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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古言甜文——【昭鸞】

2024-06-20文化

文案:
【劇情點:先婚後愛,真香打臉追妻,強取豪奪】SC,1v1

虞昭是聞名於世的東楚第一美人,縱使兩國交戰數年,依舊美名遠播。

她本有一樁人人稱羨的美滿姻緣,卻在大婚前被至親出賣,奉旨和親敵國,為宗族換來潑天榮華富貴。

初聞訊息時,虞昭慘白了面容,她要嫁的人是敵國太子蕭胤。對方龍章鳳姿、戰功赫赫,此前大敗東楚之戰便是由他領兵。

新婚當晚,蕭胤以朝務忙碌為由,宿在書房一夜不見人影。

虞昭等了許久便倦了,拉過赤錦喜被蓋在了身上。

翌日,蕭胤終於見到虞昭的真容。

他發覺自己在新婚夜丟下的太子妃,此刻一副睡飽了的模樣,不禁眼底微深。

後來,蕭胤將她堵在墻角,試圖履行夫妻「義務」。

他望見虞昭哭紅的眼,以及那紅艷的菱唇,既不忍心傷她,唯有放軟姿態,嗓音暗啞道:「孤哪兒不如你那個未婚夫了,你說說。」

太子真香打臉追妻 x 第一美人線上擺爛

閱讀指南:

1、正文從婚後開始,主要寫太子真香日常

2、排雷:女主心裏喜歡過未婚夫

試讀:
第 1 章

鄴京城外,十裏紅妝。

此地乃西祈之國都,世間一等富貴繁華鄉,香輪寶騎、琳瑯瑪瑙見多了也再尋常不過。

如今卻迎來一樁世所罕見的盛事,令鄴京百姓見之咋舌。

與鄰國東楚打仗中立下赫赫軍功、驍勇善戰的太子蕭胤,即將迎娶東楚前來和親的第一美人。

為一睹其芳容,百姓們紛紛湧上鄴京最高的摘星閣,奈何頂層雅間全被權貴定下,他們唯有退而求其次。富商巨賈在下一層交了真金白銀,家世不顯的紈絝子弟再下一層,最下層才是布衣百姓能買得起的,所付的銀子也最少,卻也是尋常人家一月的開銷。

就這般一層層下來,摘星閣今日座無虛席。

「自古才子佳人相配,不失為一段佳話……只是這位東楚來的太子妃,身份著實特殊了些。」

「你可別忘了,此前東楚來犯、兩國交戰時,邊境百姓可是苦不堪言!若非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今日那東楚女子未必會願意來和親!」

「唉,她雖在兩國之間美名遠播,說到底不過是一介弱女子,想必也身不由己吧。」

「聽聞這位太子妃原先家世也算顯赫,乃東楚承恩侯之嫡女,曾與那邊的宰相次子定親……」

百姓們正交頭接耳,對這些道聽途說的八卦議論紛紛。

頂層雅間的世家貴女也派了人下去打探訊息,此刻只聽一名貴女飽含酸意地說道:「半路殺出個太子妃,還是個東楚人。顏蓉你是太子殿下的表妹,與他也算走得近,難道就沒一點氣憤?」

被喚作顏蓉的姑娘狀似靦腆地笑了下:「她來西祈和親這樁事,乃陛下親定,我又好說什麽呢?」

方才詢問顏蓉的那名貴女名叫魏蘭,乃從一品將府嫡女,聽聞這番軟話,忍不住嫌棄地嘀咕道:「就你好性兒,如今太子妃的位子都被人搶了,還不知道說什麽……」

西祈宰相嫡女溫晴雲看了一眼她們,漫不經心地開口:「這話我倒是聽不明白了,此前宮中從未有訊息說要立太子妃,如今又何來搶了誰的位子一說?」

此話方落,滿室寂靜了一瞬。其他貴女紛紛投來看好戲的目光。

顏蓉連忙拉了下魏蘭的袖子,朝溫晴雲歉意一笑:「溫姐姐,是我們失言了。」

魏蘭氣得甩開袖子,飛快地扭過臉去。

「快看,轎子進城了!」

聞言,貴女們紛紛朝窗外看去。只見遠處一頂式樣繁復華麗的喜轎被擡入了城門,此刻正朝著她們的方向款款而來。

朱紅錦緞帳縵將裏面的人兒遮得嚴嚴實實,旁人都難以窺見分毫。

轎前有眾多樂師吹拉彈唱、敲鑼打鼓,轎後嫁妝更是極其豐厚,一眼竟望不見盡頭。護送和親的左驍衛將軍李越見此時已臨近鄴京,也不怕賊人攔路搶劫,便命侍從將所有嫁妝箱子開啟,現出其內的金銀綾羅、玉器古玩等諸多珍寶,此外更有騾馬、牛羊、駱駝無數,羨煞那些布衣百姓。

