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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刺在基础与临床镇痛研究有哪些效果?哪种方法更好?

2023-12-07健康

针刺疗法因其「简、便、效、廉」的特性及良好的临床疗效在世界范围内受到广泛认可。截至2020年2月13日,在Pubmed以「acupuncture」为检索词,条件限定为动物实验,检索出的文献条目多达5893条;当条件限定为临床试验时,检索所得条目也达到5377条。

在镇痛研究方面,以「acupunctureANDpain」为检索词,限定条件为动物实验时,可在Pubmed平台检索到1285个条目;临床试验数量则达到1936项。 针刺对各种类型疼痛的镇痛效果均有报道,包括手术后切口痛、分娩痛等急性疼痛的镇痛。

偏头痛、女性痛经等特殊类型疼痛的镇痛。 针刺对慢性疼痛的镇痛效果尤为重要,其范围不仅包括慢性颈肩痛、腰背痛、臂肘痛等组织劳损性疼痛和关节炎所致的慢性炎症痛; 也涵盖糖尿病性神经病变所致疼痛、带状疱疹所致疼痛、化疗患者外周神经损伤所致疼痛。

脊髓损伤所致中枢神经损伤性疼痛、癌性痛等多种类型的神经病理性痛。除狭义上的钢针针刺外, 多种针刺衍生技术也广泛应用于基础研究与临床治疗,既包括耳穴贴压、穴位埋线等传统中医治疗方法。

包括电针、经皮穴位电刺激、激光针等现代技术方法。 电针等新方法通过将传统针刺「捻、转、提、插」等手法操作转换为参数稳定的电刺激,极大程度减少了针灸医师的工作负担 ,在基础与临床研究中也获得了令人满意的疗效,已经成为一种主流治疗手段。

针刺在基础与临床镇痛研究中的腧穴配伍差异

提高针刺疗效是针刺研究的重要内容和终极目的,而腧穴的选择、配伍则是影响针刺疗效的关键因素。在疾病治疗过程中,针灸医生对穴位选择的差异可能导致疗效差异: 例如在一项使用申脉、照海穴对原发性失眠患者睡眠影响的研究中,研究者发现照海、申脉的配伍应用疗效优于单取二穴。

在一项针刺对肺功能影响的研究中,肺俞配中府对肺功能的改善最明显,优于单取二穴。那么在针刺的疼痛治疗的基础与临床研究中, 穴位选择方面是否存在规律和差异呢?通过文献回顾可以发现,基础与临床针刺镇痛研究在选取穴位的方式上存在较大差异。

尽管基础研究中选用的针刺治疗方式多数能够达到满意镇痛效果,但其使用穴位的数量均不多,以1-2个为主,且足三里、环跳等穴位使用频率相当高。 在一项以化疗后外周神经病变为模型的研究中,研究者选择单个环跳穴位作为针刺治疗目标。

在完全弗氏佐剂性关节炎痛模型中,两项研究的研究者都选择单独刺激足三里穴作为治疗手段;另一项以糖尿病外周神经病变为动物模型的研究中,研究者选用足三里和昆仑穴作为针刺治疗目标穴位; 针对模拟外周神经损伤的坐骨神经慢性压迫模型,有研究者选择单用环跳穴作为目标穴位,也有研究者选择使用足三里和环跳进行配穴。

相较基础研究,针刺镇痛的临床研究中使用穴位数量更多,且并不局限于足三里等特定穴位。章明星等总结了针刺疗法针对周围神经损伤所致疼痛的选穴规律, 统计了臂丛神经损伤、桡神经损伤、尺神经损伤、正中神经损伤、臀上皮神经损伤、马尾神经损伤、坐骨神经损伤、胫神经损伤、腓总神经损伤等多种外周神经损伤的针刺临床治疗选穴方法。

以统计坐骨神经损伤治疗的11项研究为例,共使用44个穴位共计155频次,显然超过基础研究中常用穴位的数量; 研究总结了足三里、髀关、解溪、阳陵泉、环跳、秩边、肾腧、委中、中髎、次髎、会阳、阴陵泉等多个下肢神经损伤针刺治疗的高频使用穴位。

