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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马丁·斯科塞斯学习拍电影

2024-05-08文化

【大师镜头:斯科塞斯篇】 不是新书。

自2019年中文出版以来,却重印5次,足见这本不到10万字的小书,实用又适用。

旧书重提,也是这类从镜头、剪辑角度出发的拉片,从篇幅和图片比角度,用书的形态往往更清晰透彻。

当然,正如本书作者克里斯托弗·肯沃西所说,在阅读本书之前,已经看过这些马丁的代表作非常有必要。

实际上,带着疑问看本书,启发性更大。

肯沃西这个系列一共出了三本,皆以「Shoot like XXX」为题、

其他两位是斯皮尔伯格和昆汀·塔伦蒂诺。

中文引介时冠以大师,以三位的电影业履历,也无夸大之处,而且相比于欧洲文艺大师,他们的「好」,更值得用镜头说话。

因为在谈论导演时,技术性基础如摄影、剪辑,往往被艺术等名号衍生出的主题掩盖。

这当然不是说欧洲大师们不讲究剪辑、摄影,正是因为他们也对这些技术的应用有独到的理解,即便从这个角度发掘了出了一些东西,也是某种阐释。

它可能有道理,也可能没道理,特别是用这些技术手段解读影片在说什么这样的大哉问时。

相比之下,从马丁到昆汀的这三位,无论各自的电影背景差异有多大,在各自的创作中注入了多少私人化的想法、概念,共同的美国电影熏陶让他们对镜头和剪辑的理解更为「基础」。

这里的基础不是简单的意思,而是从电影语言的角度,镜头A,剪辑B的操作目的有着更清晰的对应,大部分时候,它们不会有什么歧义。

同时,这也不代表三位只会基础,而没有欧洲那种高深的表达。

其他两位并非本次主角,姑且不论,单说马丁·斯科塞斯, 电影社会学者 的名头可不是他自封的,而是50年来数十部电影积累而成。

作为影迷,乃至有意从事创作的读者,越是面对这样的导演,越是应该从「基础」理解它们的思维和操作。

而贯彻类似理念的电影书籍并不罕见,但像【大师镜头】这样篇幅精悍,又有干货的小书,则要少的多。

如果把视野局限在中文电影书领域,相比于马丁的电影声誉,关于他的书籍就匮乏太多了。

从补缺的角度,这本小书也是好的开始。

本书只有132页,共分 12章节 ,涉及马丁七部作品。

分别是[出租车司机]、[华尔街之狼]、[愤怒的公牛]、[飞行家]、[无间道风云]、[雨果]、[纯真年代]。

其中[华尔街之狼]和[飞行家][无间道风云]都有两个小章节。

基本覆盖了马丁50年的创作生涯和过度丰富的类型跨度。

每个章节都有一个小标题,解释这个选取段落实现了怎样的银幕效果。

比如第一章「改变的瞬间」([出租车司机])。

在谈论神话、童话、故事、戏剧、小说、电影时,「障碍」是我们时常提到的词汇,它关乎一系列纷繁的人物和行为。

但「如何跨越障碍」这个简单的问题,才是创作实际面对的。

[出租车司机]这个段落的处理方式就是「看」着他跨越障碍。

这个障碍表面上是物理性的——一道门,摄影机完整展现了特拉维斯冲门而入的过程。

而这正如本书提示的,如果抛开具体情境,往往会建议「剪掉」,因为这种过于日常的行为是信息冗余。

但是在这个段落,这个延续性拍摄轻易实现了「跨越障碍」。

而之后的操作,则让物理性转向心理性。

人动还是机动,是拍电影时最常面对的选择,此时马丁的操作是「都动」。

摄影机以略快于特拉维斯的速率向后移动,让主角始终处于镜头中心。

此刻即便他没有展现额外的演技,光是行走本身积蓄的力量,就会产生某种(威胁)力量。

想象你(摄影机)注视一个人直冲冲地向你走来,而你是静止的。

这正是谢波德饰演的女主角面对的境遇。

此刻,她的周围都是人——有些还是朋友,却显得孤立无援。

通过配角,我们看到主角的力量,通过人群,我们看到角色的孤独。

在[雨果]的章节中,本书从另一个角度,再次处理了这个问题。

陈佩斯和朱时茂曾经创作过经典的【主角与配角】。

它用夸张的方式,展现了故事中主配角的差异。

那么问题来了,电影里如何界定主角与配角?如何区别主角与配角?

当然不是依靠番位,那是粉丝的视角。

当然也不是镜头的数量,那是外行的视角。

当电影有事件发生时,摄影机更多关注谁的动作、反应和语言,又展现谁的状态(可以是外在,也可以是内心),谁便是主角。

这场戏里,本·金斯利(配角)与阿萨(主角)无法顺利地沟通,配角用唯一一次视线交流宣告沟通中止,转身离去。

这里错误的操作肯定是镜头对准配角不断远去,然后再给主角一个反应镜头;或者赶紧来一个大景别,让观众看到两人分道扬镳。

马丁的操作是将镜头对准阿萨,通过他身体的静止与眼神的移动,间接表现配角的离去和他对这件事的反应,我们也不难注意到阿萨的视线略略上抬,这也准确反应了孩子与成年人的差别。

配角的眼神、主角的静止,已经在没有对话的情况下展现了沟通失败。

之后,拉开的景别发挥着更复合的功能,它让我们看到了车站的全景。

这不是为了告诉我们电影造了多大一个景,而是让我们意识到,当配角离去,主角有多么孤单。

而建筑物自有的廊柱,横亘在逐渐离去的两人之间,变成了障碍的象征。

这段戏里的所有操作选择都是基础中的基础,当一套镜头和剪辑逻辑被反复使用,相关的电影语言就被建立起来。

而所谓大师,就是不断堆积类似的复合,让每一个镜头都负担着至少两个 作用。

想想一部120分钟的电影(马丁的电影,往往远超这个所谓标准时长),电影何以让「人类的生命延长三倍」([一一])。

阅读这类书,不会让你变成马丁·斯科塞斯,但的确可以让你像马丁那样拍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