此等氣派和陣勢,饒是鄴京這些世家貴女也從未見過,一時紛紛面色微變。

眾人沈寂之際,不知是誰突地說了句:「東楚素來鋪張奢靡,區區一個戰敗國,給她的嫁妝還挺豐盛。」

虞昭並不知這麽多人在關註她。

轎外敲鑼打鼓聲一刻不停,著實是震耳欲聾。她只覺得一路以來腦袋昏昏沈沈,隨著轎子起伏搖晃,珠釵作響。紅綢之下那座鳳冠重若千斤,仿佛在撕扯她的頭發,偏偏礙於禮節又不敢亂動,只得強忍著不適。

過了良久,喜轎終於進入西祈的皇宮,停在了東宮門前。東楚將軍李越等人則被留在了宮外。

「恭迎太子妃!」侍女宦官們早早等候在此,這會兒連忙跪伏在地上,高聲道。

為首的公公名叫袁瑞,鬢間已生華發,此刻笑容滿面道:「太子妃遠道而來,今後也是咱們的主子。老奴袁瑞,是太子身邊的近侍,奉陛下和皇後娘娘之命在此恭候。」

虞昭坐於轎內靜靜聽著,此刻聽聞袁公公是奉帝後之命,卻偏偏不奉太子之命,她抿唇輕笑了聲:「都平身吧,有勞袁公公。」

這樁彼此素不相識的婚事,總是不如當初閨閣時期的心動。

她早有所備,對西祈亦從未有過期待。

袁瑞躬身笑道:「不敢當。太子妃一路舟車勞頓,定是累壞了,老奴這就帶您去寢殿。帝後已吩咐東宮擺好喜宴,太子殿下稍晚些時候就到。」

虞昭聽後不甚在意,輕應了聲。

旋即喜轎按照袁瑞的指引,一路擡往寧華殿。此殿原本空置,如今被帝後安排給虞昭居住。

虞昭頭上蓋著紅綢,被人扶著進了寧華殿內室,端坐於床榻上。隨後袁瑞以準備喜宴為由先行離開。她透著紅綢視線隱約望去,只見周圍立著不少侍女,便吩咐所有下人都出去,只留了自己的兩名侍女,分別喚作青玉和葶花。

此刻二人隱隱有不妙的預感,果不其然,只見她們的主子毫不在意地掀開紅蓋頭,露出一張明艷秾麗的絕世姿容。若是旁人見了便知,憑這張臉,足以艷壓西祈所有世家貴女。

「快把我這鳳冠卸了。」

酉時已至,東宮早已張燈結彩,殿門前雙喜字兒彩綢紅燈高掛,四處都鋪上了紅氈子。

然而大婚的主角卻遲遲不曾登場,眾人難免議論紛紛。

魏旭作為太子摯友,也是魏蘭的嫡親兄長,此時見勢不對,連忙詢問袁瑞道:「太子何故缺席?再過半個時辰,陛下和皇後娘娘都要來了,難道他還不回東宮?」

袁瑞此時也面露難色:「已經派人去尋了,只是殿下自有打算。」

「這都什麽時候了!」魏旭聽後不禁扶額,他環視了圈左右,壓低聲音道,「就算太子對這樁婚事不滿,也不該如此行事……難道他就不怕觸怒帝後?」

「這……」袁瑞擦拭了下額上冷汗,「老奴正巧還有些事兒要安排,可否勞煩魏公子去軍營一趟,務必勸勸殿下。」

魏旭一聽人在軍營,連忙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軍營自是不在鄴京主城,而是在城郊的方位,此刻籠罩在夜色下一片寂靜。

