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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的小蘿蔔頭:中國最小特務,曾在監獄傳遞情報,並參與大越獄

2024-07-29歷史

小蘿蔔頭的本名叫宋振中,但這個大名他幾乎沒用過,因為他一歲開始便住進了監獄,此後一直到離世,他都沒有離開過那座關押他們的監獄。

小蘿蔔頭是中國年齡最小的烈士,他犧牲的時候年僅8歲。

小蘿蔔頭被關進監獄,並最終被殘忍殺害,與他的父母有關。其父親是宋綺雲是西安事變發動者之一楊虎城將軍的秘書,楊虎城必將抗日前後,他曾做過很多工作。更為重要的是,宋綺雲是一名西北共產黨員。其母徐林俠也是一名共產黨員,她和父親在抗日、革命上期間一直互相攜手。

也正因為小蘿蔔頭的父母都「壞過」國民黨的事,1941年9月,他們夫妻雙雙被捕。因為當時母親徐林俠系被誘捕,所以,未識破敵人奸計的她走時帶上了年僅8個月兒子宋振中。

徐林俠被誘捕時並非沒有疑慮,那個聲稱自己是丈夫所辦【西北文化日報】工人的人太奇怪了,但她實在太想見丈夫了,她當時心想著:只要能再見到丈夫,上刀山下火海也無妨。

因為當時家中最大的孩子宋振蘇也只有12歲,所以徐林俠不放心把小蘿蔔頭交給哥哥姐姐照顧。思來想去後,她帶走了八個月大的小蘿蔔頭。

這一去,她再也沒有回來過。

被逮捕後的宋綺雲和徐林俠先後被囚禁於重慶白公館、渣滓洞和貴州息烽集中營,他們並未被囚禁在一處,徐林俠和小蘿蔔頭在女牢,宋綺雲在男牢。

關押徐林俠和小蘿蔔頭的白公館女牢環境極其惡劣,這裏的牢房門狹窄矮小不說,還常年陰暗潮濕、見不到陽光。

在牢門不遠的地方,放置著一個大便缸,因此這裏常年臭氣熏天。被關在這裏的人,每天都聞著刺鼻的臭味吃飯、入睡。

因為這裏蚊蟲肆虐,年幼的小蘿蔔頭經常被咬得遍體鱗傷。

除了這些之外,小蘿蔔頭他們還得忍受各種恐怖聲音,有時候是夜深人靜時難友的慘叫,有時候是特務的狂吠……

為了逼迫他們投降,特務們經常在米飯裏動手腳,有時候特務們往飯裏摻雜沙子、谷子。這樣惡劣的環境,意誌堅定的革命者有時都難免受不了,何況是年幼的小蘿蔔頭呢!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小蘿蔔頭竟頑強地活下來了。

學會走路以後,他便經常在監獄裏來回走動,有時,看到獄友難過,他還會主動跑去給她們一個擁抱。他的樂觀開朗感染了監獄裏的每一個人,她們從這個新生命裏看到了希望。

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小蘿蔔頭看起來身體細、腦袋大,所以大家便都打趣地叫他「小蘿蔔頭」。他穿的是媽媽改小的囚服,看起來總是一副面黃肌瘦的樣子,可他的眼睛卻總是發著光,那是對未來的希望之光,這光給了無數人力量。

因為身在監獄的緣故,他很早就學會了明辨是非善惡,他知道:關押他們的特務是壞人,因為他們經常打人、折磨人。他還知道被關押的共產黨都是好人,他們是因為幫助窮人而被關押的。他甚至還透過媽媽知道了楊虎城將軍的故事,他知道,將軍是因為逼蔣抗日而被關押。

小蘿蔔頭從媽媽那兒聽到了很多關於父親的故事,他對父親有滿滿的崇敬。可因為他們和父親不關在一處,長到四五歲時,他還不認識爸爸。因為他老纏著要爸爸,媽媽便只好在男牢放風時抱著他從鐵欄門往下看。

每次,宋綺雲在放風時走近女牢時,媽媽就會指著山下告訴他:向我們這裏走過來的是你爸爸。

一次放風時,一眼看到爸爸從牢房裏出來的他不顧一切往山下沖,他太想爸爸了。可他的舉動立馬被特務發現了,最終,他被抓回來毒打了一頓。

因為經常挨特務的打,小蘿蔔頭對特務們越發充滿仇恨了。每次看到媽媽和獄友們被特務欺負,他心裏更是氣憤難當。

孩子是最會做夢的,在夢裏,他們在現實裏想不到的事情總能實作。他開始不斷地做夢,夢裏,媽媽和獄友說的解放軍沖進監獄將他們救了出去……

隨著一天天長大,小蘿蔔頭對外面世界的憧憬也越來越強。

有一天,他好奇地托著下巴問剛被抓進來的李碧濤姐姐:「自由是什麽樣的,外面的世界也有鐵絲網嗎?你去過公園嗎?那裏有沒有特務?」

李碧濤看著這個眼裏閃著光的孩子,心裏泛起一陣酸楚,她摸著他的頭說:

