臂。

顿时宁弈的脸变得煞白,我迎上他震惊的目光,说道:「至此,你我两不相欠。」

白桃在我身后将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上,气恼地大喊了一声:「高威!送客!」

2

回到屋内,我泄了气的瘫坐在床榻上。

白桃气鼓鼓的,手里头的帕子都快要撕烂了。

「小姐,难道就这么答应了?」

我挑眉看了她一眼:「不然呢?」

白桃抿着嘴不再说话。

「替我梳洗打扮吧,下午还要应付外头的那些人呢。」

白桃拿了水来给我净手,玫瑰汁子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侵入我的脑中。

我曾很期待这天,我穿着京城中最有名的绣娘所缝制的衣裳,带着我外祖母送给我的粉蝶钗,在爹爹为我举办的宴席上宣布我与宁弈的婚期。

可如今,赤红娇艳的衣裳正挂在架子上,粉蝶钗安静的躺在妆奁内,外头准备宴席的声音不断传来。

偏偏,那最重要的环节却变了。

忍不住眼睛发酸,白桃适时的递过来一块温热的帕子。

我将脸埋在帕子里,任由眼泪肆意的穿透帕子。

哭一场吧,这是我最后为你哭的一场,宁弈。

从此,你我的世界将不再有任何瓜葛。

宴席上,宁家的人一个都未曾出现,京城中谁人不知陆家与宁家的关系,如此重要的场合都不来,难免叫人揣测其中变故。

爹爹和阿娘神色如旧的招待着宾客,祖母也笑盈盈的坐在正厅上迎来送往着来道贺的贵客。

而我,则站在祖母的身侧,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和几家贵女说着不咸不淡的客套话。

「今日是小女的及笄之礼,劳烦众位亲朋前来道贺,诸位千万不要拘礼,就都随意一些,有什么不周到的还请海涵。」

爹爹言毕,阿娘走到我跟前,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又向前走了两步,说道:「想必大家心中皆有疑惑,如此也不必再隐瞒,我陆家与宁家已经退婚,婚约虽解,但两家世交的情谊未改。

无论如何,都是为了两个孩子好,其中缘由不便告知还请各位亲朋见谅。」

大家端着酒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最终还是清河郡主轻咳一声说道:「不管怎么说,今儿是映乔这孩子的好日子,咱们就乐一乐,愿孩子们以后的路能越走越顺遂。」

清河郡主是我阿娘的表姐,也是这席面女眷中最尊贵的人,如今她一开口便将尴尬的局面收了起来,即便是有人还想探究也不得不压了下去。

3

陆家女儿及笄之礼被退婚的消息被议论纷纷。

有说是宁弈戍边回来被升为副统领便想攀附权贵才退婚的,也有说陆家小姐骄横跋扈惹得宁家人不快的,更有甚者说宁大人与陆大人分别投靠了七皇子与九皇子,而两位皇子又是东宫之位的竞争者,分属于两大派系的两位大人立场不同选择为儿女退婚的。

直到两个月之后,长公主生辰的宴席上,宁弈带着程家的庶女程依依一同出现,众人才明白原来退婚的原因竟然与朝堂无关。

从他们进门的那一刻,阿娘的脸色就变了,用力的捏了捏我的手。

我回头看去,正对上宁弈的目光,而站在他身侧的程依依一脸骄傲的看着我。

原本以为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平复心头的难过,可看到他那一瞬间好像两个月的努力并没有什么用处,该疼的还是会疼。

我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和我对面的余欢儿聊天。

余欢儿和我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她祖父曾是先皇的将军,年迈之后给了一个忠义侯的虚职,她娘过世的早,她爹爹宠爱妾室,自然对她也不怎么上心。

她是跟着祖父祖母长大的,有些将门虎女的胆气在身上。

在最开始知道我被退婚的时候余欢儿就想要替我去讨回公道,还是被我拦住了,如今她再看到宁弈和程依依两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眼看着她横了他们一眼,表情不屑。

我拉过她,微微摇头:「算了,要断就断的干净,无须与他们相对,平白连累了自己的名声。」

「你就是性子软弱,被人欺负了去。」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程依依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娇笑道:「这是宁弈哥哥送我的簪子,好看么?」

本来余欢儿都被我拉走了,如今听了这话跟炸了毛一样,冲了过去说道:「不要脸各有各的花样儿啊,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就如此炫耀么?」

