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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三年前,我是登山队最有望成功挑战极限的队员。

2024-09-09文化

三年前,我是登山队最有望成功挑战极限的队员。

可在一场雪崩之后,我被丈夫顾夜凡的初恋害死。

她抢走我的保温设备,夺走我的物资,甚至无视我的哀求,将我踹下悬崖。

在救援队赶来时,她却说我为了求生抢走她赖以生存的物资。

顾夜凡听信她的污蔑,亲手写下将我从世界登山队除名的报告。

我的父母也宣称没我这个贪生怕死的女儿。

就连从事救援工作的亲哥哥都在咒骂我不得好死。

所有人都认定我是罪人。

直到两年后,我哥在雪山下发现我被埋藏两年之久的尸体。

......

我静静看着解剖台,一具被冻伤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皮肤呈现出青紫色,面部表情僵硬。

丑到连我都差点没认出来这是我自己。

「夜凡,你来了?」

最先发现我尸体的哥哥挑眉看向从云城风尘仆仆赶来的男人。

「我刚才做了初步检查,面部被尖锐利器划破,身上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很有可能是一场恶意谋杀案。」

顾夜凡听着我哥的陈述,正在换衣服的手一愣,接着若无其事地戴好口罩。

我看着面色寡淡的男人,神思恍惚。

原来我已经去世两年了。

两年里,我的灵魂日日夜夜遭受刺骨的寒风。

可我没想到,替我解剖的会是我的丈夫。

顾夜凡朝解剖台靠近。

等目光真的落在我的尸体上时,经验老到的他还是忍不住皱眉。

见顾夜凡迟迟不动手,我哥忍不住解释道:「本来队里没打算让你来一趟,毕竟瑶瑶都要生了,又是头胎,你应该陪在身边,可是......」

「别说了,我既然来了,肯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好,不过阿瑶那边,你们替我瞒着点。」

「她娇气,还爱一个人生闷气。」

提起谢瑶,顾夜凡眉眼间的冰霜顿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缱绻。

我哥被他这副宠妻的模样甜到,笑着让他不要虐单身狗。

我的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攥着,沉闷的钝痛感传来。

原来他在这两年里,早就和杀害我的人结婚。

甚至即将迎来他们爱的结晶。

聊完闲话,顾夜凡手握解剖刀,开始有条不紊地对尸体进行检查。

「面部被锐器所伤,共计四十二道划痕。」

「脖颈处有擦伤、勒痕,疑似被人勒死后推下悬崖。」

话音刚落,我哥就忍不住怒骂:「什么仇什么怨啊?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顾夜凡面色凝重,瞳孔深处尽是愤怒。