「外面有商店,裏面賣牛奶、咖啡、水果糖、巧克力,還有很多好吃好玩的東西。」

聽到這話的當晚,小蘿蔔頭趴在媽媽身上很久都沒有睡著,他一直在想外面的世界,他太想看看監獄外的世界了。他常聽媽媽和獄友們聊天,所以他知道外邊有他能想到的一切,尤其,那裏會有學堂,學知識的學堂。

小蘿蔔頭很想讀書學習,因為媽媽經常告訴他:知識是改變命運的鑰匙,學好知識還可以造福國家和人民。

小蘿蔔頭長到六歲那年,父親宋綺雲向特務們提出讓孩子讀書。這樣的要求,特務自然不會答應。

可孩子是未來的希望,孩子不讀書,未來怎會有希望呢?面對特務的拒絕,監獄裏的黨組織經過研究後決定:以絕食和罷工方式,換取小蘿蔔頭上學的權力。他們也想用這種方式,改善同誌們的夥食。

宋綺雲等人開始絕食後,特務們並未當回事。隨著時日的推進,特務們才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不得已之下,特務們想到了給罷工絕食的同誌送大米飯和紅燒肉的法子。

在特務們看來,沒有哪個餓了無數天的人能扛住大米飯和紅燒肉的誘惑。可結果讓他們失望,面對這些香噴噴的飯菜,沒有一個戰士妥協。他們只斬釘截鐵地說:

「我們要求改善生活條件,讓孩子上學!」

最終,特務們同意了讓小蘿蔔頭讀書的要求,經決定後,被關押的革命同誌車耀先、羅世文等人擔任他的老師。

小蘿蔔頭雕像

小蘿蔔頭可以上學的訊息傳來後,整個監獄都沸騰了。最高興的自然是他的媽媽徐林俠了,她特地將積攢的布條給兒子縫了一個小書包,還用沒用完的草紙訂起來給他當本子。得到這個小書包後,小蘿蔔頭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

第二天,他便背著書包在特務的押送下去和羅世文讀書了。

給小蘿蔔頭上第一堂課時,羅世文就教了他一句話:「我是一個好孩子,我愛中國共產黨。」羅世文告訴他:這句話,你必須一直記在心裏。後來,小蘿蔔頭一直牢記著這句話。

開始學知識後,小蘿蔔頭更加明事理了,他也終於在老師們的啟發下明白了:他們不能用投降換取自由的背後原因。

讀書期間,羅世文還教小蘿蔔頭學習了葉挺將軍被囚禁時創作的【囚歌】。回到女牢後,他還將這首詩背給了媽媽和獄友們:

「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爬出的洞敞開著,一個聲音高叫著——爬出來吧,給你自由!我渴望自由,但我深深地知道——人的身軀怎能從狗洞子裏爬出!我希望有一天,地下的烈火,將我連著這活棺材一齊燒掉,我應該在烈火和熱血中得到永生!」

葉挺畫像

媽媽問他是否能讀懂這詩歌裏的意思時,他昂著頭答道:「我當然知道,這就像我們,如果我們馬上投降就可以自由,可共產黨人的腰桿子是挺拔的,我們寧可不要自由,也絕不彎下身子,去舔那狗洞子換來自由。」

小蘿蔔頭說完後,媽媽激動地抱住他道:「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出去了給我們報仇。」

小蘿蔔頭還沒來得及聆聽更多教誨時,他的老師羅世文和車耀先等便先後被特務殺害了。得知他們被殺害的訊息後,小蘿蔔頭的眼淚滴滴掉落,媽媽緊緊地抱住他:

「森森(小蘿蔔頭小名),這是國民黨欠我們的血海深仇,你長大了一定要報仇!」

聽到媽媽的話後,當時年僅5歲多的小蘿蔔攥緊了小拳頭,他在心裏記下了這一筆筆的血債。

羅世文等被殺害後,原東北軍長官黃顯聲將軍擔任了小蘿蔔頭的老師。

黃顯聲是東北軍中著名的愛國將領,九一八事變後,他便毅然投身抗日,他是東北義勇軍的締造者之一,也是西安事變的策劃者之一。也正因此,被才在西安事變後第一時間被特務逮捕了。

