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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块一碗的猪脚饭,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成为广东的快餐之王?

2024-02-01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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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上有个很热门的话题:「第一次来深圳,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这个问题下面,有个热门高赞的回答是这样说的:「14块和18块的猪脚饭的分量是一样的。」

永远加不完的班,还有吃不完的猪脚饭,这是在深圳的普通打工人最真实的感受,也是日复一日生活的最好的速写。

华灯初上,满身疲惫又饥肠辘辘的打工人们,从光鲜亮丽的高楼大厦中走出,不约而同地涌向街头巷尾。

在那亮着灯光的红底黄字招牌下,隔着玻璃焦急地等待着,那一碗浇着浓郁卤汁,骨肉酥烂肥而不腻的猪脚饭,来抚慰疲惫的身体和精神。

据不完全统计,猪脚饭或许是很多初来深圳的人们,对这个国际化大都市最初的印象。

在大众点评收录的数据上来看,足足有5000多家猪脚饭,分散坐落在深圳,而素来有着「美食之城」称呼的广州也差不多有这么多家猪脚饭。

如此惊人的数字,几乎是地区沙县小吃的2.6倍还多,还有被称为国民快餐的黄焖鸡米饭,也落后猪脚饭整整4倍!

可以说,猪脚饭在广东中式快餐的江湖中,足可以称得上是稳坐头一把交椅。

如果仅仅是在线下,我们还看不出猪脚饭的火爆程度,根据【2022年新餐饮行业研究报告】所统计的数据,仅在2021年美团外卖上的猪脚饭订单量,就已经超过了7000万份!

尤其是在珠三角地区,在订单数、交易额以及门店数量上,都完爆其他省份和地区,猪脚饭的飞速增长,把其他快餐远远甩在身后。

在纷争不断,卷到飞边子的中式快餐江湖中,猪脚饭到底是凭什么,干掉了沙县小吃和黄焖鸡米饭等一众老牌高手,稳坐广东快餐之王的位置呢?

猪脚飞上天

正宗的猪脚饭的发源地并不在深圳,而是在距离深圳250公里的隆江镇。

因为地处龙江中游,南边临海的优越地理条件,在清代就是人口密集,各地货物集散的重要口岸。

当时的隆江镇港口,得益于大量的货物运输,聚集着许多依靠搬运等重体力劳动的挑夫,也就相当于现在的搬运工人。

用汗水讨生活的人,需要的不仅仅是强壮的身体,还有重油重盐的伙食,与之相同的四川盐工吃红烧牛肉,三峡拉纤的纤夫吃麻辣火锅,这都是最廉价,也是最好的补充体力的食物。

同样的,都是出于因地制宜,隆江也有着专属于底层劳动者的美食。

那就是价格低廉的卤猪脚,当然,这个卤猪脚并不是我们所认为的猪蹄,在粤语中,猪脚指的是肘子加上蹄尖。

相比于五花肉和猪里脊,这些猪身上的黄金部位,只有筋头巴脑的猪脚,在过去只能算是下水,有钱人根本看不上。

想要吃猪脚,就必须要经过燎烧、冲水、加大料卤制,才勉勉强强算得上一道不怎么合格的菜肴。

就别说被端上酒楼餐桌了,可就是被人视为边角料的猪脚,却是穷苦人家餐桌上,为数不多的珍馐美味。

每天繁重的体力工作,为了能尽快补充体力多赚些钱,隆江的码头工人通常会在清晨,吃上一只卤猪脚,来应付一整天的工作。

而早餐吃卤猪脚的传统,直到今天,依旧流淌在隆江这座城市的血脉之中。

90年代改开后,广东迎来了城镇化建设的高潮,许多怀揣着梦想的打工人,来到广东,在最开始的时候却都逃不过低薪资,重体力劳动的潜规则。

长时间的繁重劳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在城中村的出租屋,动手做饭已经算是奢望,这时候多想吃上一顿经济实惠又管饱的快餐,来驱散劳动调来的疲劳。

就在这个时候,敏锐捕捉到时代机遇的隆江人,走出小镇后,抓住了打工人需要廉价快餐的需求,靠着祖传的卤猪脚手艺,开始做起了猪脚饭的生意。

自此之后,隆江猪脚饭出现在中式快餐的江湖中,并且声名鹊起,在美食大省广东的版图上,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根据地。

可隆江猪脚饭的征途,却远没有我们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反而更加坎坷崎岖。

90年代的广东,在改开的春风中,已然是全国最大的流动人口集散地,根据【广东统计年鉴2022】的调查显示,1990年广东的常住人口有6347.19万人,可此后的十年间,天南海北各种口音的打工人,涌入广东。

这使得广东的人口迅速膨胀到8650万人,足足多出来了2303万人!

