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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軍職的上將,授銜時無一人提出異議,他為何不願意穿上將軍裝?

2023-12-22歷史

穿上軍裝,照一張禮服照,是一名軍人一生中至上榮耀的時刻。尤其是新中國的開國將領們,大都自幼背井離鄉,參革命,上井岡,歷長征,馳騁在各個領域的疆場之中。他們的那張軍裝照,更是他們對革命鞠躬盡瘁,嘔心瀝血的符號。

然而,國家總政在編纂將帥名錄時,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一位上將的軍裝照。他們到這位上將的家中索要,才知道他壓根兒就沒有軍裝照。他的女兒告訴政府說,父親這一輩子堅決不拍軍裝照,不寫回憶錄,因此家人們還跟父親發生過好多次纏結,但終究是犟不過父親。

這位上將叫趙爾陸。他並不是「不夠格」去拍一張軍裝照,而是從來「不敢」去拍一張軍裝照。其實這要從趙將軍的人生經歷還有性格說起。

年少參軍,對黨忠誠

1905年,孫中山先生在日本東京創立了中國同盟會,高喊「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在那個風起雲湧的時代又爆發出了一聲「驚雷」。

趙爾陸就出生在那一年的一個山西小村莊裏,恰逢當時有50多名祖籍山西的赴日留學生陸續加入了中國同盟會,給山西這一片土地澆鑄上了「以天下為己任」的靈魂。生活在這片革命沃土上,趙爾陸註定不會是一個「安分守己」的青年。

1924年,中國當局動蕩不安,各派混戰,反革命運動叠起。19歲趙爾陸經歷著這「民不聊生」時代的一切,毅然在學校加入了「西北同盟會」。屆時,在孫中山先生提出了「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新革命綱領後,轟轟烈烈地反帝反封建革命迅速席卷全國。

趙爾陸在參加當地的革命運動時,很快就接觸到了共產黨人。他驚奇地發現,共產黨的那些理想與他的想法簡直是不謀而合,馬克思的學說更是一下子點醒了他。

在這裏,趙爾陸找到了一種深深的歸屬感,從此開始積極地參加黨的各種活動。

1926年的時候,閻錫山和北洋軍閥勾結起來,在年底開始了殘酷的「清共」運動。當時的趙爾陸還不是共產黨員,但由於經常活躍著參加黨的活動,竟也上了「清共黑名單」。

得知了這一訊息後,黨組織立刻安排趙爾陸離開學校,跑到了北三泉村他的叔伯大哥家,蜷縮在炕坑裏躲避來追殺的特務。所幸,這一夜總算是有驚無險。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趙爾陸就拿上了大哥大嫂給他準備的幹糧,自己一個人走上了「尋黨路」。那時候國民黨右派勢力越發地猖狂了起來,但趙爾陸絲毫沒有動搖過心中對黨和馬克思主義的虔誠。

為了追隨共產黨,他獨自一人從山西一直走到了南方。一路上邊打工賺路費,邊打聽黨的訊息,終於一路坎坷走到了武漢,成了賀龍國民革命軍20軍教導團中的一員。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了「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大肆屠殺共產黨。那一天,上海大雨滂沱,共產黨人、學生、工人的鮮血也和雨水一樣流淌成河。

三月後,大漢奸汪精衛也開始在武漢毫不隱瞞地叛變革命,公然殘害中共。為了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屠殺政策,表明共產黨要把革命進行到底的堅定立場,7月下旬,趙爾陸跟隨其所在的部隊直赴南昌,發動了震驚中外的「南昌起義」。

趙爾陸那時便跟隨著朱德和陳毅的大部隊北上。時值初冬,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但軍隊中後勤卻沒有一點保障。吃不上飯都是常事,戰士們穿的也都是薄衣服薄褲子。

有人在途中生病,被迫離開軍隊養傷,有的在北上途中犧牲了,有的逃跑了。這革命的路能不能走,大家心裏都有一個問號。部隊裏一時軍心動搖,甚至叛變都時有發生。

趙爾陸當時正在紅28團2營6連當黨代表,跟著營長袁崇全行軍。那幾日,趙爾陸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部隊前進的路線似乎離他想的那條路越來越遠。

他開始逐漸地猜疑起來,但介於袁崇全也是早早地來參軍的「老革命」,趙爾陸又覺是自己多慮,只是多留了個心眼兒。

終於,在部隊走到江西崇義縣的時候,趙爾陸猛然發覺部隊已經完全遠離了根據地和軍部,反而離敵人的主力越來越近!他和自己的生死搭檔李建林、粟裕等同誌說:「這完全不對頭啊!」大家也開始議論紛紛,決定一起去找袁崇全要個解釋。