有士卒點燃了篝火,突聞一陣馬蹄聲漸近,他擡起頭,見是魏將軍家的公子,一時微微驚訝:「魏公子,您怎麽來了?」

「你問我怎麽來了?」魏旭瞪大了眼,對這位士卒的孤陋寡聞感到不可思議,他坐於馬背上道,「太子殿下今日大婚,而他此刻還在軍營,你不知道?」

士卒頗為慚愧地撓了撓頭:「這……軍營地處偏遠,自是訊息閉塞些,何況殿下身份尊貴,他的私事又豈是我這等人能打探到的……」

魏旭聞言一噎,他一路快馬加鞭過來,此刻都快要沒脾氣了:「太子殿下究竟身在何處?」

士卒連忙給魏旭指了路:「……在中軍帳內。」

夜幕下的中軍帳此刻燈火通明,不時有將領低低的交談聲傳至帳外,聽著裏面人還不少。

魏旭伸手一把掀開營帳,只見太子蕭胤立於正中央,此人眸如點漆、長眉入鬢,面容俊美無儔,正指點著眾將領如何迅速攻城,面前是一幅寬闊的地圖。

而那些平日裏眼高於頂的各色將領,此刻一個個仿佛學徒般乖乖受教,在竹簡上記下蕭胤方才所講的攻城之策,不時還誠懇提問,態度可謂畢恭畢敬。

此前太子率軍奇襲東楚,一戰成名,可謂出奇制勝,軍事計謀令人為之嘆服。自那日一戰後,這幫將領便天天跟在蕭胤後頭,討教求學不在話下。

此時魏旭入內,太子授課被打斷,蕭胤漫不經心地朝魏旭的方向瞥了眼,隨即淡淡道:「都下去吧。」

將領們紛紛收好方才聽講時寫下的劄記,朝魏旭板著一張臉魚貫而出。

「殿下可真是治軍嚴明。」魏旭簡直要被這一幕給氣笑了,只覺這幫軍中將領當真沒眼色,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探討軍情。

蕭胤此刻身披鐵衣銀甲,勾勒出寬肩窄腰,身姿頎長挺拔,渾然一副軍中裝扮。他連個吉服都未穿,仿佛不知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

魏旭忍不住提醒他:「殿下今日大婚,若是讓陛下和皇後娘娘久等,終歸不妥,你說是吧?」

蕭胤面容寡淡,他坐於主位,把玩著手中一柄短箭:「孤若不去又如何?」

魏旭揚眉反問道:「人都娶了,此刻就在東宮,難道你還要夜宿軍營?」

蕭胤聽後輕輕嗤笑一聲:「真是無趣。」

隨後他起了身準備回東宮,卻是隨手丟出那支短箭,精準刺向地圖上一座城池的位置。

魏旭原本只是隨意看了眼,此時眼珠子都要瞪直了。

好家夥,這不東楚的都城涼州麽?

虞昭在寧華殿內室等了許久,一直等到天黑,都未見著太子的人影。

她讓青玉去問外面的時辰,得知吉時已過。

葶花有些心疼自家主子,畢竟從清晨等到黑夜,主子按照規矩都未進食,此時唯有勸道:「主子不如再等等,沒準太子那兒有何事耽擱了?」

虞昭輕聲應道:「嗯,我先休憩片刻,你們都出去吧。」

青玉平日裏為人穩重,思慮較為周全,此刻忍不住提醒主子道:「孔嬤嬤那兒怕是不好交差,畢竟是東楚宮中派來的人……」

虞昭漫不經心說了句:「無妨,我原本便沒打算按她的意思做。」

待二人都退下後,虞昭獨自一人待在空曠的喜殿內,倦意如潮洶湧襲來。誠如袁瑞之前所言,一路從東楚都城涼州趕到西祈鄴京,即使坐著轎子,也是舟車勞頓,她早已疲憊極了。

此時虞昭拉過赤錦喜被,沾上枕頭便沈沈睡去。

那座鳳冠之前摘了,果然不需要再戴上。

第 2 章

翌日清早。

青玉從寧華殿推門而出,隨即轉身緩緩把門關上,免得吵了主子清夢。

葶花一直候在門外,此刻上前輕聲問道:「如何?主子可醒了?」

青玉朝她搖了搖頭:「主子睡得正香,定是連日奔波累壞了。左右還沒人傳話過來,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