「不止如此,根据手上的伤口推测,死者在遭受这些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

顾夜凡看向我的右手,「无名指上有戴戒指留下的痕迹,说明已婚。」

下一秒,他抬手抚上我手腕。

「红绳上没有任何标志,这个目标太宽泛了。」

我苦笑听着顾夜凡公事公办的陈述,可是这红绳是他亲手为我戴上的。

等视线落在尸体的腹部,顾夜凡眼里带着不忍。

「腹部有疤,且小腹微微隆起,可以初步判断怀孕三个月。」

三个月的胎儿,主要器官已经形成。

骨骼和肌肉开始发育,手指和脚趾已经清晰可见。

我还记得第一次拿到超声波检查的时候,看着图片上那个模糊的小孩儿时,内心深处抑制不住的欣喜。

可是我还没来得告诉顾夜凡这个好消息,就被临时派来的登山任务打了个措手不及。

2

那个时候我已经二十六岁了。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可能以后再也无法挑战极限了。

可我没想到,这一次的登山,居然是永别。

尸体微微隆起的腹部,是我盼了三年的孩子。

若是我还活着,若是她能够安全诞生在这个世界,这个时候会粘着我,奶声奶气地叫我一声妈妈。

可是,我再也听不到了。

鼻腔一酸,眼泪顺势砸在地上。

顾夜凡摘下口罩,对一旁正在收集血液的哥哥嘱咐道:「死者身份不明,还是需要血液检测对比DNA,可以多关注下两年前来登山的游客和登山者。」

「两年前?」

正在记录的哥哥猛地抬头,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又立马住嘴。

这异样的一幕让顾夜凡无奈道:「想问什么就问?」

「夜凡,雨菲她也是两年前失踪的,这具尸体会不会就是......」

「不可能是她!」

顾夜凡冷声打断。

就在我以为自己在他心中还有那么几分重量的时候,顾夜凡却说出了更加伤人的话。

「当年她拿走了登山队所有的物资叛逃,里面还包括数百万的储备资金,若是真的死了,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夜凡,这都两年了,你还在生雨菲的吗?」

我哥苦笑,哪怕在得知我的罪孽他也在痛心疾首地咒骂我不得好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开始接受现实。

「她当年那事儿做得的确不厚道,但你都亲手写下将温雨菲从世界登山队除名的报告了,这都两年了,也该放下了。」

我静静听着我哥的话,却愣住了。

顾夜凡他凭什么撤销我留在登山队的资格?

他明明知道我把登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就因为谢瑶毫无证据的几句污蔑,就将我视作骄傲的曾经尽数毁灭吗?

「我早就放下了,只是为瑶瑶感到不值!她那么相信雨菲,结果在危急时刻,温雨菲居然抢走她所有的物资,把她一个人丢在冰天雪地里面!」

面对顾夜凡的冷言冷语,我哥叹了口气,不再为我说话。

毕竟,在他们所有人眼中,我是个叛逃的罪犯。

顾夜凡办完事后,摘下手套回到小木屋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谢瑶打电话。

「事情都解决了吗?」

电话那天甜到发腻的声音让顾夜凡原本紧锁的眉头骤然放松。

「快了,等DNA检测结果出来,我就能去陪你,刚好赶上儿子出生。」

提到即将诞生的孩子,顾夜凡漆黑的双眸中星光点点,深如寒潭的眸底翻涌着无数情丝。

「没我在身边,你自己也要注意,脚肿腰疼别忍着,及时找医生护士,还有......」

「好啦,知道你关心我,不就是手疼脚疼吗?当年那么痛苦我都忍下来了,这么点痛又算什么呢?」

谢瑶故作善解人意的话让我作呕,恨不得透过手机撕烂她那张伪善的脸!

「放心,温雨菲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我总会亲自把人带到你面前赎罪的。」

顾夜凡说到最后,语气越发冷淡,最后眸中更是弥漫着杀气。

谢瑶不过寥寥几句话,便轻易地挑起顾夜凡对我的恨。

这也让我更加清晰地认清现实——

顾夜凡从未信过我。

恋爱前,我并不知道顾夜凡有一个藏在内心深处的初恋。

我只记得实习时被客户借以合作之名吃豆腐的时候,只有他站出来,为我揍了那人一顿。

3

尽管事后顾夜凡被公司开除,他也并不后悔。

可我却哭着说连累了他。

顾夜凡没介意我的窝囊废,递给我一张纸。

「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干多久,我以后可是要当法医的人,你怕不怕?」

虽然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提到了以后,却让我有些羡慕顾夜凡的勇气。

后来,我们顺理成章地谈起了恋爱。

顾夜凡对我很好,好到身边的所有人都劝我把握住不可多求的男人。

或许是英雄救美的开局太过浪漫,以至于让我为这段爱情套上滤镜,让我自信地认为我和他可以走到最后。

可是在我们结婚的第三年,那个曾经以求学为理由和顾夜凡分手的前女友回国了。

从那以后,顾夜凡变了。

每晚下班,他依旧会给我买一束花。

可是不再将花藏在身后,让我猜猜到底是什么。

他也会因为一通电话,在半夜冒着大雨离开。

我甚至都快忘记了我和顾夜凡不受打扰地吃一顿饭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矛盾爆发的导火索,是他为了谢瑶的小心愿,特意要求我登山的时候带上她。

「没有经验的新手登山,第一次根本没必要挑战这么高难度的。」

我好心的劝告在顾夜凡的耳中却被当作故意的争风吃醋和刁难。

「你能不能不要乱吃醋?我和谢瑶就是朋友。」

「再说了,谢瑶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爬过山,你别太小瞧她了。」

「还有,我希望你以后说话的时候注意语气,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你手下的队员!」