程依依登时红了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宁弈。

4

宁弈将程依依护在身后,满脸的心疼:「余大小姐未免欺人太甚了,我们何尝得罪过你,要被你当众如此辱骂。」

「还有上来捡骂的,本来看在映乔的份儿上没想带上你。你撞上来就别怪我了!」

「你始乱终弃,见色忘义还有脸在这儿叫嚣?!看着映乔是个讲情义讲道理的就欺负人是吧?」

「你自己说说为了这么个女人与青梅竹马退婚,不顾家族脸面,难道不是不忠不孝?!」

我死命的拉住余欢儿的袖子,低声说道:「别再说了,大家都看着呢。」

「映乔,你怕什么?不要脸的是他们两个!」

「可不是我让宁弈哥哥抛弃陆小姐的。」

程依依怯生生的吐出这句话,偏「抛弃」两个字咬的极重。

是啊,我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娘听了这话气得不轻,走到我们跟前儿来,目光锁住了宁弈,说道:「我听说宁统领戍边之时,曾与程家小姐私会?」

我震惊的看着娘,这些我从未听说过,如今看来娘早就已经打探清楚了。

宁弈被我娘问的有些尴尬,一时之间言语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哟?在哪儿?北安么?这么说是这位程四小姐自己跑到了北安与宁统领私会啊?」余欢儿戏谑的看着他们。

娘在为我出头,欢儿也在为我说话,我心里的那股火好像也沸腾了起来。

「宁弈?是吗?我只知道你与我退婚是为了娶她,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是讨厌她的,难道就因为她跑去找你这份讨厌就变成了喜欢?」

宁弈未曾回答我,程依依倒是开了口:「陆小姐何必挑拨,那日宁弈哥哥与你退婚之时,你不是在他的肩头砍了一剑,说是你们二人不再相欠?如今这样又是什么道理?」

我反手一个巴掌打在了程依依的脸上,宁弈一脸心疼,再也忍不住的来指责我:「映乔,依依说得对,我们都说好了互不相欠,你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我纠缠?宁弈!我与你十六年的情谊被你轻易的放弃,程依依一再挑衅你看不到,反而觉得是我纠缠不休?你真的……让我恶心。」

「你……」

「宁弈,想必你忘了一句话!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你为了这样的女人!你真的是没有底线!」

程依依被我说得满脸通红,像是羞愧难当。

可在我看来这不过就是做戏罢了,如果真的羞愧当初就不该自毁清白!

「怎么这么热闹啊?」

长公主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满脸笑意的从外头走了进来,她没有去管还坐在地上的程依依,而是对我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5

「好了,宴席也该开始了。」

「这位小姐,就别在这儿挡着了,赶快入座吧。」

跟在长公主身边的嬷嬷站在程依依的身边不屑的说道。

程依依只好一脸不甘心的起身,跟在宁弈的身边落座。

只是她刚坐下,那位嬷嬷就再次开了口:「请问这位小姐是宁家人么?」

程依依尴尬的又站了起来,向宁弈求救。

「这是我……未过门的……」

「既然是未过门,就还不是夫妻。

本朝最重视的就是规矩了,七岁男女不同席的道理想必这位姑娘应该也能明白。」

程依依咬着嘴唇,眼眶通红,半晌才懦懦的答了一声:「是。」

「你是哪家的女孩儿?本宫看着你面生。」

「臣女··臣女的父亲是兵部郎中程思泉。」

「程家?」

「正是。」

「公主殿下,她是程家的四姑娘,她娘好像是程大人的四姨娘,所以您可能未曾见过她。」

余欢儿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正殿。

「哦……怪不得呢!不知者无罪嘛,齐嬷嬷,在女眷的末席给这位程四姑娘加张桌子吧。

既然来了,又是道贺,不能不懂待客之道。」

长公主并没有因为我们在她的席面上闹了一出而怪罪,反而挺高兴的,连连吃了好几杯酒,脸上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

娘和余欢儿看着宁弈和程依依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好像也出了一口恶气一般,回程的路上余欢儿非要蹭我们家的马车,在车上对着我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娘也高兴的回应着她,偶尔还会说上我一句笨丫头,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回嘴,幸好欢儿替我出头。

可能唯一心情还好不起来的人便是我。

宁弈护着程依依的样子在我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出现,看来宁弈是真的很喜欢程依依,生怕她被人欺负了去。

他之前总是对我说我命好,爹娘疼爱,不像他,他爹对他严厉,他娘疼他弟弟也比疼他要多。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在程依依身上找到了同命相怜的感觉了吧。

