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4年9月7日,最後一位明朝人張煌言緩步走向杭州弼教坊刑場,嘆息說道:「大好江山,可惜淪於腥膻!」說罷還留下絕命詩,為南明抗清事業劃下句號,「我年適五九,復逢九月七,大廈已不支,成仁萬事畢。」臨刑最終時刻到來之際,張煌言拒絕跪下受戮,而是堅持「坐而受刃」,就連劊子手也不得不嘆服張煌言的氣節,答應了這個要求。不久張煌言在刑場就義,享年45歲,繼同年8月4日夔東十三家與清軍決戰失敗後,南明所有抗清武裝和領導人從此結束歷史舞台。
值得一提的是,當時與張煌言一起就義的還有他手下的參軍羅子木和書童楊冠玉,特別是楊冠玉只有15歲,監斬官可憐他,提出只要歸順清朝就能得到赦免。但沒想到楊冠玉果斷拒絕,說道:「張公為國而死,死於忠;我為張公而死,死於義,」堅持受刑,讓監斬官大為驚訝。
時光回到1636年,此時的明朝內有李自成農民軍大軍壓境,外有關外的清朝虎視眈眈,為了救國救民,年僅16歲的張煌言報名參加家鄉寧波府鄞縣的縣試,並主動加試騎射,當場三發連中。六年後張煌言考中舉人,還是加試騎射,依舊是三發連中。從1644年到1645年,短短一年時間,張煌言就先後見證了崇禎皇帝上吊景山和南明弘光政權覆滅,為了延續明朝,25歲的他在與家人訣別後從此離開家鄉,投靠魯王朱以海,建立監國魯王政權,出任右都禦史和監軍。隨著杭州,紹興,義烏和金華等城相繼失守,張煌言跟隨魯王退守舟山群島,始終不離不棄。
在張煌言的輔佐下,舟山群島防禦工事可謂是固若金湯,清軍數次進攻都以失敗告終,只得哀嘆「我軍南下,江陰,涇縣,舟山三城,最不易攻。」在守住舟山群島後,1654年張煌言第一次率軍反攻長江,在瓜洲擊敗清軍,繳獲大量軍械物資,並前往金山寺遙祭明太祖孝陵。當年年底張煌言又率軍攻打南京,一度收復燕子磯,如果不是兵力過少,張煌言有望打進城內。
而張煌言一生中的最大成就乃聯合鄭成功北伐江南。那是在1659年7月,鄭成功率領17萬大軍北伐,與張煌言順利會師,接連收復南直隸四府三州二十四縣,沿途百姓「爭出持牛酒犒師,扶杖炷香,望見衣冠,涕淚交下,」清朝甚至打算棄守南直隸,而在南京的清朝官員更是收拾好行李準備隨時跑路,就連遠在北京的順治帝都震驚不已。結果沒想到的是,鄭成功由於輕敵外加中計,在南京城外遭遇清軍重創,張煌言之前收復的城池和舟山群島根據地也一夜間失守,從此整個形勢江河日下。
為了褒獎張煌言的戰功,遠在雲南的南明永歷帝遙封他為兵部尚書。張煌言深知責任重大,為了挽救南明政權而做最後努力。1661年鄭成功收復台灣後,張煌言派遣羅子木前往對岸,希望鄭成功再度出兵,但沒有得到明確答復。1662年永歷帝被吳三桂殺害後,張煌言上書此時在福建金門避難的魯王朱以海,希望朱以海「爭取閩海勛鎮,速正大號,以求正統」,在金門即位,但因鄭成功離世和鄭經的不支持而化為泡影。張煌言見復明無望,於是解散隊伍,身邊只留羅子木和楊冠玉兩人,前往浙江象山花嶴島隱居。
1664年由於叛徒的出賣,張煌言等被清廷逮捕。當清廷拿他妻兒性命相威脅時,張煌言回答「至親可以懷念,但不能成為談判的籌碼!」見硬的不行,清廷又派出浙江提督張傑等人勸降,結果碰了一鼻子灰。在請示了康熙帝後,張煌言被下旨就地處決,於是就有了本文開頭那一幕。
那麽張煌言的後事又是如何處理的呢? 當張煌言,羅子木和楊冠玉三人遇害後,由張煌言同鄉僧人超直法師冒險收殮他們的遺骨,安葬在杭州南屏山荔枝峰下,由黃宗羲撰寫墓誌銘。為避清廷耳目,起初三人墓前不堆積封土,僅立一塊刻有「王先生墓」字樣的墓碑,常年淹沒在荒草之中。
直到1776年,乾隆帝下旨將張煌言收入【欽定勝朝殉節諸臣錄】,並賜謚號忠烈,杭州官府和鄉紳才以隆重的禮儀為張煌言大張旗鼓修墓,墓碑則由軒寧陳家題寫,上書「皇清賜謚忠烈明兵部尚書蒼水張公之墓」字樣。與此同時,又在張煌言墓旁修建「祀忠義祠」,供奉張煌言牌位和畫像,每年由禮部定期祭祀。
1983年杭州文物部門重修張煌言墓,在墓前新增神道石像生,包括臥虎,蹲虎,石羊,辟邪,臥馬和立馬,來源於明憲宗朱見深邵皇後父親,昌化伯邵林墓遺存。由明朝皇親國戚墓石像生來為抗清忠烈守墓,也算是別有一番滋味。
張煌言墓同嶽飛墓和於謙墓相距不遠,當清朝詩人吳鼎元拜謁完張煌言墓後,於【南屏山謁張忠烈公墓】一詩中寫道「西泠橋邊嶽武穆,八盤嶺下於忠肅,一片孤忠兩地同,與公鼎峙成三傑。」從這以後,張煌言墓,嶽飛墓和於謙墓並稱為西湖三傑,受到後人的萬世景仰。
本文參考資料:【南明史】,【張煌言年譜】,浙江省文物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