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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邱行湘特赦后,进入鞋厂工作,对独子唯一要求:活着就行

2024-07-26历史

1959 年 12 月 4 号这天,在功德林的国民党那些高级将领战犯,收到个通知:让他们穿得整整齐齐的,排好队去礼堂参加集体的大会。

有些人心里有预感,觉得会有大事要发生。等他们进了会场,队伍一下子就乱套了。会场主席台上面明晃晃地挂着:「特赦战争罪犯大会」。

台下那些战犯,都紧张地听着法官宣读特赦人员的名单。原国民党军少将邱行湘,耳朵嗡嗡直响,脑子稀里糊涂的。

直到手里拿到特赦通知书,上面写着:「邱行湘,男,五十二岁,汉族,江苏溧阳县人。这人已经被关押十年,在关押的时候,经过劳动改造和思想教育,确实有改恶从善的表现,符合特赦令第一条的规定,予以释放。」

邱行湘这时才明白过来,自己是真的重获新生啦。

【为了最挂念的母亲离开北京,回到家乡发现一切都大变样】

1959 年 12 月 14 日下午三点,十个国民党特赦战犯,再加上末代皇帝溥仪,这十一个人有了新身份,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新公民。

他们受到邀请来参加跟周总理等领导人的见面,在中南海的会客厅里,大家聚到一块儿,气氛特别融洽。也不管以前立场是不是不一样,就拉起了家常。

闲聊了一会儿,周总理的语气终于严肃起来。在座的多数国民党成员都是从黄埔出来的,曾经在黄埔军校当过老师的周总理,就好像是他们的长辈。

周总理言辞恳切地和他们说起未来的规划事宜。毕竟都离开外面的世界十年往上了,他们到底该咋办呢?

在功德林接受改造,使得这些新公民有了全新的思想认识,他们渴望参加劳动,为新中国的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然而周总理讲,实际上你们有着更为重要的使命。你们属于这个时代的见证者,应当凭借自己的笔,将那些藏在时代中的真相,逐个挖出来,展示给大家看。

当然啦,他可不是硬要所有人都留在北京。有人就选了离开北京,到别的地儿参与其他方面的基础建设。

这当中有邱行湘。他可是出了名的孝顺,老是责怪自己没在床前尽孝。1936 年 6 月,陈诚联粤反桂那会,大战眼看着就要开打,邱行湘是整个 590 团的带头人。

然而,这时候从溧阳传来邱母病危的信儿,把邱行湘急得不行。他竟然不顾生命危险,连夜就赶回了溧阳。

他在溧阳呆了三天,那时候战事正紧,这已经算很宽容了。可他自己觉得,三天时间压根儿就不够。

后来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回不去了,还冲着母亲所在的方位喊,说自己不孝顺,养不了母亲。

这会儿,邱行湘居然有能回到离家乡不远的南京的机会,还能顺便看看母亲。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儿!

但当时中央的同志给他打过电话,跟他说他家的那些农田屋舍按规定已经被没收了,就剩一间房子,他母亲如今还住在那儿。

毕竟是地主家庭出来的,邱行湘心里明白,他家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屋顶遮风挡雨就不错了。当下,他只想赶紧回家,去瞧瞧病重的母亲。

由于交通不太方便,邱行湘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次年的除夕了。当年他家的田有整个秦城农场那么大,就是他改造的那个农场,可如今就只剩下一座房子。

邱行湘的母亲长期卧床,眼睛也慢慢不行了。邱行湘一看,眼泪哗哗地流,赶紧趴到母亲病床跟前,大声喊着她。邱母一开始都听不见他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晓得她的宝贝儿子真回来了。