結果,袁崇全罵罵咧咧地對他們說:「你們管這麽多幹什麽,軍部命令我們去打遊擊!」趙爾陸立刻反問道:「那怎麽我們沒見著軍令?」袁崇全頓時心虛了,開始含糊其辭,支支吾吾地說是口頭交代的。他的同夥杜松柏也出來幫腔說是朱老總(朱德)交代他們的。

事後,趙爾陸和粟裕等同誌討論了好一陣,那袁崇全的反應顯然就是要叛變!自己的頂頭上司要叛變,這對趙爾陸著實是個不小的沖擊。經過商量之後,他們決定悄然離開袁崇全帶領的部隊。

他和李建林帶著六連,何篤才帶著機槍連,粟裕帶著四連一塊兒放慢了行軍速度,逐漸和袁崇全帶領著的叛變部隊拉開了距離,然後火速掉頭,通報軍部。

當時的參謀長王爾琢一聽說這一訊息,就親內建著林彪的一營去追趕袁崇全,試圖勸阻他和受他蒙蔽的部隊不要叛變。

誰知,鐵了心的袁崇全竟殘忍地一槍打死了王爾琢同誌。備受愛戴的參謀長犧牲了!這完全震驚了當時的部隊,讓那些受到袁崇全欺瞞的紅軍指揮員們幡然醒悟,紛紛返回軍部。9月的時候,紅軍攻下遂川縣,活捉了袁崇全,經過公審後槍斃了他。

那時候共產黨革命還看不到光,誰也不知道結果是什麽,每個戰士都有許多選擇。但是,心中總要堅定一個信念。

而趙爾陸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和對黨的忠誠從未動搖過,無論革命是否有前途,無論能不能吃飽穿暖,他從不曾搖擺不定。既然當時的革命看不到光明,趙爾陸就只想著去創造光明。

領導軍部,振興國防

1952年,抗美援朝正在激烈地進行,中國人民誌願軍的裝備保障工作緊張又繁重。趙爾陸自幼數理化便是出名的好,所以6月時候,毛主席找到了趙爾陸讓他去負責組建第二機械工業部,統一領導原來分散管理的軍事工業。

這工作對當時的共產黨來說完全就是蓋個新房子,且當時流傳著一句話:「幹國防工業這行,幹好了住醫院,幹不好住法院。」

趙爾陸清楚地知道,新型兵工廠對當時的中國來說還是空白領域,現有的只是一些戰爭年代建設起來的器材簡陋的兵工廠,還有國民黨剩下的爛攤子,困難重重。但是趙爾陸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了,決心要把工業部做出點顏色來。

上任後,他首先給自己提出了一個要求:從外行變成內行。開始不斷地深入基層進行調查研究,出入北京各大書店,從頭開始學。最後,他已經達到了對飛機上每個零件叫什麽名兒、有什麽作用、該在哪都爛熟於心的程度。

但是,組建工業部的時候,卻在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難。工業部共總有九個局,除了最基礎的機械制造,也還有航空、艦船等產業,機關口和企業員工不計家屬就達到了百萬人,而國家總共給了3億經費,企業能否存活下來都是大問題。

但是,方法總比困難多。趙爾陸當時想出了「軍民結合」這一方法,讓軍工業適當地生產民用產品,繁榮民用市場,再回血造軍事裝備養軍。百姓和軍隊相互扶持,發展起了我們國家最初的國防制造,沒讓國家多出一分錢。

1958年6月,毛主席在中央軍委擴大會議上提出了研制、實驗核武器的任務。奈何當時大躍進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人們熱衷於產量和速度,完全忽視了最重要的質素。

軍事生產中,一支步槍打了十幾槍之後就壞了,不能用了。趙爾陸痛心疾首,以部長的名義寫了兩封信給中央,呼籲把質素問題提升到政治高度,「軍工產品質素不好,就等於幫助了敵人」,不僅要做「多、快」,「好、省」也不能忽視。不僅糾正了國防制造上只註重產量的錯誤,更為以後「兩彈」的研究打下了基礎。

但是,雖然如此,兩彈的研究依舊是困難重重。1960年,中國經濟面臨著初步困難,又逢蘇聯與中國關系破裂,不僅撤回了全部的在華專家,而且撕毀了所有的合約和技術合作專案,重要的圖稿也一張沒留下。赫魯曉夫當時眉飛色舞地揚言道:「沒有蘇聯的幫助,中國再過20年也搞不出原子彈。」