葶花點了點頭,便拉著青玉走到院內角落,悄聲嘀咕道:「昨晚東宮設下喜宴,你去打探訊息沒?」

青玉環顧四周,見無人後方才答道:「據說西祈帝後都來了,太子在席間面色如常,並未喝多少酒。我本想親自去瞧一眼,豈料守門的宮人認出我,就被攔下了。」

葶花氣得跺了跺腳:「昨晚我守在門口值夜,寧華殿一片寂靜。太子根本就沒來過,不僅沒按規矩和主子行夫妻之禮,更是到了深更半夜才派人傳話過來,說是太子殿下朝務忙碌,今晚宿在長定殿書房。若是主子昨夜一直等,豈非要等到眼皮子都打架,真真是好生欺負人!」

青玉一聽這話,忍不住提醒葶花道:「小心隔墻有耳!咱們初到西祈,自是要謹慎行事,你可別給主子惹出事來。」

葶花只是替自家主子感到委屈,聞言並未再敢多說。

此時孔嬤嬤來到院內,見寧華殿大門緊閉,便擰眉問道:「太子妃還沒起麽?」

葶花見著來人,知道孔嬤嬤是東楚宮中派來督促虞昭行事的,此刻連忙恭敬答道:「回嬤嬤,主子一路舟車勞累,這會兒還未醒來。」

卻不料孔嬤嬤立即斥道:「你二人怎還不去叫醒她?今日太子、太子妃須入宮覲見,如今長定殿傳來訊息,太子都已經起了,你家主子倒還睡著,成何體統!」

葶花委屈巴巴道:「可是嬤嬤,從頭到尾都沒人告訴咱們……」

青玉連忙用眼神制止葶花,並向孔嬤嬤道了歉:「此事確為奴婢們考慮不周,未曾事先打探好訊息,奴婢這便進去伺候主子梳洗,還請嬤嬤稍候。」

孔嬤嬤叉著腰催促道:「動作快些!若是耽誤了時辰,西祈的主子們怪罪下來,咱們都擔待不起。」

說罷,想起昨晚的事兒,孔嬤嬤依舊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自然知曉昨夜太子未與太子妃圓房,卻也毫無法子,三催四請太子就是不來。

此前東楚宮中還指望虞昭能迷惑西祈這位才能出眾的太子,並讓孔嬤嬤從旁協助,為東楚除去這個禍患。

如今看來,只怕任重而道遠。

長定殿內,蕭胤已經用完了早膳。

他昨夜在書房閱看兵書直至深夜,方才想起寧華殿還有人在等他,便吩咐宮人傳話過去。

至今,二人之間一面未見。

此時袁瑞從外間進來,躬身向太子稟報道:「殿下,老奴派人去問了寧華殿,說是太子妃還未起……這都怪老奴,昨夜喜宴事項繁雜,竟把今日入宮覲見的事兒忘了知會太子妃一聲。」

蕭胤擡眸問了句:「她還未起?」

袁瑞生怕耽擱了時辰,令自家殿下惹得宮中帝後不喜,此刻冷汗涔涔道:「……是。」

蕭胤聽後,眼底劃過一絲不耐,他起身道:「去寧華殿。」

虞昭正坐在八角菱花鏡前,由葶花伺候著梳頭,冷不防聽見外面傳來訊息:「太子妃,入宮覲見的時辰快到了,太子此時正在院內等您。」

此言一出,葶花心中一驚,差點沒扶穩虞昭的烏黑秀發。

「知曉了。」虞昭淡淡答道,旋即她在鏡中看了眼葶花,「不急,慢慢梳。青玉,去拿些糕點過來。」

說罷,虞昭在葶花梳頭的間隙,先嘗了些糕點墊饑。

待一切拾掇妥當後,也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蕭胤冷著一張臉,坐在寧華殿院內的石凳上。

能讓他等上半個時辰,這對他而言,生平還是第一次。東宮哪個人見了他不是又敬又怕的,此女子倒是大膽。

如今正值深秋,天空早已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袁瑞此刻替太子撐著傘,忍不住又擦拭了下額前冷汗。他早已吩咐宮人去催,奈何裏面這位主兒仿佛一點也不急,每回都只說句知曉了。

此時只聽一道殿門開啟的聲響,虞昭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

蕭胤擡眸望去,只見寧華殿屋檐下,走出一位容色無雙的明艷美人。

她生得膚若凝脂,身段窈窕婀娜,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發間金釵步搖輕晃,此刻正朝他款款走來。身側侍女撐著一柄紅紙傘,傘面撐起的那一瞬,宮人們終於得見她的容貌,紛紛呼吸一窒。