相比羅世文等人,黃將軍身上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將軍氣魄,因為特務們都不敢欺負他。自然地,小蘿蔔頭在他這裏上課也多了一些自由。

黃顯聲

黃將軍除了教小蘿蔔語文、算數外,還會教他俄語和圖畫。學會了一些俄語後,每次特務監視他們時,他就和黃將軍用俄語對話。有時,黃將軍還會指著門口監視的特務說:「門口有兩只狗」,小蘿蔔頭聽到後樂得前仰後合。

小蘿蔔頭上學的時間久了後,天天押送他上下學的特務也放松警惕了。有時,他們甚至幹脆讓他自己走著上下學。

如此一來,小蘿蔔成了監獄最特殊的存在了:他可以在監獄中自由走動。可以自己走動後,同誌們想到了利用小蘿蔔頭傳遞情報的法子。對於當時的獄中同誌來說,這法子簡直是個奇招。

畢竟,特務們是不會註意這麽小的孩子的,畢竟,他實在太小了。

就這樣,小蘿蔔頭開始經常性從黃顯聲將軍處拿到情報,然後分送給各個牢房。每次,黃將軍都把情報寫在紙條上放進小蘿蔔頭袖口的暗袋裏。

透過傳遞情報,小蘿蔔頭慢慢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有多麽重要了。自然地,身形只有四五歲孩子大的小蘿蔔頭開始變得敏銳起來。這些情報通常都被他送給了【挺進報】負責人陳然,然後再由小蘿蔔頭送達各牢房。

這份報紙內容通常都很簡單,如後來的淮海戰役時,「報紙」上就是:「淮海戰役輝煌勝利,殲敵60余萬人。」它的作用,就是為了讓獄中的同誌知曉革命的行程。

這份報紙能在獄中被辦好,最主要還在於小蘿蔔頭的出色工作。因為他年紀小,並且聰明機智,他總能順利完成任務。也是經由這份報紙,獄中的同誌們才真正知道革命的行程,他們對即將到來的勝利都充滿了信心。

隨著解放軍的不斷推進,關押的共產黨人的處境也越來越危險了。經過商議後,黨組織決定策劃一場越獄,而小蘿蔔頭再次成為這場越獄計劃的最關鍵一環。

有一天,黃將軍將一個疊得很小的紙塊塞進了「小蘿蔔頭」袖內暗袋,要他馬上送給獄中秘密黨支部書記許曉軒。將紙塊塞好後,黃將軍用手鄭重地拍了拍小蘿蔔頭的肩膀。小蘿蔔認真地擡頭看著黃將軍點了點頭,他已經透過這些細節知道:這次傳遞任務非常關鍵。

當時被塞進小蘿蔔頭袖內暗袋的,正是「瘋老頭」韓子棟花了無數日夜精心繪制的越獄地圖。這張地圖上,詳細記下了白公館周邊地形、崗哨等布防情況等。

繪制地圖的「瘋老頭」,小蘿蔔頭是認得的,因為經常往返各個監獄,他早就留意到了這個特殊的老頭。他總是瘋瘋癲癲,可他的眼神卻非常善良,後來他才知道:他也是共產黨,而且並沒有真瘋,他是為了麻痹特務而裝瘋。

韓子棟就是後來【紅巖】裏「瘋老頭」華子良的原型,他因1934年被叛徒出賣而被逮捕。在獄中受盡了各種酷刑後,他始終沒有透露任何黨的機密。

僥幸活下來的韓子棟被判了無期徒刑,之後,他便開始裝瘋賣傻獲取敵人的信任。

話劇中的韓子棟(左一)

日久後,特務們以為韓子棟真瘋了,於是他們經常安排人帶他去磁器口買菜。特務們覺得:這種瘋子,逃跑了也會自己回來。

得以經常外出後,韓子棟成了和小蘿蔔頭一樣的特殊存在。

敵人並不知道,這兩個特殊存在一同策劃的越獄,即將震驚國民黨高層。

地圖被小蘿蔔頭順利送到了關押同誌們手中,這之後,為了策劃越獄,同誌們瞞著特務開了無數次的會,每次開會時,小蘿蔔依舊佯裝玩耍著「站崗」。因為小蘿蔔頭很擅長表演,所以,他總能替大家把好風。

