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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劉海龍:逛舊書攤逛的是意外之喜,是與書的具體聯系

2024-04-27文化

隨著4月23日第29個世界讀書日的來臨,近日,北京市海澱區「書香海澱,閱享青春」全民閱讀季已火熱開啟。包括市集交換、文化展覽、交流分享、舊書新知等在內的各類活動600余場,將為廣大市民提供更多優質的閱讀資源和服務,引領閱讀新風尚。

在此期間,新京報書評周刊聯合海澱區,特別推出「我的舊書故事」系列報道,邀請作家、大學老師等不同身份的人物,分享他們的舊書故事,傳遞閱讀價值。本期我們采訪了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劉海龍,聽他分享自己的淘書記憶,以及在他眼中網絡時代舊書文化存在的意義。在劉海龍看來,逛舊書攤的精髓是意外之喜,是與好書的不期而遇,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年輕人多逛逛舊書市集的意義在於建立與書真實而具體的聯系。

劉海龍,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教授,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傳播研究所副主任,【國際新聞界】雜誌主編。

逛舊書攤的精髓是意外之喜

新京報:過去您在北京有沒有什麽經常去的淘舊書的地方?

劉海龍: 過去在人大讀書的時候學校裏就有舊書市,每個周末都有。書很多都是從海澱區收的,質素很高,關鍵非常便宜。相對一般的書店,逛舊書攤經常會令你偶遇一些過去沒有關註到的書。不過舊書攤其實也分目標人群,像做學術的在人大書市這種地方收獲就很大,學術書會比較多。相對而言潘家園的舊書攤分類就更雜,面向的人群更廣一些。

新京報:有沒有印象特別深刻的淘舊書的回憶,或是某一本很喜歡的舊書?

劉海龍: 淘舊書還是有很多驚喜的。我在人大書市曾經花8元買到過傳播學者丹尼爾·切特羅姆的【傳播媒介與美國人的思想】,這本書1991年出過一次,後來再也沒印過,現在給學生上課我還會把它列為閱讀文獻。還有像雅各·巴爾贊的【從黎明到衰落】,現在新版很貴,我當時也是30元買了一套精裝。在過去的地壇書市上,我也半價淘到過約翰·道爾【擁抱戰敗】2008年版,是全新的。之前一家舊書店的老板還送過我阿德勒的【自卑與超越】,這本書現在有很多譯本,這本黃光國轉譯的質素比較好。

我覺得逛舊書攤的精髓是意外之喜,去之前你是不知道這裏面有什麽好書的,或者說,真正讓你印象深刻的好書,絕對不是你可以預期的。所以我們不必抱著很強的目的性去舊書攤。

舊書文化重要的是培養讀者與書的親近感

新京報:現在網絡很發達,其實大家逛舊書的地點都已經線上上了,多抓魚、孔夫子這些套用使用率也很高,從傳播的角度看,資訊化給讀者接觸舊書帶來了哪些變化?

劉海龍: 我覺得這個趨勢還是消解了很多舊書帶給人的樂趣,所謂不期而遇其實就是資訊差帶來的,舊書攤讓你覺得神秘,這種驚喜感才存在。現在網上買舊書價格都非常透明,比價也很方便。過去在舊書攤上你能花非常便宜的價格淘到好書,現在賣書的人可以看到自己是不是賣虧了,這點很有趣,所以現在買舊書也不便宜。

不過舊書資訊化這個事也確實有兩面性。對於舊書來說,數碼化肯定首先是一個好事。很多絕版舊書,其實已經沒有人再從中獲利了。作為人類的知識財富,應該讓它更便捷的流通起來。數碼化也提高了找舊書的便利程度。線下逛舊書,對讀者的鑒賞力有很大的挑戰,尤其在過去那種光照條件不太好的舊書攤,如何「披沙揀金」就是門學問。我經常覺得逛舊書其實是研習版本學,不同的書、甚至同一本書的不同版本,它對你的價值可能都是不同的。現在舊書的資訊非常全面、透明,也降低了挑選的門檻。這和現在看書的人越來越少的趨勢其實也是吻合的,看書的人少了,懂書的人就更少了。

新京報:您現在看舊書還多嗎?在日常閱讀裏面,舊書和新書的比例如何?

劉海龍: 從做研究的角度來說,我目前還是更關註新書一些。現在的圖書指數級增長,其實在某一個領域裏面真正值得讀的舊書非常有限,我都已經大概知道,即便沒有看過,研究有需要的時候就能找到。相對來說,新書會給我提供更不一樣的視角。如果我們拿最好的一批書來比,可能不同年代之間未必有高下,但就平均意義上來說,新書的作者往往知識結構、研究方法都更先進,新書的譯者在語言功底上普遍更好,出版業的發展也使得現在書的編校越來越精細科學,這些因素其實都影響著閱讀的體驗。

我現在不會專門去找舊書來看,現在看舊書可能更多是一個情懷。當然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線下的舊書店在消失,因為種種因素,現在去實體書店的人變少了,在一線城市,成本的高昂讓舊書店比較難維系。所以我覺得在一線城市之外,地方性的舊書店反而有更多發展空間。我去到一些小城市的時候,很願意去逛那邊的舊書店。

新京報:對於北京的「文化高地」海澱,您有什麽發展舊書文化的建議?

劉海龍: 站在政府的角度,我覺得最可行的還是應該多給各種圖書市集以支持。像過去的人大、北大舊書市、地壇書市一樣,專門在一個時間開辟一片空間,用比較低的進駐門檻吸引書商來擺攤。舊書文化重要的還是讀者要和書有接觸,組織這樣的活動能讓習慣線上買舊書的讀者走到線下,聚在一起,重尋「淘書」的感覺。即便最後讀者不買,這個淘書的經歷其實也是個學習的過程,也在這個快節奏時代培養了大家對圖書的親近感。

我自己經常講一個有趣的例子,有學生拿著我寫的書給我簽名,結果是本盜版書。現在很多年輕人可能連正版、盜版書都分不清楚。這裏面原因當然很多,我覺得缺乏與書的接觸是很重要的一點:很多人甚至都很少摸書,去感受它的質感。所以多組織這種線下的書市活動,讓大家與書之間建立一些具體的聯系,有特別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