顾夜凡原来还知道到底谁才是他的妻子。

可是,他却为了所谓的朋友凶我,甚至阴阳怪气地骂我。

我最后还是妥协了。

夫妻一场,我不想闹得不欢而散。

在出发的前一晚,我却在顾夜凡的手机上看到了他和谢瑶最新的聊天。

「如果那年我没选择分手,你会和我结婚吗?」

顾夜凡的回答是:「我一定会娶你,但现在没机会了。」

「和雨菲在一起这么多年,不离婚是我作为丈夫对她的责任。」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手脚冷得发麻。

原来爱与不爱,如此明显。

我不过是顾夜凡在婚姻下的无奈选择,而谢瑶是他年少时求之不得的爱人。

我将怀孕的诊断报告撕碎后,义无反顾地选择最后一次挑战极限登山。

本来打算等回去后,就和顾夜凡离婚,放手成全他和谢瑶。

可没想到,我再也回不去了。

顾夜凡口口声声说谢瑶甚至比我还懂得爬山。

可她负重少,人又娇气。

甚至因为谢瑶的失误,整个小队都被困在了半山腰。

登山队的其他人也没责怪新手,叹着气安排我们两个守好物资,他们则去寻求救援。

可谢瑶早就后悔了登山,甚至为了保命等待未知的救援,企图私吞所有物资逃跑。

被我发现后,谢瑶恼羞成怒,让我快点滚。

在我身后,穿着橙色衣服的救援队正在朝我们走来。

谢瑶没有半点犹豫,将所有物资踹下悬崖后,手疾眼快地拿起搭帐篷的绳索,死死地勒住了我的脖颈。

在我喊着救命时,用刀活生生划烂了我的嗓子。

甚至在救援队尚未靠近的时候,再次用刀划烂我的脸。

为了防止有人认出我,将我手上的钻戒拽掉,拖着尸体扔下悬崖。

「谁让你趁我不在抢走顾夜凡呢?他只能是我的,所以你只能去死!」

等救援队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的血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谢瑶。

「雨菲姐姐她......她卷走物资跑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能守住大家的物资。」

谢瑶对自己足够的狠,以至于哪怕有人不相信她说的话,也在验伤结果出来后不得不信。

4

顾夜凡最终还是没能等来我的DNA检测报告。

因为谢瑶早产了。

他匆匆收拾东西离开,将接下来的任务交给其他人后,和我哥一起匆匆回到了云城医院。

而我的灵魂,终于可以离开冰冷的雪山了。

手术室外,我的父母焦急地等待结果。

见顾夜凡来了,我妈一拳打在他身上。

「我早就说了那里去不得,我那不孝女就是在雪山犯了错,你还去做什么?」

我妈哭着骂我不孝,眼泪簌簌落下。

「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她死在雪山,那样我这辈子都不用为她的错去赎罪了,我这是生了一个讨债鬼啊!」

原来我不在的这两年,我的爸妈早就成了顾夜凡的爸妈。

而谢瑶,也取代了我的位置。

「妈,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别再提了。」

我哥皱着眉,他是这里唯一能够为我说好话的人。

哪怕这话,是在让所有人逐渐遗忘我。

「怎么不能提?」

我爸板着脸,拳头紧握。

「温雨菲根本不配做温家人!我真后悔没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掐死她!这怎么可以为了独活就带着物资跑了呢?」

我爸是警察,此生最讨厌贪生怕死之人。

虽然我没能朝着他期许的方向走,但他很是支持我的登山梦。

「我这辈子就盼着你过得好,我温家的女儿,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你一辈子平安喜乐。」

可是现在,我爸一口一个孽女,厌恶的语气让我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原来被至亲之人误会,灵魂也是会感觉到痛。

「好在瑶瑶心善没计较,可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我爸拍了拍顾夜凡的肩膀,「就算没了我女儿,我们还是一家人,瑶瑶的孩子,也是我温家的外孙!」

可是爸爸,你真正的亲外孙早就被谢瑶害死了!

