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王計
小的時候,一家人生活很難
我生在上世紀50年代,我的家在普通的農村,華北大平原,父母生了我們兄弟姐妹4個,我排行老二,我還有一姐姐,一個妹妹,一個弟弟。
我父親兄弟兩個,小時候我還有太奶奶,我和太奶奶,爺爺奶奶,叔叔嬸嬸都在一個宅院。
我們家有三間正房,三間西偏房,爺爺奶奶和叔一家一明兩暗,我們家在西偏房和太奶奶一明兩暗。
我們大點了,小西房裏實在盛不下我們一家,姐姐都大了,要和父母分房睡,我和弟弟和太奶奶在一個炕上。
父親在我們胡同的北面又墊了一塊地皮,那年的秋天讓人打了土胚,蓋了三間土胚房,父母搬了家,總算寬敞點了。
生活在那個匱乏的時代,睡覺的地方解決了,吃飯勉強的能維持下去,也多虧是母親的辛勞。
大了以後,我和姐姐都能分擔家庭負擔
那時候正是大集體生產,母親白天下地的時候,總是要撿一些柴禾,就是一片幹楊樹葉都不放過,拿回家來做引火用。
吃飯的時候,菜大都是母親在地裏挖的野菜,要不把這些野菜涼拌,要不蘸醬吃,要不做成餡,基本上就是吃了上頓愁下頓。
我們那時上學,基本上不學東西,一天上不了幾節課,要不就去勞動,要不就表演節目,很多的時候演革命樣板戲。
因為常演出,我對文藝產生了愛好,在學校裏我學會了音譜,拉二胡,一些簡單的音樂器械我都會使用。
我17歲那年高中畢業,回家務農了,我能上到高中,還是多虧我的姐姐,姐姐沒進過校門,姐姐手從小就巧,幫著母親做家務,做我們全家的鞋穿。
姐姐做鞋做的好,在村上是很有名的,我們穿著鞋出去,人們總是誇好看,那時候的鞋面是條絨的,我們穿進去不大不小,不肥不瘦。
素日裏我們家穿鞋是年齡小的撿年齡大的,到了過年的時候,姐姐會一人一雙,我們全家六口人,一個人一個鞋樣,姐姐心裏非常清楚。
往往是到了都過年的時候,姐姐的手上都是老繭,那是納鞋底納的。
後來村上有買縫紉機的,姐姐拿著一堆鞋綁去人家的縫紉機上去做,輕松了一點。
姐姐19歲那年,有人給姐姐說媒,姐夫是個軍人,姐姐非常同意,當時姐夫在軍隊上,郵來一張照片,穿著綠軍裝,姐姐好高興,兩年後姐夫復員回家,姐姐結婚了。
我很願意當兵,回家務農後想當兵,可是那時成份論,我們家是中農,各方面都能過的去,就是成份治住了我不能去,我好傷心,只好死心塌地的幹莊稼活。
我在生產隊學開機器
那時候生產隊裏已經有了澆地的機器,機器代替了水車,對農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進展。
水車的上水量很少,五六十年代的人說起水車來記憶猶新,它是一個大鐵管子裝水,還有一個大鐵鏈子,大鐵鏈子上有很多的膠皮錢,鏈子透過走動,膠皮錢把水帶到地面。
最辛苦的就是帶動鏈子走動,帶動鏈子走動的是兩個齒輪,而必須有動力讓兩個齒輪轉,在井台上綁上一個大木棍,用木棍轉動齒輪。
澆地的時候要不用牛去拉木棍,要不用人工去推,通常是黑白班,白天用牛拉,晚上用人推,盡管這樣,一天也澆不了一畝地。
從買了機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天能澆六七畝,抽出來的水白花花的就像浪頭,水流的很急,地裏的水道也築高了。
我特別喜歡機器,在地裏幹活休息的時候,我就去機器跟前看這看那,隊長也看出我的心思,問我是不是喜歡,我笑喜喜的對著隊長說:「隊長,我喜歡,讓我學開機器吧。」
隊長把開機器的師傅叫過來,其實就是我村上的一個叔,讓我跟著他學手,叔還笑著跟我說:「這個沒麻,年輕輕的我一說你就能懂。」
正如叔所說,不學不知道,學起來非常簡單,機器壞的時候,叔把我叫到身邊,他邊修理邊給我講述,機器的原理和構造,也多虧我上高中的時候,物理學過這方面的知識,沒用多長時間,把機器全部精通了。
我為村民演節目
冬天地裏沒活了,大隊又號召演文藝節目,大隊又叫我去演出,因為在學校我就愛好文藝,來大隊演出我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人。
我就像導演一樣連指導在演出,演員們的每一個動作,演戲中的每一個道具,我都精心去策劃。
