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底,當時的【益世報】整整占了一個版面報道了「黃金榮先生七秩晉九大慶紀念輯,各路文豪為黃金榮祝壽」的內容,而每一位前來參加壽宴的人,都可以得到一個由上海龍華寺方丈親筆題字的壽碗。
12月16日,黃金榮的壽宴在自家的私家園林中的四教廳舉辦,蔣介石專門乘坐汽車從南京來到上海,他一路風塵仆仆趕來,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師傅黃金榮磕頭拜壽。
而時任國民政府一號人物的蔣介石親自登門拜壽,也成為了黃金榮這場壽宴的重頭戲。
蔣介石親自扶了一張椅子,攙扶黃金榮坐下,然後拿了一個蒲團放在地上,隨即下跪磕了一個頭。
根據曾經在黃金榮壽宴上表演過堂會的熊誌麟老人的回憶:
「兩邊通通站滿了門徒,蔣介石就在此地拜黃金榮老頭子,正當他準備要磕第二個頭的時候,黃金榮馬上站起身來說:「豈敢,豈敢」。」
早在1922年初的時候,黃金榮就收了蔣介石為徒弟,作為蔣介石的師傅,黃金榮的地位越發顯得尊貴。
蔣介石、宋美齡
從流氓混混,搖身變成法租界巡捕
黃金榮於1868年出生於江蘇蘇州,幼年時候的一場天花,甚至差點奪走了他的生命,此後便留下了後遺癥,臉上長滿了麻子,「麻皮金榮」的外號也就伴隨了他的一生。
少年時期的黃金榮在上海城隍廟萃華堂裱畫店裏當過學徒,從而練就出了一手好字。直到晚年的時候,他還得意洋洋地說:「我人生賺到的第一筆錢,就是過年給人家寫「福」字。」
能夠寫得一手好字的「麻皮金榮」,卻不甘心一輩子做裱畫的苦差事,他更向往那種不勞而獲,地痞強勢的生活。
在黃金榮16歲那年,父母雙雙辭世,從那以後,他就開始賭博、喝酒、打架,經常幹一些犯罪的勾當,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流氓混混。
黃金榮的父母雙亡之後,他就混跡於洋涇浜上的鄭家木橋一帶,人送外號「鄭家木橋小癟三」。
在當時,上海灘的英國和法國租界作為在中國的「國中國」,彼此之間相互獨立,他們都有著各自的法律制度。而這座橫跨在英國與法國租界之間的鄭家木橋,就是處在雙方都不管的灰色地帶上。
鄭家木橋的兩側,一側是英國租界的地盤,另一側也是法國租界的地盤。黃金榮一旦在法國租界犯了法,就會由法國租界的巡捕來抓,然後他就透過鄭家木橋跑到了英國租界的地盤。這樣一來,法國租界的巡捕就不能夠越過邊界,來到英國租界的地盤抓人。
正是因為鄭家木橋所處於地理位置的獨特性,成為了當時上海灘地痞流氓的聚集地,黃金榮憑借著自己的蠻力和出眾的結交手腕,也在這一帶混出了一點名氣。
法租界巡捕房
然而,身為流氓混混的黃金榮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從一個被巡捕房通緝的物件,搖身一變竟然成為了一個巡捕。
當越來越多的中國人進入租界後,這些外國巡捕房已經無法控制住社會治安了,巡捕逐漸變得形同虛設。
而法國租界的人則認為:「在社會底層的地痞流氓,他們了解社會各階層的底細,尤其熟悉黑社會團伙的內幕與機密。」
於是,法國租界的人作出了一個決定:「召集一幫流氓地痞來當巡捕。」
1892年,法國租界的巡捕房公開招考華人巡捕,招收的名額只有20人,而此時的黃金榮並沒有任何優勢。
上世紀30年代的法租界
就在黃金榮準備放棄招考巡捕的時候,他遇到了自己從前的老鄰居,這個老鄰居見當年裱畫行的小學徒黃金榮如今已淪落成了鄭家木橋的流氓,不禁動了惻隱之心,想要幫助他。