我听着这群人批判我的话,却再也流不出一滴血泪。

我曾是登山队最有望成功挑战极限的知名登山者,可现在,我成了所有人眼中除之后快的逃犯。

「我知道温家欠瑶瑶的这辈子都还不清,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的歉意。」

我爸递给顾夜凡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崭新的房产证。

顾夜凡没要,可我爸坚持要给。

「这可不是给你们夫妻的,给外孙的,必须给我收下!」

我看着证件上熟悉的地名,莫名感到嘲讽。

那是我爸曾经许诺过要给我孩子的。

他曾说过,顾夜凡是个孤儿,没车没房的。

要不是看在他是个法医,对我又好,他才舍不得把我嫁出去。

可租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为了不伤男人的面子,我爸说等我怀孕了,就可以把房子顺理成章地送给他。

兜兜转转,这房子终究是到了顾夜凡的手中。

只不过,房子的女主人不再是我。

「爸,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

顾夜凡瞬间红了眼。

我爸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记忆中那个威严的爸爸早就白了头发。

「收下吧,本来就是一家人,再拒绝我就生气了。」

「至于温雨菲,以后我就当没这个女儿!你和瑶瑶过得好就行,别的我也没什么要求了。」

手机铃声响起,顾夜凡顾不得和我爸推辞,连忙接通。

「谢哥,化验结果出来了。」

接手任务的助手语气格外沉重,我甚至听出了一丝犹豫。

可此时的顾夜凡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他全部的心神都在一墙之隔、正在生产的谢瑶身上。

「死者是......」

与此同时,病床内响起婴儿的啼哭声。

「有事快说,我老婆还在医院生孩子。」

顾夜凡更加不耐烦了。

助手的声音颤抖:「死者是......消失两年的温雨菲。」

5

顾夜凡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手机摔在地上的那声脆响,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我妈不由得关心问道:「夜凡啊,谁打来的电话?都要当爸爸的人了,平时也要少忙点工作,多顾点家庭。」

顾夜凡收敛神色,弯腰将手机捡起的时候,被砸坏的手机居然外放起电话那头的声音。

「谢哥,你刚才听到了吗?那具尸体就是温雨菲本人,两年前她根本没逃出雪山。」

「你再说一遍!?那具尸体怎么可能是我妹的!她不是早就携款叛逃了吗?」

我哥夺去碎裂的手机,震惊地质问电话那头的人,「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死在那座雪山上!」

我哥嘴上说着不可能,可为什么眼圈红了一大片呢?

骂我早就该死的父母也听到了哥哥的话。

我妈捂着胸口,颤颤巍巍地后退几步,直到靠在墙角上,这才找回说话的力气。

「若、雨菲怎么可能死了?你们不是说她一直都是潜逃状态吗?」

「夜凡,你告诉阿姨,我女儿是不是还活着?那个人只是个同名同姓的受害者?」

我妈红着眼质问顾夜凡,企图在他这里得知我还活着的消息。

可是此时的顾夜凡早就乱了心神。

他不自在地舔了舔唇。

这是顾夜凡焦虑的表现,每当他遇到找不到线索的尸体时,就会不受控制地舔唇。

「妈,您先别着急,我......我这就去看看。」

顾夜凡拿回手机就准备赶往雪山,可却被我爸拽住手臂。

「你去做什么?瑶瑶刚生完孩子,你这个做爸爸的确定不去看一眼?」

我爸不满地从牙关挤出几个字。

哪怕去世的是亲生女儿,他看上去似乎半点不在意。

「她做出那种丑事,死了也是活该,你急什么?」

「爸,我没急,我就是临时有任务,瑶瑶和孩子就拜托你帮忙照顾下。」

话音刚落,顾夜凡甩开我爸的手,迈开步子就准备走。

偏偏这个时候手术室大门打开,助产士抱着孩子走出来,而她的身后,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温雨菲。