其人班姬續史之姿,謝庭詠雪之態。聯娟修眉不畫而翠,皓齒紅唇不點而朱,明眸善睞似含萬種綽態柔情,眼尾更是帶了勾點般攝人心魄。她雖氣質清冷了些,卻不妨其奪目璀璨。

此前坊間便有傳聞,說東楚有女,一笑便可傾國,指的就是承恩侯府嫡女虞昭。

如今他們見了太子妃真容,才知傳聞所言非虛。太子妃這般耀眼的美,仿佛能令天地間所有名花都黯然失色,更別說此前那些所謂世家貴女,根本無法與她相提並論。

此時袁瑞忍不住輕咳了聲,一語驚醒眾人:「太子妃,您可用過早膳了?殿下已等候您多時。」

虞昭一眼望見院內的蕭胤,見他一身玄色蟒袍,知曉這便是西祈的太子殿下,她名義上的夫君。

視線僅僅停留了一瞬,她便望向袁瑞:「方才梳頭間隙已用過,今日是我起得遲了。」

她生來嗓音嬌軟,縱使一板一眼說話,旁人也只會覺得悅耳動聽,輕易就能原諒她的過失。

蕭胤突地擡眸看了眼虞昭,見她氣色尚佳、雙目黑亮有神,渾然一副睡飽了的模樣。

他眼底微深,卻只字不提,僅僅背過了身去。

青玉葶花等人也是第一回見到西祈太子,尤其孔嬤嬤一直在觀察蕭胤的反應,見他對於虞昭的美貌幾乎是無動於衷,只覺愈發頭疼,眉心皺得愈深。

根據此前打探的訊息,孔嬤嬤原本以為,縱使西祈太子再如何潔身自好,東宮並無側室通房,虞昭作為第一位女主子,自身又容色出眾,應當能獨占鰲頭、承受恩寵。

如今看來,當真是未必。

太子的輿轎如今就停在寧華殿門口。蕭胤徑直走向輿轎,率先入了其內。虞昭跟在他後頭,眼看這輿轎的高度,她獨自一人很難乘上,不禁微微蹙眉,止在原地略微不知所措。

蕭胤見遲遲沒人上來,這才掀開轎簾,發覺虞昭的無措後,他未置一詞,只是示意了眼袁瑞。

後者心領神會,連忙搬來一張轎凳,虞昭順勢踩於其上,這才順利入了輿轎。

袁瑞轉身將轎凳交給隨從宦官,心知這物件一會兒勢必還要派上用場,便吩咐宦官一路都帶著。

一切準備妥當後,袁瑞忙不叠高聲道:「快去禦書房!莫要讓陛下久等!」

八名宦官擡著輿轎,已經前行了約莫一炷香時間。

轎內二人卻是一路無話,寂靜得落針可聞。

蕭胤自懷中取出一本兵書,此刻隨手翻閱。虞昭則倚在軟墊上閉目養神,一手托腮。

突地,其中一名擡轎的小宦官沒看清路上石子,險些摔了個趔趄。縱使其余幾人都盡力穩住輿轎,可轎內還是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晃。

虞昭並未有所防備,身形一個不穩,倒向蕭胤的方位。

蕭胤剛欲拿兵書去擋住她,卻見虞昭眼疾手快地抓住身後軟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穩住身形後,她面色如常地坐直身子,一邊還假意掀開簾子,去看窗外的皇宮景致。

整個過程,她連個眼神都沒與他碰上。

蕭胤突然想起「避如蛇蠍」四個字,形容她此時對自己的態度倒是很貼切。

轎外,袁瑞正呵斥著方才險些摔角的宦官:「怎麽當差的?沒吃飽飯不成?」

那名擡轎的小宦官面帶懼意,低著頭縮起腦袋,看也不敢看袁瑞一眼:「袁公公,饒了我吧,我知錯了。」

「不長眼的東西,待會自行去領罰!」袁瑞冷聲罵了句,旋即又朝轎內恭聲問道,「二位主子坐於裏面,可有撞傷?」

蕭胤望了眼虞昭倚在窗邊玲瓏有致的背影,見她依舊未看自己一眼,便垂眸繼續看他的兵書:「無礙。」

只是方才看了不到半頁,蕭胤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晚是二人的新婚夜,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那時寧華殿也派人來請了他多回,蕭胤都未與她同房,而是選擇宿在了長定殿書房。

