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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朔梅:丹丹的滑板车

2023-12-09健身

这几天在老家,总觉得缺了什么。

那天晚饭后,去小李家小坐。小李,贵州的农民,已在这里种田十多年了。过节在乡下也没什么气氛,小李夫妇就着灯火吃饭。因为过节,小李喝着小酒。我问丹丹呢?他们才告诉说,回老家念书去了。

哦,原来缺的就是丹丹。就是那个说长大了要当医生的女孩。就是那个看着自己的影子比画着说,要长这么高、长高了当志愿者的女孩。平日里,父母下田,她在田边玩耍,满身尘土。有一次在田野里独自过家家,将人家丢弃的迷你小木屋放在窨井盖上,用麦秸在屋顶上装了个烟囱,用泥巴团了几个小人。自言自语说,她长大了造房子,造一个自己的家。小孩的话其实从父母那里学的。他们一家住在田野里的棚屋内。开始,村里人给她们起了个昵称,叫「七仙女」。那时丹丹还没出生。几年后,至丹丹出生,村里人改了昵称,叫「十姐妹」。丹丹是最小的第十个。一家都是女孩。每天衣服晾出来,田野成了一道五彩缤纷的风景。

那时,「七仙女」都在,宅上、田野里热闹异常。她们白天帮父母干活,收工后,大的洗衣服,生炉子;小一点的就剥豆、拣菜;再小的带更小的妹妹们。她们挨肩相差一两岁。这些活也不需要父母说,都自己揽着干。劳动使她们勤劳而懂事,且懂礼貌。晚上,这么多人蜷缩在两张简易床上,把天伦与姐妹情搅得浓浓的。

后来,姐姐们长大了,大姐才十六岁就工作了,下面的几个姐姐不是读大学、中专,就是回家乡读书了。只有丹丹还小,不能放飞,留在父母身边。

丹丹在的时候,老远见我就喊「爷爷」,随即溜着滑板过来。抱住我把头埋在我衣襟里。给她吃的,摇头不接。我说爷爷给的还不接?她才接了,马上回家告诉父母。很多时候,她独自在场地上玩,要不就是蹬着滑板车,玩得满头大汗。有一次我问她,你回不回老家?她仰起头,顿了一会儿说,这里就是老家。是啊,有爸爸妈妈在的地方就是老家。贵州对她只是个概念而已,她没去过。

丹丹走后,有时老人会突然问:丹丹呢?是呀,偌大的一个村子,二三十户人家,她是唯一的孩子。她的天真、懂事、礼貌,给了老人许多乐趣。就像一个农家,没有小狗、小猫、小鸡、小鸭,还能称其为农家吗?

之前,她的姐姐们回老家读书后,不时发照片和视频给我:老师带着她们,骑着自行车在山路上飞奔、嬉笑,歌声在山间回荡。照片上,是她们摆着各种姿势的造型,几多调皮,几多阳光。这使我无端联想到日本电影【二十四只眼睛】中的老师与学生。

晚上,她在读大学的二姐发来丹丹的一组视频。丹丹背着书包撑着伞在山坡上走,她不习惯走山路,有些胆怯。她家离学校很近,家里有冰箱、电扇,有一切生活的设施。

丹丹远离父母,但有个宽敞舒适的家,还有就近读书的美丽学校。这都得益于国家的西部开发政策。丹丹不久就学会了做饭,会照顾自己,那何尝不是生活的历练?我知道,从此她将难得来这个她认为是家乡的地方了。因为交通虽方便了,可一趟路费,父母得种多少庄稼呢?就像当年的姐姐们,去时才读书,再来却已是大姑娘了。

丹丹何时再来呢?但我知道,她来了一定会叫爷爷。可再也不会蹬着滑板车,拉住我衣襟,用脸蹭了。(汤朔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