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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写总结的黄金时节

2023-12-29生活

岁月不居,时光如流;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不知不觉,年头岁尾,又到了写总结的黄金时节。大概写总结的起头也就这几句话,我们年年重复的说着,就像围棋的定式。但如果时间真的像我们能够掌握的棋子那样就好了,我们可以悔棋,可以赖棋,可以推倒重来。可是,「岁月不居,时光如流」,就这么永远推陈出新,只把新人变旧人。由来听得新人笑,有谁耐烦旧人嚎;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吃了馒头扔了火烧。

上上年纪,才开始体会到有些老年男性作家为什么会把小说写得香艳俗腻,什么桃红柳绿,什么香腮粉肩,什么莺莺燕燕,什么呵气如兰,用饱满的肉感来满足干瘪的灵的欢愉,其实不过算是一种用文字来对青春飞逝的纪念、对衰老肌体的补偿、对颓唐命运的调剂、对尘俗烦扰的忘却罢了。红颜薄命、英雄气短,人能折腾也就年轻时候的那十来年,除此之外是无尽的等待,小时候等待着长大,成年后等待着老去。所以那些老东西只能用回忆来变现生命体验找到所谓的获得感。垂死病中惊坐起,垂泪徒思小娘子。让人在讥讽格调不高之余,徒生怜悯之情。但从大的角度来说,文学创造的世界,何尝不是对现实世界的一种补偿、追讨、反思?一切青春的、美好的东西,无论是容颜肉身还是语言文字,都会衰老。是的,文字也会衰老,文字也有自己的演变。从古奥到通俗,从典范到口语,还在随着时光不断变下去。我们现在所谓的语法,将来未必就是标准的、规范的。就像我们现在看不惯民国的腔调,遑论民国再往前的文言。

时光是多么容易流逝啊。对我这样即将成为老年男性作家的人来说。难不成我的后半生也要浪费到颓废的地步?这真是一种可怕的变化。算了,不抒情了。过了抒情的年纪,何必自作多情。还是专心回顾一下这即将过去的一年吧。

2023年。于我而言的大事,是父亲的去世。3月28日凌晨2点,父亲在老家的床上停止了呼吸。寿终正寝。父亲的重病以及他的去世,使我对自己和村庄的关系有了重新的认识。因此,3月25日,我写了散文【村庄上空的纸鸢】,表达了一种与故乡割舍不断的关联。在上完父亲的五七坟之后,我又写了散文诗【火车,火车】,因为村庄的墓园在铁道的另一边,火车隔开了两个世界,穿越了两种文明。

除了这两篇文章之外,正经用心写的还有一篇历史散文【难为水】,大约一万两千字,描述了一个乱世中「贰臣」的生命经历。这里面隐藏着我的思索过程,选取这个人物,当然有所寄托。有着对善恶是非、君子小人、英雄鼠辈所谓标准的思考,这种思考其实基于自身经历甚至内心的拷问。另外还写了一篇在技术上有所创新的散文,字数将近两万,可以归于「大散文」一类,但没有公开发表。另外随笔和读书笔记等文字,大概也得有七八万字。

【村庄上空的纸鸢】在10月份获得了第三届青未了散文奖二等奖。这是我第三次获「青未了」散文奖,头两次都是三等。11月3日,我到济南领奖,见到了很多网上早已熟悉文友,一见如故。在齐鲁壹点采访的时候,自己说自己「写了三十多年,仍旧走在寻找壮美的路上」。后来我自己觉得这句话对自己也有启示作用,壮美的审美品格的确应该是一生的追求。领奖后在济南逛了两天,在历下亭腆着肚子装了三分钟名士,又找了几家老菜馆喝了两瓶趵突泉,随手写了【在济南寻找鲁菜】发在个人公众号上。没想到文章被平台推荐,成为个人有史以来在微信公众平台的「爆款文」,吸引了许多老饕以及济南餐饮业行家的留言。其实,鲁菜并不一定就得以济南为范本,也不一定以高档酒店为规范。所谓寻找,其实只是一种对传说、传统的找寻,「闻名不如眼见」,但至于味道如何、滋味如何,还得看个人口味。毕竟众口难调、众口铄金。再说十里不同俗,如果强要分出谁是鲁菜谁不是鲁菜那也不容易,就像我和某上海老饕探讨开水白菜属于鲁菜一样,老饕说我胡说,我说咋了,白菜是寿光的,开水是济南的,你敢说这不是鲁菜?特别在冬季,这全国各地,还有谁没吃过鲁菜?