照理,她今日早該問他緣由了,亦或現出幾分生氣的端倪。

可她沒有,從頭到尾連個字都未提起過。

第 3 章

微雨霏霏,沾濕了西祈皇宮道旁的銀杏,直至太子的輿轎停在禦書房門口,方才止住了雨勢。

此刻蕭胤毫不費力地走出輿轎。他身姿高挑挺拔,雙腿修長有力,這頂輿轎的高度對他而言恰到好處,畢竟是太子專屬。

只是對虞昭而言,卻顯得有些麻煩了。

幸虧袁瑞很快搬來一張轎凳,虞昭這才由青玉和葶花二人扶著,順勢走下了輿轎。

按照西祈儀制,太子妃、皇子妃等人在宮中可以帶兩名侍女,太子及皇子側室、世家大臣的女眷則只能帶一名侍女。

今日入宮覲見,虞昭和蕭胤原本先要拜見太後娘娘,可她老人家今日稱病,一早便派人來傳話,說是不必勞煩跑一趟了。因此二人此刻先來到禦書房,拜見西祈的皇帝。

「太子、太子妃駕到!」守門的宦官見著二人,立即高聲傳報道。

虞昭走在蕭胤身旁,隨著引路的宦官進了禦書房正殿。

只見龍案後立著一道明黃色身影,此刻正用禦筆批閱奏折。其人氣質溫潤,面相俊美沈穩,眉眼間蕭胤倒是有幾分像他。這便是西祈的建文帝。

聽聞兩人的腳步聲漸近,建文帝擡起頭來,他先是瞧了眼虞昭,隨後便望向太子蕭胤。

蕭胤和虞昭此時一同行禮:「兒臣拜見父皇。」

「起來吧。」建文帝淡淡道,他將一本批好的奏折扔在桌上,命宦官將桌上奏折都擺放齊整。

之後便有侍女上前,遞給虞昭一盞沏好的茶。

虞昭雙手接過,憑指腹碰上茶杯傳來的溫度,心知這茶水應當並不燙,便不疾不徐地上前,將茶盞遞給建文帝:「父皇請用茶。」

建文帝面容不辨喜怒,單手接過茶盞,輕抿了口。

彼時虞昭由東楚舉薦為和親人選,也是他和皇後親自挑選的兒媳,此前兩人都曾見過她的畫像。

因此建文帝無意為難虞昭,他甚至都沒問蕭胤和虞昭來遲的緣由,此刻僅僅簡略說道:「你初到西祈,日常吃穿用度如有不周之處,只管提出來,朕與你母後定會為你做主。」

這話說得十分客氣。

畢竟西祈皇室不如東楚那般鋪張奢靡,想來建文帝是怕虞昭在兩國之間心生比較。

虞昭淺笑回道:「承蒙父皇厚愛,兒臣在東宮一切都好。」

蕭胤見她並未說昨晚未曾同房之事,他也未點穿事實,只是在她旁邊保持沈默。

「如此最好。」建文帝微微點頭,又看向她身側的蕭胤,吩咐虞昭道,「朕與太子說些朝務之事,你先去拜見皇後吧。」

與禦書房的寧靜不同,鳳桐宮可謂十分熱鬧,冷不防外間響起一記通傳聲:「貴妃娘娘駕到!」

溫貴妃帶著她的侄女溫晴雲姍姍來遲,此刻朝皇後行禮道:「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臣女見過皇後娘娘。」溫晴雲行完禮數坐下後,悄然擡頭看了一圈殿內坐著的主子,然而卻並未發現太子妃的身影,頓時她臉上顯露些許驚訝之色。

溫貴妃顯然也是註意到這一點,她撫了撫頭上珠翠釵飾,保養得宜的艷麗容貌幾乎難以見到細紋,便輕笑道:「原以為臣妾已經來得遲了,未成想太子和太子妃竟還未至,看來是被陛下留著說了許久的話。」

皇後坐於殿中央主位,儀態雍容爾雅,歲月似乎對她格外厚待,令她眉眼間倶是溫柔和善之意。此刻皇後不甚在意地笑道:「待會等兩人來了自然知曉。倒是貴妃你,方才不是來請過安了,怎又專程跑一趟?」