「产妇大出血,你们不管,现在孩子都生了,怎么都没人去看孩子?怎么?提前知道是个女儿就不重视了吗?」

助产士语气冷漠,所有人都因为愧疚垂下头,只有我觉得心里痛快。

「瑶瑶,你先好好休息,队里那边要出紧急任务,我办完就回来,好吗?」

顾夜凡细心地擦去谢瑶额头上的汗,不停地说着抱歉。

谢瑶瞳孔微震,她似乎感觉到了不妙,哑着嗓子质问:「到底是我和孩子重要,还是你那破工作重要?」

「瑶瑶,两年前你真的亲眼看到温雨菲带着物资逃跑了吗?」

顾夜凡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原本气势汹汹的谢瑶顿时没了底气。

6

可很快她就调整了状态,哭着诉说当年我对她莫须有的伤害。

「你是在怀疑我撒谎吗?当初我差点就死在了雪山上,你难道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么绝望吗?」

因为生产,此时歇斯底里的谢瑶显得格外面目可憎。

「对不起,瑶瑶,真的不能再拖了,等我回来再和你赔礼道歉。」

顾夜凡脸色苍白,愧疚地不敢看她,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妈和我哥紧随其后。

谢云门看到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

「干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都走了?」

谢瑶哽咽着嗓子。

明明今日是她生孩子的重要时刻,可之前对她格外好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谢瑶的心态彻底崩了。

怪不得我爸对她那么好,原来她早就在这两年里获得了爸爸的认可。

又是干女儿又是儿媳妇的,难怪我爸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

我突然有些好奇,若是我爸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可怜的女人就是害死自己亲生女儿的凶手,他到底会怎么选择?

可出于我意料,我爸居然没有选择亲自去照顾谢瑶。

他为谢瑶匆匆选了一个护士后,跟上即将走入电梯的三人,选择一同去雪山。

我从未看到顾夜凡如此急切的样子,素来遵守规则的他在赶往机场的时候闯了无数个红灯。

等终于赶到雪山的临时解剖室的时候,他眼下早就是青黑一片。

他再次站在我的尸体面前。

只是这一次,多了我的爸妈。

尸体依旧面目全非。

甚至因为多次解剖化验变得更加难看。

那张被谢瑶划烂的脸根本看不出我原来姣好的面容。

顾夜凡看着孤零零的红绳,似乎想起来什么,他连忙用剪刀将它剪短。

里面不是头发,而是另外一根黑绳。

当时我还特意强调手链的特殊,在外的红绳用作祈福,而里面的黑绳则可以用来辟邪的。

那个时候他还笑我整日胡思乱想,顺手将平安绳戴在我的手上。

「雨菲就是我的保护神,所以我待在你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三跪九叩求来的平安绳最终没能保住我的性命。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你呢?你不是早就逃走吗?」

顾夜凡拿着绳子的手颤抖得厉害。

我爸凑上前想要听清楚顾夜凡到底说了什么,却被尸体的惨象吓得后退了几步。

「这人......死前到底吃了多少苦?居然被凶手害成这副模样?」

我爸惋惜地摇了摇头,顺势拦住我妈企图看清楚尸体的动作。

「放心,就算我和你死了,温雨菲那个逆女都会好好活着,这具尸体腰腹有道陈年疤痕,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女儿呢?」

我爸的话不仅没能安抚我妈,反倒让她找准机会冲上前去。

我腰间有疤的事情,只有我妈知道。

那是对顾夜凡曾经勘破连环杀人案的蓄意报复。

7

凶手的家人根本不相信平常连刀都不敢拿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情,固执地认为是顾夜凡在往儿子身上泼脏水。

