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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於盼弟
整理:鳳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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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集回顧:
李海濤叔叔在深圳辦廠發了大財買了一棟大房子,讓孫媽媽帶著兩個孩子去深圳定居。
他們夫妻把三間小樓半賣半送給了我家。
孫媽媽的兩個哥哥氣得要死,帶著一大幫人揚言要把樓房砸了。
李海濤叔叔報了警,這些人到了派出所才老實。
孫媽媽他們坐著轎車走了,我在後面拼命追趕,一想到說不定一輩子會見不到他們,心好像被挖了一樣疼……。
01
孫媽媽他們走後第三天,我們家搬進了樓房。
三個妹妹在裏面興奮的跳來跳去選自己的房間,父母親與爺爺奶奶滿臉喜悅到處東摸西看。
只有我一人默默的坐在門口發呆,我想孫媽媽,我想李楠楠與李文明。
他們走了,把我的快樂一並也帶走了。
我思來想去,若想再見到他們,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努力讀書,爭取考大學考到深圳。
唯有這樣,才能與孫媽媽永遠在一起。
為了實作這個宏偉目標,我在學習上更加努力,每次考試不拿第一誓不罷休。
父母親根本不懂我的心思,他們只是機械的在田裏勞作,想著早日掙到錢,早點把那一萬元還上。
初中畢業,我考取了縣一中。
作為一個農村孩子,這是很不容易的事,老師和同學都為我高興。
要知道,只要考取縣一中,基本上就能考取一個好大學。
可我的父母親不開心,在他們的心裏,巴不得我不讀書回來務農。
他們有他們的想法與打算:
第一,我是老大,是女孩子,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
第二,從小我不是在他們身邊長大,彼此感情淡薄。
第三,他們心裏就惦記著那一萬元,想我幫助著快點還清,哪裏還舍得花錢給我上學?
我在洗衣服,母親期期艾艾的過來說:閨女,媽媽跟你商量個事行不?
我冷冷看她一眼:不行,你們不要忘記在孫媽媽面前的承諾。
說完這句話,我把濕衣服狠狠一摔,進了屋。
父親坐在不遠處,深深嘆了一口氣,我就當沒聽到沒看到。
他嘆什麽氣?我才要嘆氣呢,自己沒本事,為什麽要生那麽多孩子出來?
生出來了,不但不懂培養孩子,還時時刻刻想著拖後腿。
對於父母親,我有太多的無奈。
早先,為了生弟弟,跑出去八九年,卻生了三個妹妹,把家折騰的一貧如洗。
後來回到家裏,被村裏人欺負的不敢反擊,要不是有孫媽媽站出來,哪有他們的今天?
別的父母都有一技之長養家,他們除了種地,什麽都不會。
這輩子沒生到兒子,是他們永遠的痛,連帶看我與妹妹的眼神都不正常。
如今,又想打我主意,讓我早早輟學幫著幹農活,讓我沿襲他們的生活方式,真是太無知。
在他們又一次找我商量的時候,我說:你們再這樣,我就打電話告訴孫媽媽,讓她把這套樓房收回去。
我使出了殺手鐧,父母親才徹底閉上嘴。
02
高中三年,我讀的很艱苦。
為了不增加家裏的負擔,我盡量省吃儉用,一放假,拼命幫父母親幹活。
我的二妹妹沒有我幸運,初中一畢業,就被父母親拽了下來。
估計下面兩個妹妹也一如二妹妹的遭遇。
我也幫不了她們,我自己也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太窮的家庭,加上一對無知的父母,子女不都是這種命運嗎?
錄取通知書終於下來了,只可惜我太緊張沒發揮好,沒考取深圳大學,只錄取了濟南一個本科大學。
這時候,母親又跳出來阻攔,她的理由:
閨女啊,咱家太窮了,讀大學要那麽多學費與生活費,我與你爸老骨頭拆了也不夠啊。
欠你孫媽媽家一萬元到今天還沒還上,我夜裏愁的都睡不著……。
不用母親說完,我也明白家裏的處境有多困難。
我默默的走開,來到曠野中,真想大哭一場。
不知道老天為什麽如此殘忍,分配給我這樣一對貧窮又無知的父母親?
我無奈也無力反抗命運,三年高中我能爭取,畢竟開支不怎麽大。
這四年大學,費用是驚人的,我家哪裏供應得起?