溫貴妃笑著看了眼身後的溫晴雲:「都說東楚來的這位太子妃貌若天仙,臣妾自然是帶侄女來見見世面。」

皇後聞言輕笑了聲,隨即朝下方坐著的顏蓉和魏蘭問道:「你二人也是來看太子妃的吧?」

顏蓉是皇後的親侄女,兩人都出自鄴京顏家,此刻顏蓉面露害羞地低下頭道:「臣女的確許久未見姑母了,順便也能瞧一瞧太子妃究竟何許人也。」

至於魏蘭,她則是太後的侄孫女,此刻頗有些不自在地解釋道:「臣女原本想探望太後娘娘,哪知她身體抱恙,便只好來皇後娘娘宮裏了。」

皇後聽了她們的話,只是笑而不語。

就在此時,外間又響起一聲通傳:「太子妃駕到!」

話落,鳳桐宮殿內眾人紛紛朝門口望去,待見到來人,眼底皆是劃過一抹驚艷之色。

虞昭款步走入殿內,朝殿中央的皇後行禮道:「兒臣見過皇後娘娘。」

「快快平身……這孩子真是見外,你只管叫本宮母後便是。」皇後看著虞昭美貌動人的模樣,禁不住淺淺一笑,旋即向她介紹道:「這位是溫貴妃。」

虞昭聽後微微頷首:「見過貴妃娘娘。」

「好一個標致的人兒。」溫貴妃笑了笑,她瞧了眼大殿門口的方向,隨即問道,「太子呢?怎不與你一起來?」

溫晴雲幾人原本還沈浸在對虞昭美貌的震驚之中,此刻聽見溫貴妃這番話,連忙豎起耳朵聽著。

虞昭垂著眼簾,輕聲答道:「殿下被父皇留在禦書房,父皇命兒臣先行過來拜見……母後。」

她生母早已亡故,因此這一聲母後叫得有些陌生。

皇後聽聞虞昭這般喚自己,只覺心都要化了。

沒想到太子妃不僅生來貌美,連嗓音都如此甜軟可人,不愧是她當初一眼就相中的兒媳。

此時皇後示意了眼殿內侍女,後者很快又端來一盞茶,遞到虞昭眼前。

虞昭再次雙手接過,同樣是以指腹試了下茶水溫度,便上前遞給皇後:「母後請用茶。」

「好。」皇後對虞昭自是十分滿意,她低頭淺淺抿了口茶,隨即將茶盞交給侍女,握住虞昭的手寒暄道,「本宮知曉你一路舟車勞頓,定是不易。如今你既然來了西祈、做了皇家婦,便把咱們都當做自家人,可別生分了,知道麽?」

虞昭的掌心被皇後溫熱的手包裹著,聞言輕輕頷首:「多謝母後體恤。」

溫貴妃在一旁笑著打趣道:「如今的這些孩子們,當真一個比一個漂亮。」說罷,她突然話鋒一轉,眉眼含笑地望向虞昭,「不過臣妾怎麽聽說,太子昨晚宿在了東宮書房?」

此言一出,皇後面色一冷,看向溫貴妃斥道:「貴妃,你多言了。」

其他幾個小姑娘紛紛起了看好戲的心思。

不料虞昭從始至終只是垂著眼簾,並未答話,仿佛一早便料到會有人如此問。

其實虞昭一點兒都不在意昨晚之事,太子並未來寧華殿,她反而沒覺得有絲毫難過。而且虞昭知曉孔嬤嬤今日並未在場,這是現如今她唯一忌憚的人。眼下面對這些西祈人,虞昭索性閉口不言。

此時,殿門口突然傳來建文帝的聲音:「怎今日來了這麽多人?」

溫貴妃沒想到建文帝就在門口,心知他定是聽見了自己方才一席挖苦虞昭的話,禁不住面色訕訕。

皇後等人立即起身,各自向建文帝行了禮。

蕭胤在建文帝身後,他看了眼虞昭,見她此時福著身子,濃密的眼睫低垂,露出一截白皙優美的脖頸。

他想起她方才低著頭,並未反駁溫貴妃的模樣,瞧著很是柔弱可憐,一時不禁錯開眼。

#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