去济南之前,请了一周年休,在家整理这几年来的文稿。最后整理出散文稿、随笔稿、小说稿各一部,每部都在二十余万字,期间对部分文章进行了修改。整理剩下的大约也在二三十万字左右,这是五年来积攒的所谓成绩。整理完文稿的那天下午,孤身在阿掖山中骑车穿行(因冬季封山,空山无人)。那一天,我把疲惫和不安都放进了大山深处。类似的放松还有一次,9月14日,偶然因故夜宿松月湖,上半夜在湖边就着花生米喝了一斤烈酒,后半夜独自呆在露台黑黢黢的夜里,和马耳山对坐到凌晨。凉风铺地,虫鸣入襟,无思无虑。马耳山,是苏东坡留在齐鲁大地上的一个地标,有此奇遇,不能不归为缘分。

除了散文【在生命中总会遇到属于自己的一座山】被收录于散文集【一匹马自梦境中奔来】、【万物生】【喜马拉雅的雪豹】被收录于市青协文集【只此青绿】外,今年大概没在纸媒发表过文字。更关注的是身体力行,所以受邀讲了两次文学课,虽然我本事不行但心大呀,嘴不会说但嘴硬啊。

第一次是8月5日在日照市岚山区文化服务中心给青少年听众讲了一堂名为【岚山,我们的龙场】的文学课,意在所谓的「文化沙漠」中种下一粒文学的种子。没想到那天座无虚席,连过道都站满了人,最后不得不把学生家长给「请」到了外边。后来某负责人和我交流时挺兴奋,说从未想到如此冷门的讲座会有如此的效果。但我给泼了凉水,我说这不是偶然的,一是因为提前做足了功课,二是因为恰好赶上假期研学时机,三是我们低估了本土人对文化的热情,不是土壤贫瘠,而是栽树的人少摘果子的人多。结果,话说透了大家可能就都有点尴尬。好在自己已是修炼到了「不求上进」的境界,说点实话总比没人说话要好一些。所谓求上进,在讲座之前,8月1日,因为单位面临机构改革,参加了参公过度考试,成绩也算名列前茅,结果又因种种条件审核,延宕至11月份,错失转变身份的最后机遇。如果没有「不求上进」的态度,想必又会抑郁。人过中年,经过磨洗,该明白的明白了,不该明白的也有点明白了,所以所谓「不和命争」,是种无奈,更是种明智吧。

第二次是受市青年作家协会邀请,参加了「当代散文论坛」,并做了【家园与远方】的主题演讲,由于准备得过于迂阔,收到的效果并不算好,但其他与会作家的发言给了我很多的启发,这对本土散文艺术的交流和作家之间的交流提供了很好的一个平台。论坛由律苑律师事务所和半岛媒体大力支持,晚上还管了顿饭,大脑满足之余,肚子也得到了充分满足。

另外,今年7月份因为公事到岚山图书馆,曾提议建设本土作家书架。7月9日,市作协组织到岚山采风,搞了个书籍捐赠仪式,提供了百余本书籍(包括我的三种六本),充实了本土作家书架。这算是沙漠中栽花(只是希望借阅者爱惜,别折了花就不还了)。栽花种树,没有白费的功夫。我在讲课时发现有几位聪敏的学生,还有几位一直在思考的学生,真正的未来在他们那里。有他们的接续努力,虽不敢期望岚山如龙场能电闪雷鸣出个王阳明,但文脉不绝,此愿足矣。

读书方面,今年读完76本,多为文学书籍,侧重当代国内小说,如残雪、张炜等作家作品。阅读量比往年大幅下降,还是专心不够,不能抱怨客观原因。读书就是修行,修行在个人,但关键还得看转化率,量变质变。转化不好,成为移动书橱那就惨了。我有一个好处就是读完辄忘,其实一年能够精读三本书而且牢牢记住,就很不错了。

按说写总结得事先有个大纲,列个一二三的框架,像我现在只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絮絮叨叨没个重点,流水账一般,总结就显得没有规章。但是大事小事无非也就这么多事,除了文事家事,俺在工作上的事也一点也没耽误,年内还和同事一起用键盘敲出了岚山党史的初稿,字斟句酌雕琢有二十余万字,只是受到经费制约,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出版发行。但尽人事吧,亦只能如此。

其实我在写这篇文章之前,翻查过自己的微信圈,我的微信圈有时候之所以发些莫名其妙的内容,纯属为给自己当备忘录用,有的内容也只有自己明白。我按照日期摘抄了一些所谓值得记录的事,但终究还是将它们打碎搅和成了一团泥。

我并没有从自己建构的总结中发现时代的模型,而且也并没有刻意去提炼什么代表性,只是一个中年人意识流般的回忆。很多的事情,一旦过去,就只具备回忆的价值了,至于其影响或余波,那是属于未来的事情,还不属于当下。当下要做的,只是要做当下而已。所以面对未来,也不必觉得空茫或者恐惧,未来的终将来,不想来它也得来;至于面对过去,也不必觉得遗憾或者满足,过去的已经过去,不想过去也得过去。王小波曾经说人的生命就像牛受锤的过程,其实这个比喻是不恰当的,即便是一个纯粹的生理意义上的人也不是如此。事实上,我们臆想的那把锤子,掌握者恰恰就是我们自己。这并不是说你不锤自己就不会萎靡,而是说萎靡终究的病根在自己心里。

我在2023年1月1日的微信朋友圈里,记了这样一句话:「2023年第一天,小搬家。准备过两天接父亲出院。咳嗽气喘,只能慢慢来。」那时候我尚在「阳」中。

2023年3月28日夜间两点多钟,我的朋友圈里记录了这样的一行字:「我是一个再也没有爸爸的人了。」

这些句子,就像是昨天才写下的。

2023.12.28

壹点号东夷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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