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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向全民坦白:老公靠「抓拍」月入兩萬,我已經忍受不了這種「正義」了!

2024-09-13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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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是魔幻的一年。我沒想到自己的生活會在這一年裏,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婚姻也因此陷入危機之中。

我叫黎俏,38歲,在一家培訓機構當英語輔導老師;老公蘇皓在外貿公司上班。我倆是大學同學,從校服到婚紗,感情一直不錯。

女兒上初中了,不僅成績好人漂亮,還乖巧懂事,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

蘇皓在房價低迷時入手兩套房,一套自住一套租給別人開主題酒店,以租養貸。家裏只供一套月供,還有一輛車的車貸,我和蘇皓薪金都加起來小兩萬,供房供車供根本沒問題。

在外人眼裏,我們是妥妥的人生贏家。可沒想到命運的大手一翻,把我們打入了谷底。

首先是因為疫情,培訓機構停課,我成了個閑人,和同樣停課停工的老公女兒窩在家裏,等待雨過天晴一切恢復正常。

可緊接著,因為國外疫情蔓延,蘇皓的外貿公司緊急裁員,他失業了。

挫折果然更擅長落井下石窮追不舍,我們還沒反應過來,租房子的酒店老板說沒生意要退租。

至此,我們所有的收入來源全部切斷,沒有一分錢進賬,可房貸車貸生活費卻一分都不能少。

坐吃山空,手裏不多的積蓄很快見了底,我和蘇皓徹底懵了。

貧賤夫妻百事哀,望著銀行催款的短訊提示,那一串串數碼刺激著我的神經,我開始指責蘇皓好面子愛虛榮,要買大房子要買好車,這下連貸款都還不起了,看還怎麽牛!

蘇皓也怪我平時大手大腳不會持家,化妝品要用牌子的,女兒的興趣班報那麽貴,抽屜裏還躺著兩張美容院健身房年卡,都蒙了灰了!

「都說吃不窮,穿不窮,不會打算一世窮!我看日子過成這樣,就是你不會持家!」蘇皓氣沖沖朝我吼:「你但凡有點憂患意識,手稍微緊一緊,我們能一失業就鬧饑荒麽?敗家娘們!」

我們針尖對麥芒,發生了結婚以來最激烈的一場爭吵,相互用最刻薄的話指責對方,仿佛眼前這個人不是自己當年選定相伴一生的伴侶,而是一堆臭狗屎。

直到女兒跑出來,擋在我倆之間,眼淚汪汪說:「爸,媽,吵架能有錢嗎?要不能吵來錢,你們就別吵了!」

我和蘇皓楞住了,是啊,既然吵不來錢,何苦互相傷害?日子已經過得夠辛苦了,幹嘛要自己找不痛快呢?

2

我們靜下心來不吵了,可要花錢的地方太多,真的是一分錢逼死個英雄漢,我買個菜都開始算計,盡挑便宜的劃算的。

好不容易熬過上半年,我們幾乎彈盡糧絕,這時國內情況漸漸好轉,培訓機構開始上課,我又有了收入。

蘇皓以前做的是外貿,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只能在家閑著。

與此同時,女兒開學了,她的課外輔導班也開課了,孩子就是碎鈔機,我那點薪金一個囫圇就吞進去了,毛都不帶剩的。

我和蘇皓商量,要不賣掉一套房吧,一來可以減輕還款壓力,二來手中有糧心裏不慌,也能緩一陣子。

蘇皓不同意。他說我們那房子面積大地段好,等明年疫情一過,不管是租還是賣都要比現在強很多,還是先穩穩吧,錢嘛,總會想到辦法的。

話雖這麽說,可上哪賺錢去?蘇皓每天上網查詢招聘資訊,受大環境影響,很多大公司都在裁員,根本不招人。

這樣一天天拖著,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慮,還得照顧他的情緒強顏歡笑,免得他覺得我能賺錢就翹尾巴了。

有一天我下班回來,蘇皓興奮地告訴我,他找到賺錢的門路了!今天第一天上崗,就算了二百多!

