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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讀【了凡四訓】|善之真假

2024-01-10國風

接下來,開始詳細講述明辨善惡的八大標準了。

第一個,真假的分辨。什麽叫做真假呢?

這裏面涉及到一則故事,是關於中峰禪師與其他人的對話。

中峰禪師(1263-1323),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中峰明本禪師,元代臨濟宗一代祖師。他是錢塘(今杭州)人,俗姓孫,號中峰,法號智覺,是西天目山住持。歷史記載,禪師畢生以清苦自持,行如頭陀,雖名高位,尊而不變其節,風骨獨卓,眾望所歸,被尊之為「江南古佛」。

先前有幾個儒生,拜見天目山的高僧中峰和尚。眾人就問:「佛氏論善惡報應,如影隨形。今某人善,而子孫不興;某人惡,而家門隆盛;佛說無稽矣。」佛家講善惡的報應,如影隨形。為什麽有人為善子孫不興,有人作惡卻家門昌盛呢?佛說的這些沒有道理,或者說經不起現實推敲驗證啊!

其實不僅是明朝,甚至兩千多年來,很多人一直有此疑問。如果大家有時間,可以讀一讀【阿含經】,裏面有很多有趣的故事。當年也有人去請教佛陀各種奇怪的問題,包括因果與業力現象。比如如果人人出家,豈不會導致人類滅絕?如果有輪回,怎麽證明呢?如果年輕人都選擇修行,社會怎麽發展等等。有些愛好天文學的人,還會問地球怎麽來的,宇宙怎麽形成的等等奇葩問題。大家可去看看佛陀及其弟子是如何回答這些疑問的,非常精彩。總之,大家不要輕視了聖人的智慧,或者以為聖人只是提出了某種理論或假設而已。很多時候是你水平太低,無法理解超出你認知範圍的東西。

中峰禪師怎麽回答呢?

中峰禪師說:「凡情未滌,正眼未開,認善為惡,指惡為善,往往有之。不憾己之是非顛倒,而反怨天之報應有差乎?」凡人因為執著而產生的俗情俗見沒有去除,被汙染的心沒有徹底清凈,因此能明辨是非善惡的心眼沒有開啟,以至於認善為惡,認惡為善,這是世間常有的事情。你不去痛惜或者悔恨自己對事物的是非對錯的顛顛倒倒,反而要來抱怨老天的報應錯了嗎?

眾人又說:「善惡何至相反?」善就是善,惡就是惡,哪裏會弄得相反呢?

中峰和尚聽了以後,便叫他們把自己所認為的善惡事說來聽聽。

有人說,打人罵人是惡,敬人禮人是善。中峰和尚說,未必一定是這樣。

有人說,貪財妄取是惡,廉潔守道是善。中峰和尚說,未必一定是這樣。

於是,眾人紛紛把平時看到的種種善惡行為說出來,但中峰和尚都說,未必然也。

這下把儒生們都給整蒙了,所有的觀念被老和尚的「未必然也」搞成了漿糊。於是,他們就想聽聽老和尚怎麽個道理,向老和尚請教。

在這裏,中峰禪師給大家講了一個標準:無論做什麽事情,要看動機和結果才是根本。

中峰和尚跟他們說:「有益於人,是善;有益於己,是惡。有益於人,則毆人,詈人皆善也;有益於己,則敬人,禮人皆惡也。」有益於人是善,有益於己是惡。若所做的事情,對他人有利益,那麽即使是打人罵人,也都是善。如果所做的事情,只是有益於自己,那麽恭敬人,禮待人,也都是惡。白居易有詩雲,「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很多時候判斷善惡不能看表面和短期,要看最後的結果如何。

有了這個標準,就可以來看為善的真假了。

接下來,中峰禪師對善惡的分別從三個層次做了解釋。「是故人之行善,利人者公,公則為真;利己者私,私則為假。又根心者真,襲跡者假;又無為而為者真,有為而為者假;皆當自考。」

首先,公為真,私為假。一個人做善事,使他人得到利益就是為公,公就是真善;做善事只想自己得到利益,就是為私,私就是假善。

然後,根心者真,襲跡者假。從心底中發出來的善是真善,照慣例或者社會習俗禮節做樣子是假善。根就是起心動念的源頭,根本上是純粹的發心。那反面是什麽呢?襲跡。襲是因襲仿效,跡就是痕跡,別人的行為,或者表面上像善的那個樣子。比如心口不一的稱贊別人,實際上心裏不願意、不高興,只是受限於人情世故、面子名聲不得不做。比如各種客套話,虛假的禮節,都是屬於襲跡。中國人特有的禮節裏很多都是這樣,比如客套話「回頭請你吃飯」,一回頭就不知道哪個年月了;「歡迎常來坐坐」,最好還是別常去。大家都清楚是禮節嘛。

最後,無為而為者為真,有為而為者假。無為而為者為真,是指在行善裏面沒有任何希求,卻能夠行持一切善行,叫無為而為。簡單來說就是行善已經內化為本能,已經沒有任何理由,也不存在行善的概念和物件。有為而為者假,就是善行裏面有渴求,帶有某種目的性,或者帶有行善的概念以及對結果的期待,這就是有為而為者,裏面還有利己的成分在,所以依然不是真善。

中峰禪師說,這些種種的真假分辨,其實都要來反過來考問自己。

我們註意到,中峰禪師這裏分辨行善的真假,它是有遞進的。第一個是行為要利人,是從事相上來說的;第二個是要根心正,是從念頭上來說的;第三個標準就更高,是從清凈心來說的。

這裏的三個層次,一層比一層高。我們要想修善積德,就要冷靜觀察,辨別清楚。如果我們做不到時刻保持清凈心,做不到自然本能的為善,那就註意起心動念都不離開真心,不離開純粹為他人的真誠。如果這也做不到,那就在事相上盡力去利益他人,而不要自私自利。

因此,因果從不錯亂。無論外表看起來多麽真,如果內裏包藏禍心,它一定會在隱蔽的地方造出惡果來。如果真心無私為公,並終生持之以恒為善,「善」最終會內化為本能,善果就自然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