或许是邱行湘的归来给了她支撑下去的劲儿,第二天早上,卧床三年的邱母居然下了床。

新年刚开始,村子里的人听说「战犯」回来了,都特别好奇,全都跑过来瞧。一下子,邱行湘家里全是人。在这儿,邱行湘又一次深深感受到了新社会、新生活给他带来的冲击。

【从长工身上感念劳动的艰辛,积极投身国家建设取得成绩】

那时候,好多村民都过来了,有些小姑娘瞅见邱行湘,挺好奇的。邱行湘打算上前表示一下友好,小姑娘们却都害羞地跑走了。

他老家的乡亲们,讲起邱行湘小时候的事儿。邱行湘打小书法挺好,大家就拿出红纸来,叫邱行湘帮忙写春联。

场面那是相当和谐,邱行湘不再是地主,跟大家是平等的。可能就是因为邱行湘没了以往的少爷做派,他回家以后,乡亲们纷纷来他家吃饭、串门、唠嗑。

这时候,人群里冒出了俩人。一个叫邱仁才,跟他是同村的本家;另一个叫沈锁斌,和他没啥亲戚关系。

他们都曾在邱行湘家当过长工。新中国成立后,两人都去邻村过日子了,这时候,他们来这儿就一个共同想法——请邱行湘去自家吃饭。

邱行湘起初还有点难为情,毕竟乡亲们实在是太热情啦。可就他那一瞬间的犹豫,被邱仁才和沈锁斌给误会了。

他们俩跟邱行湘讲,以前在他家吃饭那是没办法;可如今邱行湘去他们家吃,他们特别欢迎。

这意思就是,他们以前为了能活下去,只能忍着地主的压迫去挣钱。可这回不一样了,他们平等了,绝对不是瞧不上邱行湘,而是把邱行湘当成同志。

邱行湘自然是一点就明白,不过他个性更敏感些,想起了自己在农场改造那时候的情况。

还记得那年秋收的时候,一场大雨下来,他们辛辛苦苦种的葡萄差不多全毁了。管理员捡了几个没烂的葡萄,想让他们这些战犯吃,可当时他们谁都吃不下去。

他们这下子明白了,努力全都白费是多么的难受和心酸。要是他们是农民,辛苦一年的所有成果都被地主给抢了,那得有多恨呐。

就因为这样,这会儿的邱行湘更能明白邱仁才和沈锁斌当年的苦处。他还为自家是地主出身而觉得特别羞愧。

就在这时候,他猛地一下就扑通跪在地上,当着好多乡亲的面跟邱仁才和沈锁斌,一脸愧疚地讲:「以前的那些事,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啊!」

这一声声忏悔,把在场的人都感染了。打那以后,邱行湘就好像彻底变了个人,完全接受了自己制鞋厂工人的新身份。

邱行湘在南京的工厂上班,一个月能挣六十元。他把二十元拿回家,剩下的钱都花在吃穿用这些方面了。

他拼命干活,把自己融进了生产大队里。后来,每个工厂都有开垦荒地种农作物的任务,邱行湘最先把这任务扛了下来。

就在南京明故宫那旧机场旁边,整整十亩的荒地,这可都是邱行湘一人弄出来的。制鞋厂厂长王堃满是赞叹地跟邱行湘讲:

老邱呀,你就是个傻瓜。不过呢,你可不傻,咱们共产党欢迎你这样的傻瓜……

当然啦,邱行湘是有自己的小私心的。这小私心跟他十几年前的一段情缘有着扯不断的关联。

【年过半百仍然挂念旧时情人,以她为标准竟然觅得好姻缘】

1948 年,邱行湘受命当了洛阳警备司令,当他在南京的老机场打算坐飞机去洛阳的时候,一个轻盈的身影出现在他跟前。

这有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头发齐肩打着卷,身上系着黑色披风。她叫张小倩,是陈诚的政治部主任柳克述的侄女,还是柳克述的未婚妻。

那时候,她那像银铃一样的声音,满含期待地跟邱行湘讲:「我在石头城下等着将军回来。」

可现在,张小倩没了踪影,说不定她跑到海外跟别人成家生孩子去了。唯有邱行湘,在坐牢的时候,一直把这个女子放在心上,这成了他孤单日子里仅有的安慰。

好不容易碰到张小倩,可就在结婚前的那次争斗里完全败了,成了战犯,被关了十年。等他出来,都过了五十岁,人也走了。

与其讲他想的是张小倩,倒不如讲他想的是张小倩代表的那种意思——一个懂他的伴儿,一个温馨的家。

1961 年,邱行湘表现出色,被调到江苏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做专员。他跟同事说起了自己想选的结婚对象:

一定得像张小倩那般美丽又大方。

很明显这个标准,就邱行湘当下的情况来讲,有点够不着。可邱行湘一点都不愿降低他的择偶标准,没想到还真让他碰到了这么一个女的。

张玉珍,三十来岁,在南京梅院街道办事处的机绣组上班,生过两个娃。她呀,就跟邱行湘心里想的那样,长得漂亮,举止大方。

1962 年,这两人结婚啦。有趣的是,当时香港的【大公报】专门报道了这事儿,标题叫【从「追悼会」到结婚典礼】。

当年蒋介石对于战败的手下,总是想当然地先认定他们「殉国」了,不管人家到底是死是活,都会先给办一场追悼会。

邱行湘当年被俘虏那会,原本是打算「依着」蒋介石的心思,自杀为其尽忠。不过被人拦住了,所以没成。

甚至在当时,邱行湘的弟弟妹妹讲,国民党为了弄追悼会,跟他们把邱行湘的「遗照」要走了,要不是后来邱行湘写信,他们都不晓得邱行湘居然还活着。

邱行湘婚后的日子平静又充实,婚后三年,张玉珍给他生了个孩子叫邱晓辉。虽说家里有三个孩子,一家五口经济压力挺大,可邱行湘却很享受这种生活。

夫妻两个偶尔会有点小矛盾,不过总是嘻嘻哈哈就过去了,从来没真的大吵大闹过。他们的儿子还特别听话乖巧。

最让他开心的是,以前那些跟自己在功德林一起遭罪的朋友们,现在一个个都跟他似的,完全变新样了。

【战犯们和乐融融聚一起闲聊,告知儿子平凡不易六字真言】

沈醉跟邱行湘差不多同期进的功德林。不过他俩不是同一批出去的。邱行湘不一样,沈醉是个特务头子,他这身份带来的阴暗面更重些。

曾经有个叫沈醉的,号称杀人不眨眼,在改造的时候,他内心有了极大的改变。他去拜访邱行湘的时候,这改变体现得更突出了。

他瞧见了邱行湘门口的春联,原本不过是随意而为,可在沈醉看来却浑身不自在。要知道沈醉的书法相当好,当年他当大队长那会儿,好多人都找他求字,他还特别得意。

等他特赦以后,偶然碰到以前一个酒楼的老板,这才晓得人家不是看中他书法方面的才能,而是想拿他的书法当护身符,免得国民党军官找他们麻烦。

所以,他瞧见邱行湘这般随意自在的时候,忍不住感慨起来,跟邱行湘讲:「行湘兄如今是‘真理在握’,我过去却是‘权力在手’,哎!」他们都为曾经的自身感到后悔,因而更加珍视当下的日子。后来,邱行湘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多当年一块儿在功德林的战犯。

宋希濂当头儿,逐个给邱行湘介绍来的人和家属。他们好像把过去的仇和怨都抛开了,凑在一块儿,吃着自己做的热乎饭菜,心里那满足劲儿都没法形容。

或许就因为这种平淡,对历经人生起起落落的他们而言,实在是太宝贵了。邱行湘对自己的独子邱晓辉,从小到大就一个要求——「能活着就好。」

邱晓辉跟父亲年龄差得太多,打小就不晓得父亲有那么复杂的过往,他就只把邱行湘当成年纪比一般人大些的父亲。

等邱晓辉长大些以后,从不同的渠道了解到跟自己父亲有关的过往,这才懂得父亲说「只要活着就行」这六个字的真正意思。

邱行湘历经了诸多风雨,并不盼着儿子能有多了不起。他既到过人生的高处,也尝过人生的低谷。他心里特清楚,「平安」那是相当珍贵。

邱晓辉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他后来的人生真就跟他父亲期望的一个样,虽说平淡却安稳。他 1988 年从江苏省人民警察学校毕业以后,就一直干公安工作,一直到退休。

【结语:】

1996 年 12 月 8 号,89 岁的邱行湘在南京去世。他这一辈子起起落落,以前觉得没法达成的人生愿望,没想到在特赦以后居然都实现了:

首先呢,他能给母亲尽孝;其次,能再成立一个美满家庭;最后,能忘掉过去,开始全新生活。

要是讲,国家颁布特赦通知那会儿,邱行湘在肉体上获得了重生;那邱行湘给邱仁才和沈锁斌下跪的时候,他的灵魂也有了新的开始。

不是每个战犯都能有机会改正错误,重新开始,清楚自己过去给别人带来的伤害与痛苦。不过邱行湘挺幸运,得到了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