我已經比妹妹們多讀了三年書,父母親也著實為難,想想還是算了吧,不讀這四年大學了。
可是,我的心裏有太多的不甘。
正當我猶豫不決難受萬分時,孫媽媽又來救我了。
她輾轉幾個人打電話給我家,告訴父母親,一定要讓我去讀大學,欠她家的那一萬元,不用還了,就當作是我的學費。
聽到這個訊息,我百感交集,真想飛去深圳,在孫媽媽懷裏大哭一場,宣泄自己多年來的委屈與無奈。
可深圳太遙遠,我還去不了。
我與孫媽媽取得了聯系,有了她家的電話號碼。
那時候我家還是窮的很,打電話要去村口小賣部。
有了孫媽媽的幫助,我得以順利讀完四年大學。
大學畢業後,我在老家的小縣城裏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國企做會計。
03
2013年,村裏突然爆出一個好訊息,有開發商看中了我們這兒,打算建造一個大型休閑場所。
我們家一下子發了財,得到了六套安置房,還有一筆不菲的補償。
爺爺奶奶前幾年相繼去世,我們姐妹四個都成了家。
我的老公是縣城人,家中比較富有,他本人是建設局的一個領導。
婚後我們生有一個兒子,總體來說,生活比較幸福安逸。
順便提一句,我結婚的時候,孫媽媽與李楠楠參加了。
多年沒見,見了面自然是百感交集,又哭又笑。
孫媽媽在我家住了半個月才回深圳,之後不久,孫楠楠出國留學。
我的三個妹妹由父母安排,都嫁在農村,沿襲著老一輩的步伐,見天與黃土地打交道。
六套房子到手,父母親把我們姊妹四個都召集回去,分配了房產。
四個姊妹一人一套,老兩口兩套,等他們百年之後,我們四姐妹再平分這兩套房。
父母親辛苦一生,到今天終於揚眉吐氣成了有錢人,腰板第一次挺得筆直。
這一切的幸福生活,多虧了孫媽媽與李海濤叔叔無私幫助。
本以為生活從此平順,卻不料意外突然降臨。
我接到一個噩耗,李海濤叔叔由於長年勞累,前幾年得了慢性肝炎,後來發展成肝癌,醫治無效離世。
我一下子驚呆了,與老公兩人趕緊打了飛機票直飛深圳。
這是我第一次來孫媽媽的家,住了幾天才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辦完了李叔叔的葬禮,孫媽媽還是哀哭不止。
她一直拉著我的手不放,我把她圈在懷裏不停安慰。
在斷斷續續的聊天中,我了解到她家的生活大概。
李楠楠出國留學後,找了一個外國人嫁了,後來移民美國,三五年才回來一趟看看。
李文明娶了一個校花老婆,專橫跋扈窮奢極欲,根本不拿孫媽媽當一回事。
李海濤叔叔的廠一直經營很好,後來身體出了狀況,廠給了李文明夫妻。
這李文明,特別懼內,對老婆的話言聽計從,廠裏的主要崗位逐漸都換成了校花的娘家人。
孫媽媽是明白人,她擔憂兒子的未來處境,只可惜,李文明不聽她的話。
孫媽媽由於操勞過度,本人身體也不好,血糖高,血壓高,還有眩暈癥,動不動就暈倒。
了解到孫媽媽的情況後,我心裏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我把老公拉到了一邊,說出了內心的想法,他大加贊成:
我老婆好樣的,我的眼光沒看錯,當初就是看中了你的善良與堅韌。
這事就這樣定下了,走,去問問孫媽媽的意見。
04
當我們說出來心中打算,孫媽媽驚呆了,她問:閨女啊,這樣好嗎?
我笑了:有什麽不好啊?你本來就是我的媽媽啊,贍養你孝敬你是我應盡的義務。
以前是你時時刻刻幫助我愛護我,如果沒有你老人家的幫助,哪裏有我如今的幸福生活?
現在我長大了,成熟了,有能力了,以後,就換我來保護你照顧你吧。
老公也在邊上一個勁勸:孫媽媽,你就跟我們回老家吧。
那兒是生你養你的地方,有你熟悉的人與事,不比這冷冰冰的大城市強嗎?
孫媽媽聽了,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其實我老早就想回家養老了,卻又怕麻煩你們。
我一聽,開心的跳起來:這不正好嘛?咱們收拾收拾,快點動身吧!
後記:
孫媽媽回到老家後,堅持要跟我父母親住在一起,她說,喜歡農村的清新空氣與鄉裏鄉親。
我拗不過她,只好把我的那套安置房裝修了一遍,讓她老人家住了進去。
好歹縣城離老家只有30裏路,我與老公三天兩頭開車回去住上一宿,早上再回來上班。
這樣的日子真是幸福啊。
我父母親也老了,田地也租給了別人栽種。
孫媽媽回來後,三位老人閑來無事,就在屋後開墾了一塊荒地,弄了一個菜園子,種上各種蔬菜,其樂融融得很。
吃過晚飯,一群老熟人坐在一起聊天,聊以前的種種趣事,孫媽媽經常笑得前仰後合。
生活了一段時間,孫媽媽的身體越來越硬朗,帶她去體檢,各項指標一切恢復正常。
有一次,李文明回老家看望孫媽媽,看到自己的老媽活得如此健康安逸,他眼眶濕了,對我說:
盼弟,謝謝你,謝謝你給了她一個幸福的晚年,我是一個不孝子,我對不起她老人家。
話說完,還沒等我回答,他快速鉆進轎車,一溜煙跑了。
我想他應該是哭了,不好意思讓我看見。
對於這個竹馬,我很無奈,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軟弱無能?
幸好我沒有嫁給他,這樣的他,根本不值得我喜歡。
望著遠去的車子,我楞怔片刻,身後一雙手伸過來:
傻不拉幾的,發什麽呆呢?孫媽媽叫我們進去吃螃蟹了。
我回頭一看,是老公,而孫媽媽正在門口一個勁兒朝我招手:閨女,快來,大螃蟹蒸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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