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感世界裏始終有對 母親和姐姐 的依戀的影子。
他追求的「 心行合一 」到底是男歡女愛的 高尚借口 ?還是放任肉欲的 不管不顧 ?
他曾有過一段春天般明媚美好的初戀,但最終因 貧窮 而被扼殺,成為他心頭 永遠的痛 。
最終他懷著對純凈的向往,在初戀之地 以慘烈的分離方式 與世俗和解。
「今夜我只有美麗的戈壁 空空
姐姐, 今夜我不關心人類, 我只想你。」
他就是對「 姐姐 」 情有獨鐘,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著名詩人—— 海子 。
幼時的海子
海子原名 查海生 , 1964年 出生於安徽省懷寧縣高河鎮查灣村一個貧困家庭。
從小他就顯露 神童本色 。
1968年他 年僅四歲時 在公社參加「 毛澤東語錄背誦比賽 」。
少年海子
1979年, 年僅15歲 的他,以懷寧縣 文科狀元 的身份考入 北京大學 法律系。
和許多神童一樣,小小年紀就和一群大他幾歲的同學共同學習。瘦小孱弱的他陷入了一個 早熟與稚嫩犬牙交錯的怪圈 。
進入北大後的海子
智商思想 爆裂超前 ,身板形象 單薄可憐 。
一些大齡同學甚至將他視為一個 橫空出世 的 激憤怪物 。皺巴巴的不合身西裝將他與中國第一高等學府的 格格不入 放大無余。
前排左三坐地者為海子
1981年 ,歷經兩年孤獨苦悶的海子突然爆發,他的詩作得到了 駱一禾、西川 這兩個當時在北大已有名氣的詩人的發現和賞識,他也由此進入了名噪一時的北大「 詩圈 」。
嚴謹枯燥的法律專業已經無法禁錮海子遊走於 精神和化外邊緣 的浪漫詩情。
在他筆下的詩境裏,有著美好原始的 烏托邦 : 陽光花樹,湖泊大海,雪山駿馬,草原牛羊 , 風車在四季裏吟唱著輪回的歌 。
他肩負理想的行囊,萬水千山縱橫,咫尺天涯神遊。
只是在這美好的幻象之下,又間或透出不徹底的頹廢與虛無。
這種 非現實主義 的浪漫由他的筆下滲透進他的腦海,最後在人間傷痛和卑微的雙重煎熬下,成為了他思想 脫水遊離 的催化劑。
但海子所在的那個 百廢待興,精神豐富,讓人無限懷念的年代 ,又讓現在的人們刻骨銘心地記住了他詩中 所有的美好 。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餵馬,劈柴,周遊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這首被幾代人奉為至高理想的【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足以讓 絡腮胡子拉碴,頭發油膩淩亂 的海子在一身稍有文青氣息的毛衣的反襯下走上 詩壇神化 的巔峰,雖然 一心向陽 並非海子詩歌的常態。
僅從外形和身份的對比上,海子非「 最極致反差詩人 」莫屬。
但狂放粗野仍掩飾不住怯懦自卑,雖然 早慧 的海子對理想愛情保持著一種 濕潤的向往 ,但六段失敗告終的「 字母 」戀情讓他的靈感和生命 徹底幹涸 。
他人生的第一個字母 H 是一段與肉欲無關的精神純戀——青梅竹馬的同村女孩 蘆花 。
蘆花被海子的父母相中,甚至被海子的母親已當成兒媳婦。但海子考上了北大,意味著以後要去吃「 公家飯 」。如同【 人生 】中的 高加林和巧珍 ,以後註定分屬兩個不同的世界。
兩家最終解除婚約。海子去北大前一個傍晚,村外的樹林裏,蘆花伏在他懷中不哭也不說話,靜靜相擁的十幾分鐘仿佛 一個世紀輪回 。蘆花在海子唇上輕吻了一下後轉身離去。
轉身一世 ,美麗善良的蘆花後來 嫁作人婦 ,成了海子詩中的「 妹妹 」。
蘆花叢中
村莊是一只白色的船
我妹妹叫蘆花
我妹妹很美麗
——【村莊】
1983年 海子從北大畢業後被分配至中國政法大學任助教,教授 美學課 。
海子在課上和學生討論喜歡哪個詩人的詩,輪到一位齊耳短發的圓臉女生發言時,她大聲清晰地說到:「 我喜歡海子,我喜歡海子的詩。 」然後在一陣哄堂大笑中 從容坐下 。
這位哲學系的大二女生叫 王波婉 ,內蒙古人,出生於高知家庭。她成了海子生命中第一個 實質意義上 的女友—— B 。
波婉和友人
海子 無法忍住交會時激動的靈魂 ,他和波婉在詩意中漫步田園:軍都山的樹林裏,果園裏的葡萄架和城郊的大水渠,都留下他們談情說愛的足跡。
1985年暑假,海子和波婉來到北戴河旅遊。所有旅館都有「 男女共處一室必須出示結婚證 」的規定,倆人只得開了兩間房。
大海的波濤給了初涉情海的海子無限的勇氣和力量, 洞開的心門又豈是形式上的房門所能禁錮得住的 。
兩片抖動的小紅帆
含在我的唇間
菩薩知道
……
知道你就在我身上呼吸
呼吸
菩薩願意
菩薩心裏非常願意
就讓我出生
讓我長成的身體上
掛著潮濕的你
——【寫給脖子上的菩薩】
海子戰栗著咬住抖動的 紅帆 ,在情欲的海洋中 劈波斬浪,激流勇進 ,完成了 從男孩到男人的洗禮 。
