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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洪俠|一本64開的【書情書色】,買嗎?

2024-04-17文化

胡洪俠夜書房

前幾天在杭州逛單向街書店,大開本的書沒見有什麽讓人眼亮的新品,倒是發現六十四開本的小書多了起來。這是適應經濟新形勢的降本增效出版新策略,還是出版人發現了小開本書的市場開發新價值?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書籍開本時尚。印象中1980年代的書,以三十二開居多,其中小三十二開占比尤重。後來,書籍開本慢慢變大,到了2000年代,幾乎無書不大,十六開的書比比皆是。再後來,書的開本日趨多元,冷冰川的畫冊、肖全的圖片集,已經是對開本,所謂超大開本,大得不能再大,而楊本芬的【秋園】【我本芬芳】【浮木】,出版者又都設計成了六十四開,結果行銷甚廣,儼然引領了一波小開本趨勢。理想國和一頁都推出了小開本日本名著系列,這和日本的袖珍本出版傳統有關聯?或者日本出版時尚新一輪來襲?

說起小書,有人常常會以「小人書」為例。我小時候的「小人書」,開本的確是小的,通常都是六十四開,例外不多。但是,以現在的所見所聞而論,小孩子的書,未必就一定是「小人書」那樣。國外給孩子們讀的繪本開本都大得很,而且精裝居多,耐看耐撕,既培養閱讀能力,又熏染書籍之美。如今國內的童書繪本也早不是當年「小人書」那麽「寒酸」了。所以,我這一代人熟悉的「小人書」,其開本大概是物質貧乏時代的特例,未必是童書圖畫書的常例。

書的開本大小,往往視內容、功能、讀者人群、審美時尚以及經濟發展水平而定,這不用多說,一想就明白。明乎此,巡閱書店時,僅僅從書籍開本狀況,也能大體看出時代風貌和出版樣貌,進而看出讀者和出版社過的是繁花似錦的生活還是捉襟見肘的日子。

而我之所以關註書的開本,除觀察書籍出版時尚外,還有一樁個人原因,就是我喜歡收藏小書。至於我怎麽會有這個愛好,我也說不好。是因為小時候周圍到處都是六十四開本紅寶書的緣故,還是閱讀能力的形成正趕上書籍開本因物質匱乏而不得不小的時代?

但我現在所喜歡和關註的小書,是過去幾百年間的小開本書,包括東方的線裝巾箱本和西方的精裝袖珍本。這樣的書實在太多,有些價格也太貴,我不過是隨緣撿拾而已,不圖蔚為大觀,就求個開心好玩。那些特制的、有特別用途的,尤其作為禮品或藝術品制作出來的小書,其好玩價值超越了閱讀價值。反過來說,僅僅為閱讀存在的小開本書,即使好玩,其程度也有限。

我也買一些新制的小開本書。現在有些書店把這些書擺在創意產品架上,或擺在收款處,供人們偶然發現,隨手添購。可惜現在我們的小開本書策劃能力與制作技藝都還不高,品種既少,美品更缺。

小書讀起來當然更輕松、方便。僅僅為了閱讀,如果碰見某部作品出的是64開本,我也樂意捧讀。剛剛我讀的,就是拉希莉的【羅馬日記】。不知道原版是什麽開本,中譯本出成小開本很不錯。第二篇是【詞典】,開頭就提到小書:「我買的第一本意大利文書籍是用英文釋義的口袋詞典。」詞典是綠色塑膠封皮,很輕,尺寸接近一塊肥皂,收錄大約四千個意大利語單詞。拉希莉說,之後多年,只要去意大利,她隨身都帶這本詞典,隨時隨地查:

「它引導我,也保護我,為我解釋一切。這本詞典既是地圖又是指南針,我深知要是沒有它,自己一定會迷失方向。它成了某種父母般的存在,權威性頗高,沒有它我就出不了門。我把它當作某種聖典,裏面充滿了秘密與啟示。」

小開本書,因為便攜,容易和讀它用它的人發展出這樣一種非常親密的關系。現在有了手機,小開本書相形見絀了。手機代替了巾箱本、口袋書、袖珍版,成了我們的「伴手書」。那麽,小開本書會搖身變為「伴手禮」,得以在親子之間、友朋之間、同事之間贈來送去嗎?不得而知。拉希莉曾感慨:這本小小的書,始終大於我。

忽然有個想法:我前後寫過一千余則短書話、微書話。選出一百則,印一本64開皮面精裝的書話集,豈不好玩?

您會買嗎?

胡洪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