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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睹物思人

2024-04-08文化

清明时节,天气阴沉,冷风习习,麦苗青青,油菜花开。

走在无数次曾经走过的路上。路依旧,不见岳母手握野菜,颤巍巍的身影,不见岳父热情打招呼的样子。

村头的庙上,香火依旧。不见岳母手执香蜡,一步一步虔诚地走向神庙,嘴里念念有词的样貌。

邻居老人依旧。交谈间显得有些落寞,有些冷清,不见岳母边做农

活边大声说话的情景。此时,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这才过了不到一年,变化竟如此之大,心绪顿时添堵,烦乱。

看到大门口柱子依旧。却不见岳父在春日下和老邻居玩扑克牌,边想边计算,犹豫不决的情景。或是躺在躺椅上,用帽子遮住前额,眯着眼,二郎腿一翘一翘的神态。岳母呢,此时她一定在一旁择菜,或是用从不闲着,抖动的手,迎着暖阳,纳着不知什么时候儿孙才穿的鞋垫。而今,二老的音容何在?

一进门,冷清的风扑面而来。旧时,那只温顺的白猫「喵」地一声叫,算是和我打着招呼。后门外的鸡闻听,立即在鸡笼里产生响动,估计想给二老提醒:有客人来了!」,也可能想远距离给我表示欢迎。如今,猫叫声、鸡叫声呢?一片沉寂。

有时,电视机声音很大,卧室没人,估计到后面楼房里打扫卫生,也可能在后边整理床铺。无论怎么喊,都没人答应。找着找着,二老不紧不慢地才从楼上下来,气喘吁吁的,不知在忙活些什么。今天,电视机还在,用布盖着,没有任何声响。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杂物,没有了以往的整洁。床柜上各种药片、药盒及零食不见了,神像和香炉没了踪迹。刚到,叫一声爸,岳父马上从炕里的被子里探出头来:「你们来了,抽匣里有烟,自己取吧!」「我妈呢?」他用一只手撑起身体,另一手摸摸头,想了想:「可能去地里了吧,或是去庙里了!」然而,此时,怎么叫,都没人答应。

炕上的柜子还在,依旧叠着许多被褥,一层一层的。我们要离开时,岳母手握一把零钱,硬塞进我口袋,一看,全是二十元、十元、五元、一元的面额纸币,说:「娃上学要用钱,买房要用钱,在县里干啥都用钱,你们拿着,省着花。」我鼻子一酸,为不让老人难堪收下了。走时,趁她不注意,立即将钱塞进层叠的被褥中间。回家后才打电话,告诉岳母钱放的地方,让收拾好。为此,没少受岳母埋怨。

前房里,有一间灶房。岳母在这里为我们做饭,岳父用风㸝烧火。每逢此时,我想替他烧,他总是不肯,说这风㸝我不会用。岳母总做我喜欢的软面,吃饭就端在中间的小饭桌上吃。后来年纪大,做饭不利索了,爱人来做饭或是买来现成的饭热一热吃。饭桌还在,菜里的热气没有了,睹物思人,令人神伤。

前房和后房之间,有一片空地,种几棵树。东面有一个柿子树,岳母曾让人嫁接好,说过几年就能摘柿子吃,这柿子品种特别好,吃着香甜。果然,没过几年,生柿子摘下来就能吃,脆香可口,非得让我带回去让孩子也吃。鸡笼里总养着鸡,鸡蛋让孙子吃,自己舍不得,只吃买来的,说自己鸡下的蛋香,营养好。西面有一棕榈树,我从老家移来时,只有一米多高。我开玩笑对爱人说:「咱爸妈能活到它长得和房顶一样高」。确实是这样,棕榈很高了,高过房顶,每年结许多种子,岳母问: 「这能种吗?」我点点头。她让我把种子连同花序剪下来,她去种到地里。我笑说这种子没什么用。她说这树好看,一年四季都是绿的,还开花结籽,没用了可送别人,扔了可惜。

棕榈树下是厕所马桶,是方便

二老建的。旁边却放个尿桶,我问要这个干啥?岳母笑着不说,岳父搭了腔:「你妈不让去厕所,嫌浪费水,收集尿液还能当肥料用。」听了这个想法,我有些好笑。如今,这片空地没了以往的生机,有些零乱和破败。

后房是楼房,前面房台上堆满了柴草,岳父常在此用砍刀劈柴,戴着眼镜不紧不慢地劈着,碎屑遍地,劈好的柴整齐地码放在房台上。后房最里面一层角落,有一个炕,是哥哥们专门为二老做的。可二老总不愿意住,老住前房。我始终不明白:放的楼房干净敞亮,冬暖夏凉,为啥住旧房?问缘故,说住后边好是好,但前边来人了,他俩耳朵不好,后边听不见,家里东西丢了都不知道。其实,我已猜到:怕自己把新房弄脏,看着不整齐,糟蹋房子。

由家里出来,来到村头的小房子外。门锁着,周围一片荒草。这小房子原是岳父母开商店用的,我们刚结婚那阵儿,二老还经营着商店,卖些日用百货,村子小,顾客也不太多,好歹能补贴些家用。周围种些蔬菜,再在地里挑些野菜回来,基本不用买。体谅到二老不容易,偶尔我俩也骑车去县里或武功县火车站帮着进点货。有商店时,这里有打扑克、下象棋,还有丢方(一种游戏)的,人来人往,很有人气。现在,那一切都深深地埋在记忆里了。

岳父母的坟地在村东南方向,约二里地。周围地里的猕猴桃渐渐吐出亲芽,麦子已起身,绿油油的叶尖上挂着露珠,油菜花刚刚盛开。烧纸钱的火,炽热着我的脸,花圈,祭品摆放在坟头。我围着坟地默默地转了一圈。

二老刚去世时,爱人总放不下,死活不愿回没了父母的那个家。是的,那个家会让她想起许多,那个家有难以忘记的不舍,那个家还有父母的影子,还有父母的气息,一旦触及,便是泪水和心痛,难以言说。

每个周末,我都陪她来到坟前,听她诉说着不舍。哭泣占据了她的脸,隐隐的痛浸满了我的心。每到此刻,总不自觉地拿起手机拍照,想留下坟头的变化,带回家看看二老的新家。

听风水先生说,老人去世是肉身的腐化,而灵魂不散,会在坟头和家来回走动。只要儿女好,他们于地下也会活得安心。

愿,人间的生灵事事顺心;愿,天堂的老人不再受苦受作难,如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