經過無數次商議後,獄中同誌決定:取消原計劃的集體越獄,轉為所有人幫助韓子棟一人越獄,畢竟,集體越獄不僅難度大,而且危險性極大。獄中同誌覺得:只要韓子棟能夠順利逃出,獄中的情況就可以被組織知道,那樣一來,他們便也就得救了。

計劃被制定後,小蘿蔔頭再次擔起了大任。

因為關押他們的白公館修建在半山腰上,周圍都是大山,所以,要想從這裏跑出去,起碼要三天才行。這樣一來,韓子棟要成功逃跑,必須要準備足夠的吃食。

可上哪裏給韓子棟弄吃的呢,思來想去後,他們想到了鍋巴。因為有個別同誌可以自己煮飯,所以,他們要收集足夠的鍋巴並不難。難就難在:怎麽把收集的鍋巴給到韓子棟。

想來想去,他們能想到的依舊是小蘿蔔頭。

相比在袖口藏紙條,直接送一袋子鍋巴明顯要難多了,因為一旦被發現,一切就都將敗露。可小蘿蔔頭卻在聽完後眨巴了幾下眼睛說:這不難,交給我吧。

關鍵性的那天到來後,小蘿蔔頭故意背著一袋鍋巴在院子裏跑來跑去,他還不時把口袋扔到地上又拋在空中。特務們看了幾眼小蘿蔔頭,並未當回事。

韓子棟走過來後,小蘿蔔一把將口袋扔到了韓子棟面前。那一下,韓子棟整個地楞住了,他怎麽也想不到小蘿蔔頭竟會用這種方式給他「東西」。

就在這時,目睹這一切的特務不耐煩地對韓子棟呵斥道:「趕緊把這東西掃一邊去!」韓子棟聽完立馬裝作瘋瘋癲癲地把那包鍋巴「掃」走了,用余光看著這一切的小蘿蔔終於松了一口氣。

很快,拿到鍋巴糧食的韓子棟就趁著一次買菜時找機會逃跑了。他在大山裏連著跑了三天三夜,餓了時,他就吃同誌們給他的鍋巴。就是靠著這袋鍋巴,他逃出升天了。

韓子棟逃出後,在幾經輾轉後,終於找到了共產黨的遊擊隊。他的出逃讓外界知道了白公館特務的惡性,國民黨的醜陋本質也被揭開。韓子棟逃出後,一直在設法營救獄中的同誌。

另一邊,得知韓子棟成功逃脫後,獄中同誌都高興極了。小蘿蔔頭經常看向以前韓子棟掃地的地方,他相信他會帶著解放軍回來解救他們。沒錯,他對此深信不疑。

影視劇中小蘿蔔頭

韓子棟逃走後,監獄裏的管理比以前更嚴格了,小蘿蔔頭經常看到特務擡著大長盒子從監獄走出。因為好奇,他終於開口問媽媽了:「那些大長盒子是什麽?」

媽媽聽了後撫摸著他的頭說:「那是棺材,人死了就裝在裏頭了。」小蘿蔔頭聽完後眨著大眼道:「我死了也會裝在裏頭嗎?」媽媽聽了一把將他抱在懷裏說:「你不會死的,你會出去的,你還要替我們報仇呢!」

也是從這次對話後,小蘿蔔頭慢慢對「死」開始有了概念。

不久,他在一次偶然中,透過門縫,看到了一個被抓進來毒打的男子躺在陰暗的鋪上一直不動彈。當時年僅7歲的他透過他身上的傷痕判斷,他定是受了重傷了。

「他戴著鐵鐐,媽媽,他會死的!」小蘿蔔頭憂郁地對母親說。母親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她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這個革命黨人很可能會孤零零地死去。後來,她將自己做苦工掙來的掛面下了一大碗,讓小蘿蔔頭給他端去了。

當小蘿蔔頭再去並看到碗已經空了時,他心裏比什麽都高興。

這位被關押的革命黨人是胡春甫,小蘿蔔頭在他最痛苦、最困難時刻端來的那碗面條,不僅暖了他的身,還暖了他的心。他經由這碗面條知道:獄中有黨組織,有同誌,而且他們還在默默關心、鼓勵他。有了這種精神力量的支撐,他撐過了那段歲月,並最終活著走到了光明裏。

對於獄中的同誌而言,小蘿蔔頭無疑是天使一般的存在。越是喜愛他,大家便越期盼他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1948年,小蘿蔔頭如天助一般地得到了唯一一次去外面的機會。原來,當時他的媽媽因為身體長期受折磨得了重病,她的兩條腿腫得無法從褲腿裏伸出來。難友們經過鬥爭後,終於逼迫特務們同意讓他媽媽去磁器口小鎮看病。