這首大膽不乏靈氣的詩見證了海子的創作在愛情滋潤下一次 質的飛躍 。
海子和友人
這首詩輾轉到了波婉父母手中,讓他們知道了這個和自己女兒揚帆情海的 窮小子 。
這是家境優越的他們不願看到也不可能接受的,不管波婉將海子吹得如何才華橫溢舉世無雙,他們都強烈反對女兒將終生幸福交給這個滿臉絡腮胡的 一窮二白 的「 農耕詩人 」。
得不到父母祝福的波婉最終無奈妥協,咬牙忍痛向海子提出了分手。
失敗的初戀是海子 二十五年 短暫人生中遭遇的裏程碑式的打擊,也成為了他創作風格由 以夢為馬 漸變為 死亡峻黑 的分水嶺。
最後的山頂樹葉漸紅
群山似窮孩子的灰馬與白馬
在十月的最後一夜
倒在血泊中
在十月的最後一夜
窮孩子夜裏提燈還家 淚流滿面
一切死於中途 在遠離故鄉的小鎮上
——【 淚水 】
貧窮貌似變為無可躲避的 原罪 ,死亡成了唯一可能的解脫。
離開了海子的波婉並沒有完全離開詩,她最終還是和一個 同樣愛詩 的男孩結合。這個男孩與海子不同的是 更有創造物質財富的能力 。
太想放下,卻始終難以放下 。初戀情傷的刀鋒對敏感的詩人似乎比常人更利。此時一個 仰視他 的移情目標顯得尤為重要。
A——安妮 ,海子的忠實崇拜者,北大時期海子教她寫詩歌時就深深暗戀上了他。
海子對此選擇性愚鈍,直至好友駱一禾提醒,他才真正明白安妮的愛意。
那時安妮已經回到四川老家嫁了人。但這絲毫阻礙不了舊夢須記的海子多次找到安妮,兩人一起出遊,該發生的一切 自然而然地多次發生 。
安妮甚至把生病的女兒托給母親照顧,自己陪著海子到處瘋跑,瘋狂地彌補著以前暗戀不得的缺憾。
長發飛舞的黑眼睛姑娘
不像我的姐姐 也不像妹妹
不似早嫁的姐妹遲遲不歸
如今我坐在街鎮的一角
為你歌唱,遠離了五谷豐盛的村莊
——【長發飛舞的姑娘】
丈夫知曉後暴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但 飽蘸詩意 的蜜戀仍讓安妮和海子無縫粘合,直至最後女兒的苦苦哀求才讓 多巴胺上頭 的安妮回頭。
而多情的海子 再次被遺棄在愛的荒原 。
安妮,我不能失去你。安妮,我無法忘記你。 海子日記中神秘的安妮成為了海子情路上的 又一個郁結 。
後來,最適合讓詩人過上人間煙火日子的 姐姐S ——比他 大四歲 的 詩芬 闖入了海子的生活。
她是海子所有女友中 最接地氣 的一個女人,名字帶詩,卻是 最缺乏詩意 的一個女人。
她常為他洗衣服、收拾房間。海子樂享著詩芬如母親般無微不至的生活上的照顧,感激中他為詩芬寫了【 獻詩——給S 】:
誰在美麗的火中飛行
並對我有無限的贈予 。
詩芬是 最適合過日子 的女人,連海子的母親也認為她是心目中理想的兒媳婦。可當她向海子提出結婚的想法時,海子居然拒絕了。
也許他還想在詩海中繼續 裸泳 ,不想過早步入婚姻。可 28歲 的詩芬卻等不起了,她轉身就嫁給了一個 老實巴交 的文物局幹部。
後來海子也承認,心靈 瞬間的感動無法真正代替長久的契合 。
P——白佩佩 是海子的 大學同事 ,已經生兒育女並不妨礙她成為給海子的朋友,情人甚至精神上的導師。
她身上那種 成熟包容 的母性光輝讓海子能輕易地得到祥和舒適,她溫暖柔軟的胸膛成為海子無比眷戀的寧靜港灣。
姐姐精神上的強大也足以給心靈脆弱的海子恒久彌堅的支持和鼓舞。
當她用 最後殘存的理智 將海子生生地推開之時,已經深陷其中的他無以言狀的悲傷溢於詩表:「 我有戈壁,草原盡頭,我兩手空空,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 」
追尋姐姐 的路上越走越遠的海子最後的女人是比他 大11歲 的 L ——剛離婚的李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 西藏女詩人 。
極度迷戀西藏文化的海子將 身材壯實、皮膚黝黑 的她視作了 愛情圖騰 中的 雪域女神 。他在與她的思想交流中逐漸 崇敬甚至膜拜 。
他帶著神聖的景仰在女神的門外跪求一夜的「 心行合一 」 ,卻被女神 無情拒絕且嚴詞教育 。
落寞的海子徹底孤寂: 「我曾飛遍草原的天空,草原上的天空不可阻擋,但我飛遍了天空都找不到一塊落腳之地,我的迷戀,就此失落。」
海子 最後一次 約見了初戀 波婉 ,驚悉她已經結婚,且對前塵往事再無留戀。
1989年3月26日 ,一個周日的淒美黃昏,海子 穿著一件單薄夾克,帶著他心愛的四本書,手握一個桔子(海子母親名字中有一個菊字) ,在與波婉的初戀之地 山海關 ,平靜地彎腰走向鐵軌,望著不遠處疾馳而來的列車他 釋然地笑了 ………
結語:有人說是幾段失敗的戀愛導致了天才詩人的自殺;而海子生前的一些遺書又將原因指向過練習氣功導致的走火入魔。但海子詩歌的魔力在於後來的人們會永遠用力記住他作品當中直擊心靈的美好。因為,世俗橫流,但高尚永遠都是高尚者的墓誌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