在这多出来的两千余万人中,嗅到商机,想要做快餐生意的,绝非只有隆江人。

来自湖南和江西的木桶饭,大西北风味的兰州拉面,以及来自福建的沙县小吃,这中式快餐江湖中的三大巨头,几乎都在同一时间,选择扎根于广东这片美食的沃土。

而刚走出隆江的猪脚饭,要怎么才能在四面楚歌的快餐江湖中,杀出一条血路,立住自己的跟脚呢?

猪脚饭的杀手锏

正如同每个江湖门派都有着独门功法,隆江猪脚饭也有着三大杀手锏。

首先是在于口味的兼容并包,广东可以称得上是中国流动人口集散的典型,拥有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人,但本地的常住人口,依然占据半数以上。

混杂的人口结构,依旧无法脱离原有饮食文化带来的习惯,作为土生土长的隆江猪脚饭,自然要比外来户沙县小吃、木桶饭、兰州拉面占据着优势。

那真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

隆江在饮食上,可以将其归于潮汕风味,貌不惊人的猪脚,在充满着各种香料的卤水中,长时间的文火慢炖,直到肉酥骨脱,除尽铅华,展现出惊人的魅力。

咸鲜醇厚又不失清香的味道,完全是牢牢抓住了广东人的味蕾,这也是猪脚饭的第一波铁粉。

但仅仅只是抓住本地人的胃,却绝非猪脚饭的梦想,它还有更大的野心,圈地自萌只会故步自封,外来2300多万的人口,将是更为广阔的天地。

这些外来人口中,来自湖南籍和广西籍的加起来,超过了500余万,湖北、四川、江西以及贵州的人口,也都超过了200万。

饮食习惯的天差地别,代表着众口难调,但他们都偏向于重口味的浓烈,于是乎,在数十年的生存竞争之中,猪脚饭里的每一种配料,都有着各自的功效。

卤猪脚负责抓住广东本土的食客,酸菜、辣椒酱、榨菜以及剁椒等重口味配菜,则用来吸引外来食客。

即便是第一次来到广东,每个风风尘仆仆的旅人,都能从一勺猪脚饭的卤汁中,尝到属于家乡的风味。

口味上的兼容并包,单单这一个独门杀手锏,就狠狠踹开了广东以外广阔市场的大门,把志满意得的对手,打得措手不及。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紧接着猪脚饭就拿出了它的第二个杀手锏:快!

快餐之所以叫快餐,所有的精髓就在于「快」上,当你干完一整天的活儿,想做的除了休息之外,就是想尽快来一碗能吃到顶嗓子眼的热饭。

结果老板告诉你最少要等上半个小时,那你饥饿的肚子,恐怕是不乐意的。

虽说现在的猪脚饭中的花样越来越多,小小的卤肉锅中,除了大名鼎鼎的卤猪脚之外,可能还会有来自天南地北的卤货,满足你想要双拼的愿望。

但只要卤水还在,能够卤的,就不止猪脚一种。

假如你有空闲时间,完全可以掐着时间,从点单开始,再到卤味切块,整齐码放在热气腾腾的米饭上,顺便把配菜摞上,最后只需要浇上浓厚鲜香的卤汁,就能完美收工。

经验老道的师傅,甚至只需要10秒,就能完成这一套流程。

这就使得猪脚饭拥有了,可以无限压缩的出餐时间,彻底对料理包实现了降维打击,单一的烹饪技法,又在前期的备菜环节上能够节省不少的成本。

只需要一夫一妻两个人,就能够撑一家隆江猪脚饭的小店,这就大大降低了猪脚饭的开店成本,也在无形之中提高了扩张的速度。

在菜品的选择上,我们可以拿同样作为快餐巨头的沙县小吃来做对比,打开沙县的菜单,琳琅满目的菜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只需要扫一眼,就能找到至少5种以上的烹饪方法。