演紅燈記時,我特意把我妹妹的大長發剪掉,綁在演員李鐵梅的辮子上,演沙家浜時,把我母親的蘭花褂子穿在阿慶嫂身上,特意讓我母親去紮阿慶嫂的頭發。
春節演出的時候,四面八方的村莊都來看我們村的演出,還一陣陣的拍出激烈的掌聲,我的付出給我們附近的幾個村上都帶來了歡樂。
而我每年都會得到大隊的優秀青年獎,母親拿到獎狀後,用面打點漿糊,把它貼在我們家的北墻面上,我想想那些年足足貼了有六七張。
村上開始有人給我說媳婦
因為我在村上算是一個上進青年,我們隊的生產隊長給我跑媒說了一個媳婦,她的名字叫秀菊,離我們家不太遠,和我是一個生產隊。
我當時就和生產隊長表了態,只要是秀菊願意,我就願意,當時因為我們家裏很窮,我怕是秀菊嫌棄我們家。
媒人給我傳話來,說秀菊非常同意,說秀菊特別喜歡我的頭腦靈活,那個時候想不起什麽話來比喻我們倆,現在說話就是青梅竹馬。
秀菊家三口人,秀菊還有一個姐姐,已經結婚了,現在家裏就只有父母和秀菊,我和秀菊同歲,我們從小在一起玩,我們一起入的學,我們一起上到五年級後,我接著上初中,秀菊就退學了。
我們都同意之後,晚上我就去了她家,別看是我們在一個生產隊,她們家沒有男孩,我很少來她們家裏。
我走到她們家門口,門已經銷上了,我不敢喊,怕是鄰居們聽到,我使勁的踹她們家的墻根,秀菊的爸爸出來給我開門。
我進了他們屋後,先和她的爸爸媽媽說個話,還好是我和秀菊的輩分一樣,稱呼上沒有變,還是叫叔嬸。
然後我去了秀菊的屋子,我們一個坐在炕的這頭,一個坐在炕的那頭,聊了一大晚上,我的心裏好高興,好高興的。
就在那年過完年後,春天父母蓋起了一棟房子,那個時候的房子就是磚包皮的,裏邊是土胚的,外面一層是紅磚的,比之前的土胚房又先進了一步。
我和秀菊結婚
到了臘月天,我和秀菊結婚了,我們的婚禮很簡單,我們兩家的生活都不太好,我們家人多,秀菊的父親身體特別虛弱,結婚後,父母就讓我們頂門立戶了。
過了年後,秀菊懷孕了,媽和老嶽母都舍不得秀菊幹活,這時國家也實行了生產責任制,媽說他們緊著幹活就行,不用秀菊下地。
秀菊順利的生下了我們的兒子,爸媽也高興,嶽父嶽母也高興,兩年後,我們又有了一個兒子,爸媽拿著兩個兒子當寶貝,嶽父嶽母拿著兩個兒子更當寶貝。
有了兩個兒子,我感覺心理負擔有些重,村上的人很多都出去打工了,我也不想出去打工, 家裏有我的父母,還有我的妻子,孩子,我舍不得他們。
國家改革開放後,各處的經濟發展都提高上去,我們這裏也發展好多的小企業,最多的企業就是磚窯廠,這些磚窯廠也成就了我。
我學會了脫磚坯,我去窯上脫磚坯,一個季度能掙好多的錢,一年能幹兩個季度,我也可以掙不少的錢。
就這樣年復一年的生活下去,我的原家庭慢慢的解散,姊妹們都結婚了,兄弟也結婚了,爺爺奶奶都已經去世,孩子慢慢長大,父母慢慢的變老。
這些年我給兩個兒子蓋了兩棟大北房,我和父母在一個宅院裏,我也當爺爺了,或許是我們家的男性特別旺盛,大兒子,兩個兒子,小兒子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我有三個孫子,一個孫女,我弟弟也有兩個孫子,我父母是五個重孫子,一個重孫女,90多歲的父母看到這幾個孩子高興的合不上嘴。
老年的幸福生活
現在村上每年都開展一些文藝活動,大隊上每年都讓我布置指導,我也開始學習一些新的音樂器械,像電子琴,架子鼓,為了搞好鄉村的文化,我也盡一些努力。
為了提高村民的居住環境,農村又實行廁所改造,大隊書記特意來到我的家裏,讓我去幹抽廁所這項活,我很順利的答應下來。
雖然說我已是近70歲的人了,但是我的身體特別健康,這些年來從來沒得過病,從廁所改造後,這些年我一直幹著抽廁所這份活,月收入10000多塊。
每個月有了這10000多塊錢的收入,我們家大人孩子的生活好起來, 我高興自己在家裏也能掙到錢,再不羨慕出外打工的人們。
我感謝我的命運非常好,青年和中年時代,遇到辛苦勤勞的父母,我沒有受過大的疾苦,我更感謝社會,眼看就要進老年,還有這麽多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