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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
「 背郭堂成蔭白茅,籠竹和煙滴露梢 」,上元元年(760年)暮春,在親友的幫助下,杜甫成都郊外的浣花草堂落成。
「 新添水檻供垂釣,故著浮槎替入舟」 ,上元二年(761年)春,錦江水張,杜甫在江邊新裝了欄桿,還備下一只木筏。
裝欄桿,是為了悠閑地垂釣,備木筏,則是為了出行方便,歷經顛沛流離,杜甫一家終於在草堂過上了平靜寧和的生活。
這一年,杜甫51歲,仕宦飄零,歷經貶謫和流離之苦,彼時的他愈顯淡泊寧靜,不再追求顯達,更醉心恬淡的田園生活。
「 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 」,【水檻遣心二首 】是一組寫景抒情詩,作於上元二年(761年)春,是彼時心境的寫照。
去郭軒楹敞,無村眺望賒。
澄江平少岸,幽樹晚多花。
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
城中十萬戶,此地兩三家。——唐 杜甫【水檻遣心二首 其一】
簡譯 :
遠離喧囂的城郭,草堂的庭院寬敞又開闊,四周沒有村落,一望無垠。
澄清的江水高與岸平,幾乎看不到江岸,樹木蔥蘢,黃昏時鮮花盛開。
蒙蒙細雨灑落在江面上,魚兒從水中躍出,微風中,燕子斜斜也飛過。
城裏擁擠著很多人家,喧囂嘈雜,這裏卻只有兩三家燈火,清閑自在。
賞析 :
這是組詩中的第一首,寫浣花草堂傍晚時微風細雨的景色,清幽美好,悠遊閑適,充滿生機。
杜甫草堂在成都城西南三裏處,位於錦江之畔,浣花溪上,此地人煙稀少,只有兩三戶人家。
所以詩人說「 軒楹敞 」、「 眺望賒 」,「 斬楹 」即是指草堂建築物,「 賒 」是 長和遠 的意思。
「 澄江平少岸,幽樹晚多花 」,頷聯承上,因為空曠寬廣,所以憑欄能夠遠眺江水近看花樹。
春江水漲,溶溶浩浩,與岸齊平,春風化雨,草木蔥蘢,蓬蓬勃勃,傍晚時又綻開許多花朵。
「 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 」,頸聯是千古名句,魚兒出水,燕子翩飛,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雨細魚兒才能探出水面,風輕燕子才可以輕盈地翩飛,僅短短十個字,就描繪出一幅春景圖。
「 城中十萬戶,此地兩三家 」,尾聯呼應首聯,用對比的手法,繼續寫浣花草堂的清幽安靜。
蜀天常夜雨,江檻已朝晴。
葉潤林塘密,衣幹枕席清。
不堪祗老病,何得尚浮名。
淺把涓涓酒,深憑送此生。——唐 杜甫【水檻遣心二首 其二】
簡譯 :
蜀地氣候多變,常常在夜裏下雨,早晨,憑欄遠眺,能看到天色已經轉晴。
經雨的樹葉還顯得很濕潤,樹林遍布水窪,我的衣服和枕席也已經變幹了。
體弱多病,已經讓我不堪忍受,所以,又哪裏顧得上計較那些功利和浮名?
慢慢地倒上一杯酒,慢慢地飲下,此後,我就要憑借它的陪伴,度過余生。
賞析 :
這是組詩中的第二首,詩人草堂早起,夜雨已歇,天色轉晴,憑欄遠眺,不由得起了身世之愁。
相比於第一首的清快,第二首略顯沈重,如果說第一首是抒發愉悅之情,此首則表達郁郁之情 。
蜀天常夜雨,江檻已朝晴。葉潤林塘密,衣幹枕席清。
前兩聯寫景,首聯寫夜雨初晴,巴蜀氣候濕潤,常常在夜裏下雨,但此雨有別於「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的春雨。
「 榿林礙日 」、「 籠竹和煙 」,杜甫草堂隱在叢林修篁深處,周圍多樹木竹林,透不進強烈的陽光,整日像籠著輕煙。
而且,又臨錦江,所以一到雨天,低矮簡陋的草堂裏就變得十分潮濕,枕席和衣服都濕漉漉的,這令杜甫感到很不適。
杜甫體弱多病,每到一處必先種藥,所以有「 久病扶衰病 」的詩句,「 藥條藥甲潤青青 」,他在草堂辟藥圃種植草藥。
安靜清幽,與世無爭,這樣的生活很適合彼時的杜甫,只是猶有美中不足,那就是蜀中多雨的氣候令他感到極為不適。
不堪祗老病,何得尚浮名。淺把涓涓酒,深憑送此生。
後兩聯寫身世之愁,和際遇之悲,「
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
」,杜甫有家國理想,寄身蜀中,亦不過是為避亂而已。
「 明朝有封事,數問夜如何 」,彼時,杜甫任左拾遺期間,拾遺補缺,躊躇滿誌,卻不料郁郁不得誌,數度遭到貶謫。
壯誌難酬,生計艱難,杜甫辭了官,一路輾轉,歷盡艱辛,拖家帶口地來到了成都,幸得表弟等人的幫襯,才得安居。
「 此身那老蜀,不死會歸秦 」,蜀中雖然安定,風光也美,但是,這裏並非自己的故土,有朝一日,終是要回歸中原。
所以,他嘴上雖然說著不在乎仕途了,要在詩酒中聊度殘生,但他卻始終關心時事,一刻也沒有忘記報效國家的使命。
後記
:
「 晝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 」,彼時,杜甫一家人,的確在浣花溪畔度過了一段樸素安適的生活。
但是,「 信美無與適,側身望川梁。鳥雀各夜歸,中原杳茫茫 」,倦鳥尚且有巢可歸,自己卻歸期遙遙。
江山信美非吾土。客居的杜甫總是有漂泊之感,景物怡人,可在寧靜喜悅的心情中又常伴有仿徨憂傷之感。
「 水檻 」即水邊或亭子邊的欄桿,「 遣心 」既是抒發情懷,杜甫此詩的標題就是憑欄抒發釋放自己的心情。
杜甫組詩【水檻遣心二首 】,既是抒發對蜀中美景的熱愛之情,又是表達自己郁郁不得誌的無可奈何之情。
參考資料
:
【新唐書 杜甫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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