另一项发表于2017年的研究则统计了针刺治疗癌痛的选穴规律,在87项纳入统计的研究中,有足三里、内关、三阴交、合谷、阿是穴、中脘、阳陵泉、太冲、期门、肝俞等10个穴位的应用超过15次。 对比神经病理性痛的基础与临床针刺镇痛研究,我们认为两者选穴方法的差异与实验对象及实验需求相关:其一,动物实验中使用针刺很难像对待临床病人。

在辨证论治后选择多个合适的治疗穴位进行处理;其二,基础研究通常以解释针刺镇痛机制为主要目标,简化实验程式有助于减少混杂因素以得到明确的实验结果。 然而过于流程简化,则导致难以在基础研究中对不同选穴方式的针刺疗效做出比较,也无法探究镇痛机制上是否存在差异。

在已明确不同选穴之间的治疗效应存在差异的前提下,阐明疗效差异的内在影响因素和具体机制对针刺治疗的理论发展、临床指导、宣传推广具有非常重要意义,应尽快设立专项科学研究计划, 寻找腧穴间的相互作用规律,揭示其科学内涵,以推进国内的针灸机理研究,提升国内针灸研究在国际舞台的核心竞争力与总体研究实力。

针刺镇痛的机制

针刺镇痛效果虽已在大量基础与临床研究中得到确证,但其作用究竟来自对机体生理状态的调节,还是影响心理状态产生的安慰剂效应,目前仍有争论。 因此,必须进行针刺镇痛机制研究以明确针刺镇痛的物质和功能基础。

在世界各地研究者的不懈努力下,针刺镇痛的机制在被不断揭示和完善,内源性镇痛物质,炎症反应分子以及各类神经递质均被证实参与针刺对疼痛的调节。 在外周神经机制方面,1970年代即有研究证实针刺可通过刺激Aβ传入神经产生镇痛作用,而对Aδ传入神经的激活则能够使这种镇痛效果进一步增强。

通过神经电生理实验,研究者还发现刺激的强度与神经纤维激活程度之间呈正相关。还有研究发现, 当刺激足三里穴位时,腓神经复合动作电位的逆行C波振幅明显降低,提示部分C纤维兴奋,即C纤维的激活也参与针刺的调节过程。

研究者对新生大鼠使用辣椒素处理以减少C纤维的数量,发现处理后针刺的镇痛效果受到抑制,进一步证实上述结果。在中枢神经系统,针刺镇痛的调节机制更为复杂。 在传统针刺治疗的临床实践中,上半身疼痛往往选取上肢的穴位,下半身的疼痛则选取下肢的穴位。

研究者针对此现象,在脊髓层面展开研究,发现疼痛部位和镇痛穴位的脊髓支配节段高度相合,提示脊髓对疼痛部位和穴位的支配参与构成穴位功能的特异性,是选穴的重要神经生理学基础。 而在具体机制方面,有研究发现针刺后主管疼痛信息传递脊髓背角浅层神经元活性标记物c-Fos的表达降低,认为该部位神经兴奋活性的降低介导镇痛作用。

在脊髓上位中枢,有大量的脑区和核团被证实参与针刺镇痛, 包括延髓头端腹内侧区、中脑导水管周围灰质、ACC、蓝斑核、弓状核、伏隔核、尾状核、杏仁核、岛叶皮质以及丘脑等区域, 针刺通过激活下行抑制系统介导镇痛的同时,还可抑制边缘系统调控伴随的情绪反应。

其证据包括下行抑制系统的脑区(如PAG)内神经元的c-Fos表达在针刺后增加,以及影像学研究中发现的RVM、PAG、岛叶等部位的激动和ACC、杏仁核等脑区在针刺后出现抑制等。 各类神经递质也在针刺镇痛调节中发挥重要作用。