法院判决死刑后,那人的爸爸出于报复埋伏在出租屋附近。

可那段时间顾夜凡临时出任务,我便成了唯一的报复对象。

被刀子扎进小腹的时候我没哭。

只是在庆幸,还好顾夜凡不在。

要是那人将他的手给毁了,顾夜凡的后半辈子就真的彻底毁了。

住院那段时间,是我妈照顾我的。

她埋怨顾夜凡就是个灾星,却在我的一再强调下,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

初见时他救我水火,而我也能保护他一次。

我自以为是的奉献,在此时看来却格外可笑。

我妈哭着抚摸着我的疤痕,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名字。

爸爸却以为她疯了,冷着脸想要把人拽走。

「你闹什么?祸害遗千年,温雨菲她不会死的!」

我爸固执地认为我活得好好的。

可是,百无不胜刑警爸爸终究是败给了他所谓的第六感。

我是真的死了。

死得透透的。

「谢哥你可算是来了。」

助手推门而入,看到一屋子的人,略显尴尬。

「刚刚队里面说温雨菲死亡事件需要好好查查,两年前她极有可能是被害了,而不是简单地将其认定逃逸的罪犯。」

顾夜凡垂眸看着被剪碎的平安绳,迟迟没有回复助手的话。

「你说什么?躺在这里的尸体,真的是我的女儿?」

我爸猛地抬头。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并未表现出意料中的歇斯底里。

只是,脸上的肌肉在隐隐约约地抽动。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她......多呆一会儿。」

我妈擦干眼泪,拽着发愣的哥哥和不说话的爸爸。

把仅剩的时间让给了顾夜凡。

他颤抖地抚上我的脸,「这些年我总是骂你怎么还不去死,但是你真的死了,我心里怎么这么难受呢?」

「温雨菲,你疼不疼啊?」

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被绳索勒到窒息,被人用刀子在脸上划了数十道,摔下悬崖的时候数不清的枯枝插进我的身体里,撞上无数坚硬的石头。

可就算这般,我还是想活着。

摔下悬崖的时候,我还有一口气。

可我却没能等到期盼的救援。

迟来的眼泪一滴滴地砸在我的尸体上。

顾夜凡不顾尸体的狼狈腐烂,紧紧地抱住我,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

但是,再也没有人会回抱过去,充满爱意地去回应他的每一句话。

等顾夜凡从解剖室出来后,他再次恢复惯有的冷静。

安抚我爸妈的情绪后,拿着断掉的平安绳,一路冲到了谢瑶休息的病房。

「你还知道回来?」

谢瑶没好气训斥顾夜凡。

「你伤口还疼吗?」

顾夜凡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笼着一层阴云。

8

「怎么可能不疼?剖腹产的时候,我的肚子上可是被划了那么大一道伤口。」

谢瑶以为顾夜凡是在关心她,红着眼睛诉说她生产时候的疼痛。

「那温雨菲呢?你在她的脸上整整划了三十二道,她难道就不疼吗?甚至因为你的污蔑,平白无故地遭受了两年的白眼辱骂!」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温雨菲不是早就带着物资逃跑了吗?夜凡哥,你难道忘了这些年的晚上我因为她当年留下的伤,根本睡不好觉吗?」

谢瑶梨花带泪地哭诉她的不容易,企图再次用眼泪得到眼前人的原谅。

可是这一次,她的感情牌不管用了。

「你当初说温雨菲逃跑了,确定是亲眼看到的吗?」

「我、我也记不清楚了,两年前的事情你现在又翻出来问我,我难道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谢瑶吓得额头冷汗直冒,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顾夜凡猛地靠近,双眼猩红地质问:「你究竟是不记得了,还是根本不敢提起当年害死温雨菲的事情?」

婴儿的啼哭声打断冷凝的气氛。

谢瑶下意识想要站起身去照看孩子,却被拦住。

「这件事情必须给我说清楚。」

「当初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原地等待救援,那段时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根本就没动手杀人!」

「万一是温雨菲在逃跑的时候意外失足跌落悬崖呢?她死了最大嫌疑人就是我,我不可能做这种自投罗网的事情!」

谢瑶就差跪在地上自证清白了。

可是她太心虚了,心虚到我这个不懂刑侦学的人都发现她言语中的漏洞。

更别提办案多年的顾夜凡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因为摔下悬崖致死的?」

谢瑶的脸色顿时惨白。

她惊恐地左顾右盼,「夜凡哥,求你别查了!」

「我们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顾夜凡满眼失望,自嘲地笑了笑。

「可你知道吗?我在两年前就应该成为父亲的,温雨菲死的时候,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那我呢?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不就是出国几年了吗?她温雨菲凭什么占据谢夫人的位置?我们才是真心相爱的!」