因為媽媽堅持要帶小蘿蔔頭同去,難友們也跟著求情,特務最終無奈地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看病那天,小蘿蔔頭和媽媽被鎖在轎子裏,媽媽的手上還戴著手銬。被捂得嚴嚴實實的轎子裏有一個小通風口,小蘿蔔頭就是透過這個口,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一路上,透過通風口看外面的小蘿蔔頭一直在驚呼著,他不住地向媽媽問這問那。

那一天,小蘿蔔頭終於看到了李碧濤姐姐口中說起的「田野、村莊、馬路、商店……」。

當看到外面的小房子時,他驚奇地問媽媽:「那些房子怎麽那麽小,也是關人的嗎?」媽媽湊過來看了看後說:「那是土地廟,土地佬住的!」小蘿蔔頭聽了後急急地問道:「他也被關起來嗎?」

媽媽看了看兒子後道:「土地佬看管窮人,不許他們起來對有錢人造反!」聽到這兒,小蘿蔔頭終於懂了,他點著頭說:「像看守一樣,他們是壞人,等解放軍叔叔來了,要把他們打倒!」說這話時,他的眼裏滿是堅定,他對解放軍能打倒一切不公平毫不懷疑。

這次外出,成了後來小蘿蔔頭在監獄裏經常回味的珍貴記憶。回到監獄後,他經常跟人講起他看到的「外面世界」,言辭間,他的眼裏滿滿的都是星星。

轉眼又是一年,小蘿蔔頭8歲了。生日那天,考慮到他一直只能用樹枝當筆,他最愛的老師黃將軍送了一支鉛筆給他。

這支鉛筆是平常黃將軍教他寫字時用的,鉛筆外頭是他喜歡的紅色,第一次看到它時,他就心心念念想得到它。

拿到鉛筆後,他在黃將軍的幫助下在草紙上寫了四個字,寫好後,他小心地把紙折了起來,他說:這字,是自己送給爸爸媽媽的。隨後,他小心翼翼地將筆收了起來。他對黃將軍伯伯說:他以後出去了要在課堂上用這支筆。

說這話時,他咧嘴笑著,眼睛瞇成了一條線,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坐在學堂裏學習的景象。

當晚睡覺時,他做了一個甜甜的夢,夢裏:解放軍打進了關押他們的監獄,他和獄友同誌們都得救了。再後來,他和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團聚了……

就在小蘿蔔頭做夢的當口,隨著共產黨的步步勝利,監獄裏的同誌看到了希望。蔣介石撤離大陸時,給特務們下達了命令:處死楊虎城、黃顯聲,以及宋綺雲夫婦等。為了斬草除根,命令裏的被處死物件包括了還是孩子的楊虎城子女和宋綺雲兒子小蘿蔔頭。

1949年9月6日,離新中國成立僅剩24天之際,楊虎城將軍和兒子楊拯中、女兒楊拯貴,被特務殺死在重慶白公館歌樂山戴公祠,而宋綺雲一家人也被特務帶到了歌樂山的警衛室。

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宋綺雲和徐林俠表現得很鎮定。可眼見他們連孩子都不肯放過時,徐林俠終於忍不住開口求他們了,她說:

「我們和你們勢不兩立,可孩子是無罪的,你們把他放了吧,哪怕是讓他出去討飯呢。」

可負責執行屠殺任務的特務楊進興早已泯滅了人性,殺完宋綺雲夫婦後,他們又將拔出的帶血刺刀刺向了小蘿蔔頭的胸部。可嘆,小蘿蔔頭倒在血泊裏時,手裏還死死攥著黃將軍給他的半截鉛筆……

特務們執行完屠殺任務後,為了毀屍滅跡,他們殘忍地在地面澆灌了水泥。之後,他們還用清水沖洗了地面。

解放後,當年逃走的韓子棟終於帶著解放軍浩浩蕩蕩抵達了白公館,小蘿蔔頭無數次夢想的畫面終於出現了。可此時,白公館裏哪裏還有小蘿蔔頭他們?

最終,在特務的指認下,解放軍才終於找到了楊虎城父子、宋綺雲夫婦和小蘿蔔頭等人的遺骸埋葬地點。

小蘿蔔頭的屍體被挖出時,人們發現:他的手裏一直緊緊攥著那支只剩下了半截的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