「什麽工作能按天結算?別是送外賣吧?」我狐疑地問。不是我看不起外賣員,而是蘇皓以前也算是坐辦公室的,這落差讓我難以接受。

「不是!錢還要過幾天才能到賬呢!」蘇皓眼裏盛滿笑意,劃開手機伸到我面前。

原來他每天上網找工作,無意中發現交管局為進一步規範和完善道路交通違法行為處理常式,向全民有償征集違章抓拍圖片和影片。

蘇皓告訴我,舉報違法停車獎勵、占公交車道獎勵、實線變道都是獎勵30元/次;舉報闖紅燈獎勵50元/次;舉報故意遮擋號牌、使用偽造變造號牌,查證基本屬實的,每起獎勵100元。

舉報成功後,可在7個工作日後領取舉報獎金。同時,App還可兌換積分,到商城兌換商品。

可能考慮到有人鉆空子,上面規定每個賬號每月最高領獎限額1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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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老天爺賞飯吃呢!」蘇皓信心滿滿:「你看這一無投入二無門檻,一個月搞個幾千塊不是好玩一樣呀!老婆,把你的身份證給我,我明天再去辦兩張手機卡,繫結不同賬號舉報!」

真是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用不同賬號舉報,虧他想得出!

我望著這些和錢直接掛鉤的舉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小聲說:「這樣做真的合適嗎?」

「有什麽不合適的?」蘇皓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好多交通事故都是違章違規造成的,比如闖紅燈,比如酒駕……這些難道不該舉報麽?交通安全大於天,關乎的都是咱小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呢!」

我被他一通說,好像也在理,再說我們需要錢,他也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事,就當暫且拿這個過渡吧,只要是正規抓拍就行。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蘇皓說了,他也說現在是不得已而為之,等找到工作就不幹了。他拍著胸脯說:「老婆你就放心吧,想我也曾是堂堂一白領,哪能天天幹這種打小報告的事呢?」

自此,蘇皓正式加入了抓拍大軍,成了一名職業抓拍人。

都說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找出門道來。他琢磨出早上上班高峰期,路上又堵,很多人還要搶時間吃個早餐,這樣違停的情況就多了,隨便一拍都能收獲不少。

蘇皓腦子靈活,不多時就摸索出一張違章地圖,能準確地在那些監管不到位的地方守株待兔。比如很多人抓住沒監控的弱點,喜歡在天橋下實線掉頭,一拍一個準。

他的收入越來越高,我的心卻像吊在半空,總不踏實。

那天我去上班,一進辦公室就聽同事抱怨:「真不知哪個王八蛋吃飽了撐的,我就下車給孩子買個包子的工夫,就被人舉報違停了!罰一百!真特麽的鬧心!」

另一個同事也附和道:「現在這全民舉報真不靠譜,以前只要防交警,現在都得防,誰知道那抓拍的在哪兒?說不定就這麽迷迷糊糊撞槍口上了!」

「是呢是呢,現在聽說那些抓拍的就是以此為職業呢,也不怕吃了拉肚子,養崽冒屁眼的玩意!」同事把車鑰匙往桌上重重一摔,恨恨罵道。

雖然同事不知道蘇皓幹抓拍的事,可我感覺那鑰匙就敲在心上。我像個做錯事被老師抓了個現形的小學生,臉脹得通紅,慚愧地低下頭。

4

經過大半年的休整,各行各業已步入正軌,我勸蘇皓找個正式工作,別再這樣混著,讓別人知道了戳脊梁骨。

可蘇皓幹得正起勁,哪裏肯聽?他罵我豬腦子,冷笑道:「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就算我不做,也有很多人做!橫豎不是賺錢嗎?你裝什麽清高?!」

他結識了一幫同樣幹抓拍的兄弟,由於他會鉆營善安排,這些人尊他為大哥,每天聽他指揮各有駐點,又相互照應,儼然一個小團伙。

蘇皓每天和那幫兄弟在一起,完工回來就喝酒聊天,把家裏弄得烏煙瘴氣。他賺的錢比在外貿公司上班還多,腰板也挺起來了,一掃下崗時的頹廢,說話的口氣也更大了,斜著眼睛看人,十足的地痞相。

他有次送女兒去輔導班,在樓道被學生家長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當場就翻了臉,抓著人家要打。要不是老師和家長們拉架,只怕真會出大事。

