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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孤寂】與香蕉帝國——魔幻現實主義背後的拉美血淚史

2024-01-13文化

【百年孤寂】是一部耳熟能詳的魔幻現實主義小說,但很多人讀起來體驗感並不好,情節有些晦澀難懂,加之復雜的人物關系和不符合中文習慣的人名,使得這本小說在中文區的完讀率遠遠匹配不上它在世界文壇的鼎鼎大名。很多人戲稱:看著看著就睡著了。雖然很有名但真的讀不完。讀完也不知道小說在講什麽。

其實【百年孤寂】就是布恩地亞家族七代人的家族史,透過布恩地亞家族曲折離奇的家族故事去看拉丁美洲人民被侵略,被剝削,被壓迫的漫長歲月,這似乎與【紅樓夢】透過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興衰去見證一個封建時代的縮影有異曲同工之妙。

布恩地亞家族的每一代人都具有濃厚的魔幻色彩,有活了一百多歲的烏蘇拉,有乘風而去的雷梅苔絲,但我認為布恩地亞家族中最為傳奇的一代人是第二代,因為這一代的額老二是奧雷良諾·布恩地亞。他出生於馬孔多,在娘肚裏就會哭,睜著眼睛出世,從小就具有預見事物的本領,少年時就像父親一樣沈默寡言,整天在父親的實驗室裏做小金魚。後來他參加了內戰,當上上校,成為了戰爭狂人。他一生發動過32次武裝起義,遭遇過14次暗殺、73次埋伏和一次槍決,均幸免於難,當他認識到這場戰爭是毫無意義的時候,便與政府簽訂和約,停止戰爭,然後對準心窩開槍自殺,可他卻奇跡般地活了下來。晚年的他像父親一樣過著與世隔絕、孤獨的日子,一直到死。

上校的歷史原型或許就是那位一生都在為南美解放而鬥爭的玻利瓦爾,當然,上校這個角色在小說中的形象更為復雜,用一個南美革命家的歷史標簽並不足以涵蓋這個角色身上所有的鮮活的,有血有肉,飽具爭議的特質和情感。但【百年孤寂】中的香蕉公司是一定能找到準確的歷史原型的——聯合果品公司。

當說到香蕉這種水果的時候,現在的人或許只能想到柔軟香甜,生活在紅旗下的人可能真的很難想象:香蕉這樣普普通通的水果也能引起恐怖的武力鎮壓和屠殺。我曾看到有人說:在我偶然間知道加拿大不生產香蕉,但香蕉卻是加拿大最便宜的水果時還疑惑過,後來我看了【百年孤寂】,才想明白原因。

侵略者不僅挖開了拉丁美洲這片豐饒土地上的一座又一座礦山,屠殺土著幾乎亡族滅種,還用洋槍火炮奴役拉丁美洲的人民,為他們種植出廉價但豐碩的香蕉、甘蔗還有咖啡等。拉美的人民透過反抗摧毀了葡萄牙、西班牙的殖民統治,卻又迎來了新的恐怖統治者,殖民者一定是以國家來冠名的嗎?不,還有可能是一個跨國公司。美國透過輸出商品、幹擾內政、輸出資本、分裂國家的手段在拉美這片土地上攫取暴利。被當做牛馬壓迫的人民不得不反抗,他們抗議、罷工,但最後都被鎮壓、殺害,在【百年孤寂】中,這一場屠殺死亡人數是3000人,而歷史上的官方回應僅有9人,很難不讓人覺得這是殖民者試圖掩蓋屠殺歷史。

之前在討論新中國為何喜歡歌頌苦難的文章中說到新中國的發展就是在幾代人無比艱苦地奮鬥中實作的,我們的英雄都是從苦難中走出來的英雄,所以我們下意識地認為苦難是值得歌頌的,而相反,具有更深刻的崇拜苦難的基因的西方文化在近代卻似乎變得不那麽喜歡歌頌苦難了,我想原因就是在於他們的繁榮就是建立在其他地區、國家的人民的苦難之上的,他們是苦難的制造者,當然不會去歌頌了。

其實至今這樣的問題在世界仍然比比皆是,巴西作為世界第五的糧食生產國,巴西總統卻在演講到自己的政治目標是讓巴西人都能吃上早飯時而潸然落淚,農業技術發展了,科學技術先進了,生產力提高了,人民卻仍然在水深火熱之中,這是為什麽呢?拉美至今都未能走出馬奎斯筆下那個虛構的魔幻的馬孔多,馬孔多也並沒有從地球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