但是,趙爾陸當時卻對中國的導彈和原子彈滿懷信心。他知道,中國在接受蘇聯援助的同時,還在同步進行著中國核彈自力更生的方案,已經有了自己培養的科技人才,還有從國外回來的錢學森等科學家。他立即請求去參與兩彈研制工作,奔赴大西北。

1962年,趙爾陸進入了國防工辦。打那時候起,他從來就沒有在午夜前睡過覺。他的生活幾乎完全獻給了工作,超過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單位呆著,連中午吃飯時候都要和工人邊吃邊聊。

三年困難時期時候,正好是中國研制原子彈最緊張的時候,基地的科學家和參加實驗的工作人員都忍著饑餓,埋頭工作,咬緊牙過了一關又一關,王淦昌院士甚至和普通的工作人員在一起,排隊輪番用手去攪拌冒著劇毒氣體的溶液。這些人和趙爾陸一樣,都打算好了「以身許國」,趙爾陸都看在心裏,也難受在心裏。

經過了幾年在黃沙中的艱苦研究,趙爾陸終於要盼到第一顆原子彈爆炸了。那是趙爾陸正帶隊在西北、西南地區進行三線建設。爆炸前一天,他三番五次地囑咐隨行的人說:「一定要記著聽廣播啊!」眼睛中的緊張和興奮掩飾不住,一天幹活都笑吟吟的。

10月16號晚上,趙爾陸終於聽到了原子彈爆炸成功的新聞標題,他立刻張羅著叫大家夥都過來聽廣播,簡直手舞足蹈了起來。

跟了他十幾年的助理說,從來沒見過趙爾陸這麽興奮,這麽高興,那兩行淚差點就從他的眼裏流出來了。後來,毛主席在看第一顆原子彈爆發成功時候的資料片時,不時地詢問趙爾陸一些技術問題,他每一個都詳詳細細地流暢解答。毛主席笑著跟他開玩笑說:「你現在也是內行嘍。」

清廉為官,正直為人

趙爾陸成為上將以後,有很多老鄉、親戚來托他「辦事」。但他十分珍重人民賦予他的權利,從來沒有越矩過。

1958年,趙爾陸的家鄉山西原平的縣委書記,在趙爾陸哥哥的陪同下到北京來,請他給家鄉批幾台汽車和拖拉機。知道來意後,趙爾陸設宴盛情款待了縣委書記和他的大哥,但是他們要求的車卻一輛也沒給。

配幾台車和拖拉機對於趙爾陸來說可謂是輕而易舉的事。縣委書記就問他說:「怎麽你這麽大的權利,還不能給縣裏配幾輛車?你這不就是張張口的事嘛。」面對縣委書記的責難,趙爾陸和藹地給書記說:「書記,我的權利是確實是不小,但是我不能用這個權利給家鄉‘開後門’啊。要是大家都這麽幹,那不就亂了套了,共產黨就不是共產黨了。」

別說給縣裏配幾輛車,連政府要配給自己的車趙爾陸都拒絕過。長春第一汽車廠制造出第一批紅旗牌高級汽車後,給北京送了幾輛樣車。大家都提議,一定要給趙爾陸上將配一輛「試坐」,卻被他一口回絕,絕對不去占公家的便宜。

像趙爾陸這一類的高級幹部福利待遇很好,每個月都有額外的招待煙、茶的補助,家裏的掃帚、拖把之類的生活用品也都可以去管理部門領取。但是趙爾陸一家堅持不去領取、不去報銷。

他說:「國家給我的薪金比老百姓的高得多,這些開銷本就應該包括在我的薪金裏面,我不用再要國家的錢。」總是自掏腰包。

在革命的時候,條件不好,到處奔波,趙爾陸夫婦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沒有。1938年,他們兩個曾經有過一個男孩,但當時正是抗日戰爭時期,行軍打仗根本就沒辦法帶孩子,他們便把兒子安置在一戶老百姓家裏,不久,孩子就病死了。

1940年,趙爾陸妻子郭誌瑞再次生產時遭遇難產,瀕臨死亡,卻偏偏趕上前方戰事吃緊,趙爾陸不得不告別了妻子,囑咐好留守的人給妻子準備後事,自己便去奔赴疆場了。最後,郭誌瑞撿回了一條命,孩子死了,郭誌瑞也無法再生產了。

後來,兩個人收養了一個女孩,視如己出,十分寵愛。但是,趙爾陸有一次卻對女兒發了一次大火。三年困難時期,趙爾陸家已經斷了油斷了肉,每頓飯只有一個菜——砂鍋燴蘿蔔片,吃了整整一年。一天,年幼的女兒在家裏嚷著:「我不要吃蘿蔔!我不喜歡吃蘿蔔!」哭鬧了起來,趙爾陸生了氣,重重地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指著女兒,十分嚴厲地說道:「你不知道國家現在多困難嗎?我們天天吃的飯,那就是農民的年夜飯!」緊接著就拍了一下桌子,氣得拂袖而去。他的女兒回憶說,她從未見過父親發這麽大的火。