6

本以为那日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料想长公主那边传来话说那日一见很是投缘,想邀我到公主府叙话,

我娘疑惑的问送帖子的人,奈何那人也说不出什么,只说长公主请了我一个人过去。

一路上,我也很忐忑。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与皇后娘娘的嫡长女,十八岁的时候联姻嫁到了漠北,助圣上击败漠北后被接回了朝中,至今更是圣宠不断。

我拘谨的坐在公主府的正殿中,那位齐嬷嬷给我倒了茶,满脸堆笑:「陆小姐,我们公主马上就过来,还请稍等片刻。」

我接过茶,终究还是没忍住:「齐嬷嬷,公主叫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啊。」

「哪有什么吩咐啊,那日公主初见陆小姐,很是喜欢,便是叫……」

「皇姐叫我来是有什么好吃的么?」

齐嬷嬷的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我向外望去,来人玄色长衫,腰带上的翠玉雕着蟒纹,头上的白玉冠同样是蟒纹。

长相与长公主有五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颇有些不怒自威的皇家风范,不用说也知道这位就是皇后的嫡生子。

我连忙行礼:「臣女参见七皇子。」

「哎?是你啊?」

我又是疑惑又是震惊:「殿下认得我?」

「我们见过,你忘记了?」

我更加茫然,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在哪儿见过,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看来果然是忘记了,你看见我额头上这块疤了么?就是你小时候打的。」

我嘴巴张的都能吞下一颗鸡蛋了。

七皇子倒是满不在意的样子:「坐吧,不必拘礼,咱们也算得上是旧相识了。」

正在我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的时候,长公主终于出现了。

「映乔来了,本宫今儿叫你过来就是为了和你说说话。」

说罢她坐到我跟前儿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果然是好模样,文静秀气不失大家风范,那日你在我殿上说得那几句话甚合我意。

映乔,不要伤心,缘分是谁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本宫瞧着那个宁弈是个脑子不好的,配不上你。

或许,这是老天爷要给你一份更好的姻缘呢。」

「长公主说笑了。」

7

「宁弈?我知道他,是个外强中干的,不值什么。」

七皇子一边说一边往口中塞了一颗葡萄。

长公主横了他一眼,说道:「我们俩说女儿家的话,你插什么嘴。」

七皇子不以为意。

「对了,你还记得我皇弟吧?你小时候还在他头上留了个疤呢。」

「……」为什么又提这个。

「我记得那时候你可能也就三四岁的样子,你姨母清河郡主带着你和表姐一同入宫,那时候风儿调皮,穿着小太监的衣服逗你们玩,结果你恼了,拿了块石头砸到了他的头上。」

长公主这么一提醒我乍然想起,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那时候那个小太监拽着表姐的辫子不松开,我一着急就把他给打了。

「七皇子勿怪,那时候我年幼无知不懂事儿。」

「你那时候都知道帮别人出头,怎么到了自己的事儿上反而受气呢。」

「……」

这姐弟俩真的说得我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尴尬的假笑。

长公主留我用了晚饭之后,非要让七皇子送我回去,无论我如何推辞都不行。

不过好在,他是骑马前来,一个车内,一个车外,倒让我自在一些。

谁曾想到,长公主请我入府,七皇子送我回府的事儿没几天就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余欢儿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屋子里看着琴谱。

「映乔,长公主为什么请你啊,七皇子为什么送你啊,难不成想让你当皇子妃?」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天就是顺路的事儿,不要胡说好吧。」

「我怎么是胡说呢,外头的人都在传呢?」

「传?就因为七皇子顺路送我回来?」

「那可不是,长公主多清高的人啊,京城中的女眷有几个是入了她的眼的,你们才见了几面啊,忽然间叫你去说话还不说明什么?」

「不过啊,外头也有一起子小人在说依照陆家的官职,做正妃是有点……」

「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别跟着说。」

真的不知道最近是走了什么霉运,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退婚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的难看,如今又被人揣测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想必爹爹在朝堂上也会受奚落的。