谢瑶见顾夜凡已经猜到了真相,不再为罪责开脱,歇斯底里地骂我是个小偷。

「可是,不是你先因为钱不要我的吗?」

顾夜凡额上青筋暴起,,最后竟然呕出一口鲜血。

而这场争执,被紧随其后的爸妈全部听了进去。

「你这个贱人!你怎么可以害死我女儿还污蔑她呢?我这是认贼作女啊!」

我妈重重地扇了谢瑶一巴掌,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这两年来,我们谢家人把你当做亲生女儿对待,你晚上就不怕雨菲的灵魂来找你报仇吗?」

「你为什么要祸害我们一家人?」

我妈捂着胸口,哭得泣不成声,「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因为你们蠢啊,我说什么都信,亲生女儿消失两年居然还单纯地认为她真的是畏罪潜逃。」

谢瑶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这些年你们都把属于温雨菲的东西送给我了,现在又在闹什么?我们一家人幸福在一起不好吗?」

我妈没想到事到临头谢瑶还能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

可她此时更恨自己当初没能坚持去找我。

若是没有听从我爸的安排,说不定我的冤屈早就能在两年前得到澄清。

我爸更是震惊谢瑶的两面三刀。

他没哭,而是利索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9

顾夜凡没管被警察逮捕而鬼哭狼嚎的女人,一路回到我和他曾经居住过的出租屋。

这里已经被他和谢瑶的生活痕迹取代,没有半点我留下的东西。

顾夜凡刚进地下室,扬起的灰尘让他不住咳嗽。

他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储物盒,里面是我曾经落笔为他写下的一切。

有初遇时的心动感激,相恋时的幸福忐忑,也有被求婚时的犹豫神思。

可一字一句中,可以看出我对顾夜凡的情意深重。

可到后来,笔记只剩下无穷的委屈和对婚姻的迷茫。

「因为不小心说了句抱怨谢瑶老是半夜找他,我和顾夜凡好像又冷战了。」

「我怀孕了,可是没找到好时机告诉顾夜凡。」

「......」

「我不想告诉他了,等回来后,我想和他离婚了。」

笔记中的称呼从亲爱的老公到顾夜凡,最后只剩下一个简单的他,代表了我的逐渐心死。

顾夜凡自虐似的,一遍又一遍看着我曾经写下的日记。

「雨菲,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轻易的就相信谢瑶的话。」

「我就是个蠢货!」

我听着顾夜凡迟来的悔恨,内心却没有半点波动。

谢瑶是他硬塞到我队伍的。

两年前,在我和谢瑶中,顾夜凡毫不犹豫地选择满足初恋的要求。

如果当时他能够坚定地选择我,事情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被所谓的初恋彻底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要追求曾经年少不可得之人。

这一切的悲剧,不都是因为他什么都想攥在手里吗?

我陪着顾夜凡在这个昏暗的地下室不知度过了多少日夜。

他不吃不喝,攥着断掉的平安绳,眼神空洞地看着我的信纸,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的时候会突然落泪,有的时候又开始自言自语,说要带我去看最美的海。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我想要和他一起去看海。

可相识相爱四年,顾夜凡总是说他忙,说他没时间。

但谢瑶回国后,他这个大忙人突然就变成闲人了。

女人日日更新的朋友圈,总是有他的身影。

一堆共同好友也在下面起哄顾夜凡怎么还不离婚?

现在说想要带我去看海,我活着的时候,顾夜凡为什么不多分点爱给我呢?

顾夜凡再次走出家门,是为了出席谢瑶的庭审。

故意杀人罪、诽谤罪等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

得知判决结果的谢瑶根本不相信。

「我刚生完孩子,还在哺乳期,那么小的婴儿根本离不开妈妈,你们不能让我的孩子刚出生就没有妈妈!」

法官驳回她的诉求,语气沉重地问了她一句话。

「那被你害死的一尸两命呢?那个孩子甚至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事已至此,法槌落下的那一刻,所有的纠葛都将走向结局。