有一次,趙爾陸外出考察「三線」地區歷時3個月。回到家之後卻驚奇地發現家裏竟「煥然一新」,部門裏的同誌把家裏粉飾了一遍,墻壁也噴成了漂亮的蘋果綠色。

令人沒想到的是,趙爾陸竟生氣起來,黑著臉對後勤部的幹事們說:「你們拿公家的錢送人情倒是很慷慨啊!我這房子不破不舊的,多做這些做什麽!」隨即就讓後勤部門清算成本,加上人工費,立刻還清了這筆錢。

以趙爾陸上將的條件,他的生活水平遠可以更高,過得享受一些。但趙爾陸上將堅持了一輩子「與農民同甘共苦」。革命時候是這樣,建國之後還是這樣。

國家批的新家電他一概不收,家中除了宴請客人從來都是粗茶淡飯,從來沒超過三個菜。他曾經對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說:「我從南昌起義到現在幾十年了,自信對黨和毛主席是忠誠的,沒有半點兒私心。」說著,聲音哽咽了起來。

從不穿軍裝,拍禮服照

趙爾陸身為上將,卻一點官架子都沒有。在單位常常去看看燒鍋爐的工人,摸摸他的被子夠不夠厚;吃點好東西的時候,身邊的工作人員不在就一定要留出來。但是唯獨對自己卻一點都不照顧。

為了工作不分白天黑夜地幹,從1967年開始,趙爾陸的心臟病越發嚴重了起來,一度變得又黑又瘦。周恩來總理見狀把他安排在西山療養,他去了之後卻覺得度日如年,郁郁寡歡,不斷地請求中央讓自己回到崗位上工作。

透過趙爾陸的強烈要求,過了二十幾天中央終於同意趙爾陸返回工作了,他又神采奕奕了起來。他先回到家囑咐女兒說要多學學毛主席著作,一寸光陰一寸金。與妻子女兒高興地吃了一頓晚飯之後,又立刻悄悄回到了辦公大樓,當時還是深夜。

那段時間,正是中國國防工業研究,停擺的階段,趙爾陸心急如焚,又撲到了工作上。心臟病和哮喘一起折磨著他,但他還是堅持在單位一天一天地熬。

1967年2月1日,趙爾陸又在辦公室裏熬了一宿,次日上午卻一直都沒出來。國防工辦的辦公人員頗感奇怪,按平時,他早該出來跟大家討論工作了。助理輕輕地推開了他辦公室的門,驚訝地發現趙爾陸坐在他為了加班安置在辦公室的小床上,頭已經埋到了膝蓋上,手裏夾著一根燒盡的香煙,手指被燒得焦黃。趙爾陸上將,在這天因為過度勞累引發了心肌梗塞,永遠地離開了。

趙爾陸上將的助理正要忍著悲痛通知領導和趙爾陸家屬,周恩來總理的電話打來了。周總理在通知趙爾陸立刻去中南海療養院休息,還讓助理帶話給他說,年紀太大了不能總是熬。助理哭著告訴總理說:「總理,我們剛剛發現,趙爾陸上將已經在辦公室裏去世了。」隨即,辦公室裏的工作人員也都泣不成聲。

後來,總政要編纂將帥名錄,卻發現怎麽也找不到趙爾陸上將的禮服照。他們便到他家中去問家人索要,結果趙爾陸的女兒告訴他們說家中也沒有一張禮服照。

編纂組驚訝極了,趙爾陸上將因為他在革命時候的軍功、開國後的貢獻讓大家十分擁護,盡管上將是中國的最高軍銜,但他在評上將的時候,大家都心服口服,沒有一個人提出過異議,怎會連一張軍裝照都沒有!

趙爾陸的女兒聽罷,告訴他們說:「我不知道授銜大家都在拍照的時候父親跑到哪裏去了。但是,他這一輩子堅持不拍禮服照,不寫回憶錄,我們曾經也因為這個問題和他纏結過好多次。父親當時還有點生氣,說,你不懂!死的人太多了!他們哪一個都不比我差。我算老幾!有什麽資格去拍那張像!」

趙爾陸將軍一生沒敢穿上那身軍裝照一張禮服照,盡管他戰功赫赫,為新中國貢獻了一生,他說,他只是一個堅守著對黨的信仰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