除去卤味和炖汤,剩下的菜品几乎都得现做现煮,这就大大拖延了出餐的时间,还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成本。

以夫妻店著称的沙县小吃尚且如此,就更不必提以现炒现煮为特色的兰州拉面,以及木桶饭。

众所周知的,餐饮成本有着不可逾越的三座大山,分别是:房租、人力、食材。

根据2019年对餐饮企业的调查,这些企业中,人力成本已经逐渐取代房租,占据餐饮营收的21.35%,并且还在以每年3.69%的速度,持续升高。

反而是食材和房租的地位,被人力成本所取代,成为餐饮经营的重中之重,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假设,在食材和房租成本全部持平的情况下,投入人力较少的猪脚饭小店,都可以将成本完美转移到食材上,为顾客提供更多数量和种类的卤肉。

这是猪脚饭能够在竞争激烈的中式快餐江湖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最后的杀手锏。

出手就是王炸,极致的性价比,才是让消费者们用脚投票的关键。

最初的猪脚饭是码头上劳动人民用来果腹充饥的早餐,多年之后,在时代的大潮下走出隆江,但它仍旧初心不变,保持着它经济实惠的特点。

横扫饥饿的猪脚饭,凭借着足足2两的猪脚,1两的配菜,6两的米饭,如此大的分量,再加上碳水和脂肪的双重buff加持下,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吃得饱饱的。

在消费成本相对较高的广州,以及寸土寸金的深圳,仅仅只需要15块起步,就能简简单单获得饱腹的快感。

高热量且低价,这完全是最为极致的性价比!

猪脚饭无疑是囊中羞涩的打工人最好的果腹食物,既可以填饱肚子,又可以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

但有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广东省以外的猪脚饭,单价往往都在20以上,不仅价格高,肉菜的分量还少了,颇有偷工减料之嫌。

对于这个奇怪的现象,之前有个流传很广的段子,广东猪脚饭的价格之所以低,那是因为用的猪脚,都是从国外走私偷运来的。

外国人认为猪脚和动物内脏不能吃,瞄准商机的黑心商人,就通过各种渠道偷运从国外来的冷冻肉类,当然,这是我国法律决不允许的。

在近些年的严厉打击之下,这种现象已经被取缔,再者说,仅凭偷运来的冷冻肉类,并不足以支撑猪脚饭的大量消耗,所以这个传闻,完全可以当笑话听。

而猪脚饭在广东卖得便宜,那就只有一种更合理的解释,遍布广东各地的猪脚饭生意,让猪脚的供应链和工业化生产更加完备。

标准化的生产,不仅节省了时间和人工成本,还大大压缩了价格,这就使得广东猪脚饭的生意呈现出集群化效应,远胜于其他地区。

总而言之,凭借着口味上的兼容并包,制作门槛低,价格亲民分量实惠的优势,猪脚饭走出了海边的小镇,在繁华大都市的城中村落地生根,野蛮生长。

在30年的时间里,稳坐广东中式快餐江湖的头把交椅。

冷眼观

猪脚饭迅速开疆拓土的原因,从中透露的却也有属于打工人的艰辛苦楚。

「中国人的勤奋,令世界惊叹和汗颜,甚至有点恐惧。」

这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纳德·哈里·科斯 在著作【变革中国】中发出的感慨,中国在快速发展的同时,带来无尽机遇,可本该理所应当的休息时间也在变得分外珍贵。

为了在快速工业化的发展中,跟上时代的潮流,猪脚饭从最初贩夫走卒聊以果腹的早餐,成为打工人手中的午餐乃至于晚餐,这似乎已经是常态。

便宜、肉多、能填饱肚子也能解馋,囊中羞涩时还能免费加饭,带回去当成夜宵与早餐。

「一碗隆江猪脚饭,吃出男人的浪漫。」

这句话曾经风靡短视频平台,成为人们取乐的热梗,但这句话的背后,却是身处大城市握手楼、城中村里,那些怀揣着梦想,努力的打工人们无奈的自嘲。

城市化让我们在工业化的浪潮中,不得不奋力前行,在生活中那些最孤独、最拮据的至暗时刻。

一碗实惠的隆江猪脚饭,用它低到尘埃里的姿态,给我们最温暖的抚慰,也给予我们继续奋斗的动力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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