事後蘇皓還不依不饒,搞得家長們都以為他是個混混,大家看女兒的眼光也變了樣,都對她指指點點,不準自家孩子和她玩。

女兒回來跟我哭訴,我埋怨蘇皓:「你以前不是挺反感暴力的嗎?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你再怎麽著也得給女兒留點面子啊,你這樣叫別人怎麽看待孩子呀!我看你別跟那些人混了,還是找個正經工作吧!」

「你懂個屁!現在這年頭,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越老實越招人欺!」蘇皓大手一揮,像一個得勝的將軍,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如今這社會笑貧不笑娼,有錢才是大哥!我沒賺錢你吵,賺了錢你也吵,神經病呀!」

我望著蘇皓,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和疏離。他是恢復了精氣神,也能賺到錢了,我們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軌,可我覺得他離我越來越遠了。

我暗自祈禱他現在這脾氣,別在外面惹事才好。

5

怕什麽來什麽,那天我正給孩子們上課,接到一個男人用蘇皓手機給我打來電話,聲音很急切:「嫂子,皓哥受傷了,現在在醫院,你快來點過來吧!」

我腦子嗡的一下,第一反應是他被人打人!我趕緊請同事代班,打車去了醫院。

蘇皓已經進了搶救室,給我打電話的是他的一個哥們,他說蘇皓在酒店旁抓拍一個違停時,遇上對方喝了酒出來,對方要蘇皓刪圖片,蘇皓不肯,那人借著酒勁把蘇皓打了。

「嫂子,要不是我剛好趕過去報了警,真不知皓哥會被打成什麽樣呢!」哥們心有余悸地嘟囔:「現在的人真冷漠,那麽多人圍著看熱鬧,都沒人拉架,任由人打成這樣,唉!」

我的心直直往下沈,只怕不是別人冷漠,是對他們這種抓拍行為極度不滿吧?

正想著,搶救室門開了,一個護士走出來,說蘇皓腿部骨折,需要做手術,要我簽字。

蘇皓就這麽躺在醫院,打他的人借著酒勁下了狠手,造成粉碎性骨折。好在斷的是小腿中段,醫生說恢復後不會有什麽影響。

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只好單位、家、醫院三頭跑,真正累成狗。

打人的男人來醫院看望,蘇皓要求對方一次性賠付20萬。對方不同意,說只負擔醫藥費,再給點誤工費。兩人互不相讓,談崩了。

我勸蘇皓差不多得了,都說病生自己身上就該心裏有底,人家打人是不對,可他這樣專職抓拍就真沒錯嗎?為什麽那麽多人看熱鬧無人幫他,還不是對他這種行為很不恥?

蘇皓戳著我腦門罵:「你個豬腦子,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這明明是我在理,為什麽不要他賠?」

他要我去對方家裏耍賴要錢:「人家要不給,你又哭又鬧的吵,就吃住在他家!你一個女人,他不敢對你動手的!」

我驚訝地望著他,別說我還要上班還要管孩子,就是什麽都不幹,我一個女人跑去人家家裏鬧,獨自面對這種暴脾氣的男人,天知道會發生什麽事?而且這種撒潑打滾的事,我根本做不來,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見我不去,蘇皓見著我就罵我沒用,又叫他那些兄弟幫他找律師要打官司。用他的話說:「我這抓拍是政.府提倡的,他違章停車還打人,逞哪門子狠?這種人不讓他吃點虧,都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他一門心思要讓對方出點血,不惜把事情鬧大。很快同事和朋友都知道他做職業抓拍人的事了,看我的眼光也變得意味深長了,女兒在學校也遭人排擠。我家門口,甚至經常被人扔了爛菜幫子和臭雞蛋。

有家長投訴培訓機構解雇我,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蘇皓這樣我的人品也好不到哪裏去,別帶壞他們的孩子。

機構領導找我談話,隱晦地提出要我先處理好家裏的事再來上班。我的生活完全被打亂了,我哭著哀求蘇皓別再纏結這事,找個正當事做做,哪怕真去送快遞也行。

可蘇皓不聽,他說一定要為自己討個公道。我見他執迷不悟,提出離婚。

蘇皓大罵:「黎俏你真不是個東西!我腿又沒斷又沒殘廢,不就是受了傷不能去賺錢嗎?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不得好死!」

他氣急敗壞,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我。我冷眼望著他,他斷的不僅是腿,還有良知和人性。

面對這樣的人我選擇離開,難道不應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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