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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阿忠丨千年千佛崖,藝術代代傳

2024-06-14文化

沿四川廣元的嘉陵江走,出城十多公裏便是距今一千六百多年的北魏時期的千佛崖。

廣元·109在山裏的舊廠房 油畫 60x80cm 2024

千佛崖位於穿廣元城而過的嘉陵江邊,是四川境內規模最大、氣勢最宏偉的石窟群。那些窟龕始建於南北朝時期的北魏,唐代建造者為最多,宋代陸續有增建。多少年以來,幾代工匠在石壁上鑿開了上千個大大小小的佛龕,從五、六十公分到三、四米大小,甚至更大的洞窟,密密麻麻,高高低低像是蜂巢一般依山形安置在石壁上。山崖高達40米,綿亙長達500余米,洞窟最多的地方往上疊有13層。山崖不是很大,那些大小不一的洞窟裏,雕鑿了或站立、或臥坐的菩薩,很有特色;幾個較大的洞窟像是一個殿堂,站立著三、五個菩薩,雖叫不出是什麽名字,但配上幾個力士,以及供養人,卻亦有規模。菩薩背後墻上赭紅色的夾有石綠、石青色的壁畫,值得讓大家一看。

1935年,國民政府為抵禦入侵的日寇,炸崖開築108國道,毀掉了大約快一半的崖壁洞窟,這種淪陷歷史傳承的舉動,無可奈何痛心疾首。

廣元·月壩新農村 油畫 60x80cm 2024

北魏是中國佛教史上一個極為重要的階段。佛教傳入中原,到了南北朝全盛期,全國的廟宇是歷史上最多的。晚唐詩人杜牧有詩雲:千裏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那「鶯啼」「映紅」「水村」「山郭」等詞,營造了一種詩性的氣氛,讓人在煙雨中感覺到一種參禪的意境。

雲岡、龍門、敦煌、麥積山等石窟,差不多就是在這個佛教的鼎盛時期築造的。不管是皇帝、官員還是平民百姓,佛教是他們的精神寄托,山崖開鑿的石穴、洞窟是他們進行寄托精神、安頓靈魂的一系列活動的場所。宗教產生了尋找各種依托和排遣寂寞的可能,換句話說,宗教也促使藝術的產生。作為當時的龕窟、洞窟來說,敦煌莫高窟、雲岡石窟、龍門石窟、麥積山石窟,還有新疆克孜爾石窟等;無論是菩薩的體量、洞窟石雕的大小、墻上壁畫的數量,千佛崖是無法相比的,也不在一個等量級上。但是,透過難以上青天的蜀道,越過了秦嶺山脈而到達的蜀地,並有一塊依山傍水充滿祥瑞之氣的石壁,開鑿成一個個能夠安下千尊佛的洞窟,也為甘、陜、蜀地區帶來了祈求國泰民安的福地。故而雖小亦精致,韻味、氣息俱到。

廣元·120老廠房斜陽 油畫 60x80cm 2024

走過這密匝的洞穴,那種北魏時期的開鑿,充分體現了工匠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堅韌的、鍥而不舍的精神。洞窟中雕鑿的佛像、菩薩面容豐腴,端莊、優柔、大氣,散發著千年不滅的典雅氣息。那些石雕線條流暢、工藝精湛、結構充滿了審美。從一佛二弟子、二菩薩、二力士、二天王、二神王到供養菩薩十三尊,每一件都經得起細細品味;每一尊都是藝術的經典。越過了千年,每一個從事藝術者都可以從中汲取為自己所用的養料,不管是什麽行當,文學、音樂、舞蹈、美術、演藝等等,都有借鑒之處,切切不可錯過。

千佛崖北魏時期的石刻、石雕、壁畫,雕刻、繪制者雖然沒留下名字,但是作品卻大放光彩。一千五百多年前就達到如此水平,嘆為觀止。如今專門攻學雕塑的人,花十年八年的功夫也得不到這般神韻。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我們現在雕鑿不出這樣經得起推敲的作品呢?或許是時代、情懷、精神?或許是技術、藝術的斷層?或許還有其他方面的原因?所有這一切,留給我們去思考吧。

廣元·109工廠的陽光 油畫 120x100cm 2024

朝著棧道拾級而上,我站在最高處舉目眺望,嘉陵江水緩緩地流向遠方。一輛列車呼嘯而過,江東邊的洞窟中的睡佛、彌勒佛、盧舍那佛靜靜地聽著江流的水聲、掠過山崖的風聲、高鐵駛過的呼嘯聲,默默地、默默地等待歲月的流逝。

北魏的石刻、石雕、壁畫橫空出世,藝術造詣達到了高峰;時光荏苒,歲月流逝,後來之人也再達不到其高度。我不由想起陳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天地悠悠,千年已過,懷古之幽情,油然而生。

廣元·120老廠房正午 油畫 100x120cm 2024

歲月侵蝕,時光流彩,一千多年過去了,千佛崖依然優雅地向遠方走去。當年開鑿的龕窟,留給我們的精神、靈魂是永恒不變的;撫摸著洞窟風化了的砂粒,在石縫中尋找組合的趣韻、在細沙中汲取遠古的資訊。石雕、石刻、壁畫賦予的精神、靈魂、藝術,也將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來源:阿忠繪說)

畫家簡介

黃阿忠, 1952年生於上海,畢業於上海戲劇學院,現為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油畫學會會員、上海市文史研究館館員、上海美術家協會油畫藝術委員會原主任、上海作家協會會員、上海市長寧區美術家協會主席、上海市崇明區美術家協會主席、上海大學美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