我的尸体被火化,骨灰装在了小小的盒子里。

葬礼举办得很是风光。

来宾比我结婚那天都要多。

只是,这些人几乎都是那些曾经骂过我的登山队友们、里面甚至还有素未谋面的网友。

他们在谢瑶曾经编制的谎言中义愤填膺地痛骂我。

可随着真相的浮出水面,愧疚催促着他们朝我的坟前送上一束代表歉意的花。

我哥端着我的遗像,一步步走向我的墓碑。

等所有仪式结束后,我哥淋着雨,站在墓前迟迟不肯离去。

他抚摸着遗像,脸上充满后悔。

10

「雨菲,如果哥哥早点找到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要是我阻止你去登山,你是不是还活碰乱跳地陪在我们身边?」

我妈听到我哥这番自责的话,本来平复的悲伤心情再次上涌,她又一次为我的死亡而哭了。

「都怪你,女儿失踪了都不去找!」

我妈发泄似地捶打在我爸的胸口上,哭着让他把我还回来。

而顾夜凡根本不敢正式出现在我的葬礼上。

他只敢躲在树后面,远远地看着我的骨灰入土为安,看着我的家人因为我的死亡闹得分崩离析。

顾夜凡又一次失魂落魄地回到地下室。

他像个疯子一样想要找到我的照片,可是这些东西早就被小肚鸡肠的谢瑶丢得一干二净。

最后顾夜凡彻底崩溃。

他靠在墙边,蜷缩成一团。

泪水决堤,像个犯错的孩子,反反复复只会呢喃那么几句话:「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不是所有的知错就改都能被原谅。

我看向不远处冲我招手的小孩。

直觉告诉我,那是我素未谋面的孩子。

是个女孩儿,长得和我很像,一点都不像顾夜凡。

至于身后崩溃喊着我名字的男人,

我早就不要他了。

初见温雨菲的时候,我刚和谢瑶分手。

心情不好,偏偏还遇上她这个窝囊废被人揩油的一幕。

不过是随手帮的小忙,却被温雨菲记在心里。

她和谢瑶完全不同。

谢瑶和我一样,因为原生家庭,有野心,只想往上爬。

她却像是城堡里面的小公主,过度的善良只会让她吃亏。

比如,遇到我这个没良心的男人。

温雨菲向我告白的那天,我还在像若是得知我恋爱的消息,谢瑶会不会抛弃她富太太的梦,回国来找我?

仅一人可见的朋友圈始终没等来谢瑶的质问。

那个时候,我突然就不想继续等她了。

熬了一整晚夜,我最后答应了温雨菲的告白。

和她谈恋爱很舒心。

她会安静地听我讲述工作中的事情,有的时候被吓到,会像个受惊的小猫黏在我怀里。

恋爱的第三年,我们结婚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和温雨菲过一辈子的时候,谢瑶在我婚后一年回国了。

不甘在我胸口翻涌,最后化作暧昧的冲动。

谢瑶的狼狈回国让我对她产生怜惜。

尤其是当她哭着说后悔的时候,我的心中更是多了一次扭曲的快感。

可我忘记了,家里面还有妻子等我。

我是有妇之夫,却做出了越界的事情。

得知温雨菲为了求生逃跑的那天,我居然还是庆幸。

庆幸她终于没做傻子,知道护住自己。

可接踵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失望。

原来她和我一样的自私自利。

听着谢瑶哭着说要去告温雨菲谋杀未遂,我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说想要和我结婚。

我问谢瑶,给钱不行吗?

她说不行。

我妥协了。

我以婚姻为代价,换来了温雨菲逃跑后的太平路。

可直到我再婚那天,温雨菲也没有出现。

其实我是盼着她来抢婚的。

可她不要自己的爸妈,也不要我了。

那股盼望突然就转变为了恨。

恨她不给我挽回的机会。

而那段交易的婚姻,在时间的冲刷下,居然真的生出了几分真情。

得知温雨菲早就去世的消息时,我终于意识到这两年自己到底在对什么感到不安。

可我没勇气去查,倒不如懦弱地认为她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得自在。

谢瑶最后为她的罪行付出了代价。

而她的孩子,被我送去了孤儿院。

至于我,以死谢罪是我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