这其中以内源性阿片肽的作用最为人们所熟知:韩济生院士的研究证实低频电针能够促进内啡肽、脑啡肽的释放, 分别作用于阿片μ受体和δ受体发挥镇痛作用,而高频电针则通过介导强啡肽的释放作用于κ受体起效;其结论在炎性痛和神经病理性痛的针刺镇痛中都得到了验证。

兴奋性氨基酸积聚是疼痛产生的重要原因,疼痛发生时常伴有兴奋性谷氨酸系统的异常变化;研究表明针刺能够抑制疼痛模型建立导致的NMDA受体表达增加或磷酸化,从而发挥镇痛作用。 针刺也可增加脊髓抑制性神经递质GABA的释放,而使用特异性抑制剂拮抗其功能则可阻断针刺的镇痛作用。

在RVM区,电针释放的内源性阿片肽作用于GABA能神经元上的阿片受体,减少GABA释放,使下行抑制系统处于去抑制状态而使功能增强,从而产生镇痛效应。其他神经递质如甲肾上腺素、5-HT也可通过间接方式参与电针镇痛: 针刺可通过激活肾上腺素能α2受体抑制谷氨酸释放参与疼痛调节,而该受体阻断剂能够消除针刺的镇痛作用。

5-HT受体拮抗剂可阻断针刺的镇痛效应,其机制与5-HT对兴奋性和抑制性氨基酸系统的调节有关,其可抑制痛觉刺激引起的脊髓NMDA受体磷酸化 ,也能通过突触前作用减少延髓处谷氨酸的释放,表达于GABA能神经元上的5-HT受体还可间接干预GABA对疼痛的调节作用。

炎症反应与细胞因子也是针刺镇痛的重要靶点,电针对炎症相关分子的调节作用通常与小胶质细胞密切相关: 研究表明针刺可通过调节丝裂原活性蛋白激酶p38MAPK等的活化状态,影响转录因子ATF-2、趋化因子CX3CL1等物质介导的炎症反应通路 ,减少促炎细胞因子IL-1β、IL-6、TNF-α的释放等途径发挥镇痛作用。

其他物质如腺苷、嘌呤能受体、P物质、神经营养因子等参与针刺镇痛也有少量报道。内源性大麻素是重要的内源性镇痛物质,近年来其在针刺镇痛中的重要作用被逐渐揭示。现有研究表明, 针刺可通过对大麻素配体、受体含量和功能的调节在中枢神经系统和外周皮肤组织等处介导镇痛反应,我将于后续章节详细回顾针刺通过大麻素发挥镇痛作用的机制。

本研究从优化电针镇痛治疗方案入手,首先回答了神经病理性疼痛的电针治疗「要不要配穴」这一问题;接着通过对电针治疗后镇痛关键分子的测量, 明确了电针配穴优化镇痛疗效的物质基础;最终通过多种实验技术手段,证实了脊髓水平电针镇痛的关键新机制。

主要研究发现包括:1.对于病程漫长的神经病理性疼痛,在足三里与环跳穴进行电针配穴治疗的镇痛效果优于在足三里单穴进行的电针单穴治疗; 2.脊髓eCB系统激活与抑炎细胞因子释放是电针配穴优化镇痛疗效的物质基础。

3.电针配穴作用下,脊髓eCB释放引起抑炎细胞因子IL-4释放增加并产生镇痛作用,这一过程由CB2R而非CB1R介导;增加释放的IL-4也可促进eCB配体释放增加,进而引起CB2R表达增多,形成「eCB-IL-4」正反馈镇痛调节通路; 4.内源性大麻素配体释放是正反馈镇痛调节通路的始动因素,之后依次出现CB2R表达增加与IL-4释放增加。

由于电针配穴上调这些分子表达水平的作用具有封顶效应,正反馈镇痛通路的激活具有自限性;5.电针配穴活化的「eCB-IL-4」正反馈通路主要依赖脊髓小胶质细胞介导镇痛效应;内源性大麻素与IL-4作用下小胶质细胞M2极化亦是正反馈镇痛调节的重要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