解决传闻的最好办法就是时间,至此之后我便开始称病,无论是谁来请,我都不见。

阿娘怕我得罪了权贵,祖母却说如果此时不得罪,将来只怕是后患无穷。

8

不过长公主倒像是不想放过我似的,在留言纷纷的时候还派人来给我送了不少东西,有珍贵的药材更有璀璨的珠宝首饰。

娘守着那一箱东西愁眉不展,对爹爹说:「夫君,长公主不会真的有想要与映乔结亲的意思吧?」

爹爹摇头叹气:「就怕是皇上皇后的意思。」

「可是,我们家的家世无论如何也不能当正妃,何况这七皇子是皇后娘娘嫡子,要娶也得是一个侯门勋贵。

如果映乔真的去做侧妃,岂不是丢了我们书香门第的脸面,妾室无论如何也是不好听的。」

爹爹思来想去也没有办法,最终只能说:「等等看吧,冷一阵子。

等过了这段时日我再寻一寻,给映乔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成婚成婚,门当户对的成婚才是好姻缘,我可舍不得咱们女儿去跟人家争抢,一辈子顺遂就知足了。」

我在门外听到他们的话,也止住了脚步,把原本想说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他们只知道长公主送来了东西,却不知道七皇子竟然也托人送了一枚玉佩给我。

我坐在床上,看着那玉佩发愣。

我想不明白,七皇子看上我什么?明明我们长大之后才见过一次,我对自己的家世、长相、才学都是有认知的,怎么配得上那高高在上的皇权。

何况,我还是个被退过婚的。

白桃走到我床前,笑嘻嘻的神色挡都挡不住。

「小姐,咱这是丢了一个破落户,迎来了一个金凤凰。」

我皱了皱眉,说道:「白桃,你这幅样子被我爹娘看到恐怕会被打出去。」

白桃顿时傻了眼,指着那枚玉佩说道:「可是……这确实是七皇子在向小姐示好啊,难不成咱们就不能想想更好的人家么?」

「什么更好的人家!那是皇家!他送我这个不合规矩,私相授受是何道理?明天你就将这个东西偷偷给我退回去,可千万不敢让人知道。」

白桃还想说什么,被我的眼神吓了回去:「白桃,这个事儿以后也不得再提起,否则不等我爹娘,我就把你打出去。」

9

将那玉佩送回去之后,算是消停了些。

长公主不再派人来请,而七皇子也不再偷偷送东西过来。

等了两个月,我爹开始找人给我寻婆家,定亲事。

只不过前有宁弈退婚,后有皇子示好,与我们相当的人家全都不敢将话说死。

娘问我想找一个什么样的郎君,我脑子里竟然勾勒不出一个完整的图案。

我想了很久说道:「想要一个一心一意疼我的人便好。」

娘叹了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也明白,娘也觉得这未免太难了些。

原以为宁弈与我退婚之后,用不了多久宁家就会向程家提亲,可等了大半年,依然没有消息。

余欢儿成天混迹于各种席面,再将听来的消息告诉我。

「听说宁家老太太死活就是不点头呢。」

「宁大人听说了那天宴席上你说的话,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说程家的姑娘上不了台面,也不去提亲。」

「程依依天天缠着宁弈,好多人看见他们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呢。」

「还有人说啊,程家的女儿不检点,她爹也不管,好像是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程大人被圣上给责骂了。」

我撂下手中的书:「圣上都知道了?」

余欢儿耸了耸肩:「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都这么说。」

不过想想我爹这两天开心的样子,传言多半是真的。

余欢儿见我皱眉,说道:「喂喂喂,你不会还惦记着宁弈那小子呢吧?」

「别瞎说,在哪儿摔得跟头我还不知道么?走吧!你不是来找我娘一起去烧香的么!」

每到初一十五玄清观就堆满了人,不是这家的夫人,就是那家的小姐来上香,为了父兄,为了夫君,为了子女。

娘带着我和欢儿拜了真人之后又非要找人去算卦。

我说不想去却被娘暗中掐了一把,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

10

我们刚走到算卦的院子里,脚还没落地呢,算卦的先生便眼睛一亮对着我们拜了一拜。

「先生这是何意?」

「大富大贵之人,老朽岂敢不拜。」

「不知先生指的是?」

「正是这位小姐。」

他对着我又拜了一拜。

我们追问了几句,没想到这位先生摆了摆手便说什么都不肯透露,只留给我们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娘,之前咱们也算过卦,从未见过这位先生啊?」

娘并没有因为先生的话而欢喜,反而神色有些凝重,没有回答我的话。

没想到这次的算卦竟然加速了我的相亲之路。

爹爹说新任京兆尹方大人的嫡长子与我年纪相仿,今年中了举,入朝为官虽然不过就是个六品,可毕竟人还年少,将来仕途可望。

况且方适之他见过,是个品行端方的君子。

方家主母选了个好日子,邀请我和我娘去了方家。

我其实是有些排斥这种相亲方式的,奈何我也不能改变什么。

方适之个子不太高,但是人长得很文静,谈吐之间能看得出来爱好读书,是个风雅之人。

我娘与方家主母聊得正好,外头一个小厮慌张的跑了过来。

「回禀主母,长公主府中的小厮过来说公主传来一封信。」

方家主母大惊,忙接了过来,看完之后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匆匆忙忙的便要送客,像是要赶我们走。

方适之说:「既然如此,不如我送夫人与小姐回去吧。」

「适之,不必了,被人看到了不好。

而且陆夫人也是自己带车过来的,对吧。」

方适之不明所以,但是我和阿娘心中皆了然,这门亲事算是结不成了。

11

看着娘紧皱的眉头,我心里生气。

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便让高威偷偷的传了一封信给七皇子,约他第二日到风雅楼一叙。

如果不从根儿上解决,恐怕我的婚事很难顺遂,我不成婚无所谓,但是爹娘的脸面便也就没有了。

「你终于肯见我了。」

这是七皇子见到我之后说得第一句话,欣喜之情可见一斑。

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可还是狠了狠心。

「殿下,臣女不知是如何得罪了长公主与殿下。」

「这话从何说起?」

「前日的事情,难道殿下不知情么?」

「哦,你说的是方家啊?我们是给你解围啊,方家的小子配不上你。」

「殿下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看来你还不知道吧,方家那小子和他表妹青梅竹马,只不过他姨丈家是个无名无姓的小门户,方家不愿意和他们结亲,便硬生生拆散了,不过我听说哈,他娘早就打好了算盘,等着给儿子娶了正妻之后便再纳了自己的外甥女呢。」

我着实是很吃惊,看那方适之倒也不像是这样的人,真可谓很多事情面上看不出来。

「如此,我倒是要谢谢殿下的好心了?」

「客气什么。」

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殿下如果当真是为我考虑也该私下里知会我,作何选择该由我自己来决定吧。」

「怎么?难不成你不介意和他人争宠?」

我哑然,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

「难道你求的不是一心一意疼你爱你的人?」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了解你,我明白你是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夫君的,如果你愿意,当初你就会退一步,你与宁家便不会退婚。」

他说的对,如果我当初能接受程依依的话,只要父母去出面调停,我依旧能嫁给宁弈,程依依只能做个妾室。

可我不愿意,我不想看着宁弈呵护程依依的样子,也不愿意和他们去周旋,讨得宁弈的欢心。

在我看来,一心一意并不难,可求得一心一意之人便很难。

「殿下既然明白我的心意,就应该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不会嫁给我?」

「你是皇子!」

「皇子难道就不能一心一意吗?」

「殿下说这话难道不觉得可笑么!」

七皇子的眉头紧皱起来,眼中闪过一抹伤心:「难道在你看来,我对你的情谊只会让你觉得可笑?」

12

「你我云泥之别。」

「映乔,别这样说,我觉得你··很好。

从你在我额角留下这块疤的时候,你就在我心中住下了。」

「那时候你很小,或许不记得,可我记得清楚,那天我表明了身份你却依然对我说皇子又如何,你阿娘教导你说人无有贵贱,品性才有,如果身处高位之人以权势去压制弱小那就是品性低劣。」

「你这句话带给我的震撼太大了,才三岁的小娃娃如何会有如此清晰的认知,从那以后我便时时刻刻将你这句话记在心里。」

「后来,我知道你与宁弈定了娃娃亲,便想着不去打扰你。

奈何老天都帮我,宁弈这个傻子竟然弄丢了这么好的姑娘,如此我再不行动岂不是枉费了我这么多年的心意。」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一道光照在我的心中,有一颗种子似乎在悄悄萌芽。

半晌,我没有说出一句话,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他这番心意。

「映乔,你不愿意嫁给我,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我的身份?」

我摇头,其实我也搞不清楚。

「殿下的心意,我已经知晓了。」

「那你……」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请殿下以后不要再以这样的方式来阻挠我的婚事,这会让我爹娘为难。」

我的心乱成一团,觉得与他待在一个空间都会让我觉得呼吸不顺畅。

匆匆行礼便想要告辞。

刚一拉开门,迎头竟然撞上了宁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