恰巧,這位鄰居的兒子在法國巡捕房做轉譯工作,就給黃金榮走了一個後門,而黃金榮自身的黑社會背景,又深得法國租界巡捕房的認可。
於是,這個混跡在鄭家木橋將近十年之久的流氓頭子,一躍變成了法國租界巡捕房的一名三等華探。
在1951年5月20日出版的【文匯報】中,刊登了黃金榮的【自白書】,其中有這樣一句話:
「現在想來,做包打聽,成為我罪惡生活的開始。」
黃金榮口中所說的「包打聽」,指的就是充當密探或線人的巡捕,主要任務就是經常出沒茶館、賭場,留意別人閑談的資訊。
上海法租界街頭
剛剛進入到法國租界巡捕房的黃金榮,被分配到了大自嗚鐘巡捕房執勤,但依舊地位非常低下。
當時的一個三等華探,每個月薪金是八兩銀子,這還沒有黃金榮在鄭家木橋靠坑蒙拐騙來得多,野心勃勃的他又怎麽會安心當一個普通巡捕呢,於是就自導自演了一場好戲。
黃金榮首先召集了之前的流氓手下,又收買了幾個慣竊犯,在法國租界各個位置都設定眼線暗哨,故意讓他們外出制造事端,然後假裝由自己出面解決。
每當那些流氓在街上鬧事的時候,黃金榮總是能「立即趕到」,此時的流氓還故意大聲喊道:「黃老板來了,趕快逃。」
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紛紛誇贊黃金榮,認為「黃金榮很有勢力,能夠擺平一切」。
上海法租界
於是,黃金榮在上海法國租界的名聲越來越大,他甚至在地痞流氓和小偷中建立起了一套自己的遊戲規則。一般偷來的貴重東西要先放上三天,三天過後才能進行分贓,在這三天內就能買通很多的熟人。
在黃金榮建立的遊戲規則之下,法國租界內的地痞流氓不斷被抓進巡捕房,轉眼間又被偷偷放出來。這樣一來,盡管法國租界的治安狀況並無好轉,但讓黃金榮的威望變得越來越高。
在當時,印度的線香想要打入上海市場,就必須要找黃金榮題字。僅僅「香爐牌印度奇南線香,黃金榮題」這幾個字,就需要給黃金榮奉上四五百塊大洋,只要有了這些題字,地痞流氓就不敢來找茬了。
而法國人認為,只要一般的治安過得去就可以了。在他們的默許之下,黃金榮將法國租界搞得烏煙瘴氣,自己卻賺了一個盆滿缽滿。
成功解救凡爾蒂夫婦,獲得信任
真正讓黃金榮贏得了法國人的信任,是在一次綁架事件中成功解救出了法國駐上海總領事書記凡爾蒂夫婦。
凡爾蒂夫婦在太湖旅遊時被當地湖匪綁架,並向法國駐上海領事館勒索40萬銀元。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常年混跡於三教九流之間的黃金榮趕緊找人打聽這幫湖匪是什麽身份。
沒想到,這幫湖匪和黃金榮的一個徒弟頗有交情,黃金榮立即帶上徒弟來到太湖和湖匪進行談判。
經過一番談判下來,湖匪無條件釋放了凡爾蒂夫婦,讓法國人對黃金榮感到了由衷的欽佩,並行給他20多張特別護照,包括有權在法國租界內販賣煙土。
破獲宋教仁遇刺案,奠定地位
能夠讓黃金榮在法國租界奠定自己地位的,是破過了一件當時震驚全國的大案。
1913年3月20日,時任國民黨代理理事長的宋教仁在上海火車站遇刺,被黃興、廖仲愷等人緊急送往醫院進行搶救。
3月22日淩晨4時48分,宋教仁還是不治身亡,年僅31歲。
一時間,宋教仁被刺殺的訊息震驚了整個中國,全國民眾都紛紛要求「緝拿兇手,查明真相」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宋教仁
宋教仁出殯的那天,上海民眾自發前來送行,街道沿途站滿了悲傷的市民,就連國民黨陸軍和海軍的官兵們也都前來送宋教仁最後一程。
當出殯的隊伍經過法國租界時,卻遭到了阻攔。按照法國租界的規定,任何國家的軍隊均不可擅自闖入租界內,雙方展開了對峙的局面。
正當緊張的局面僵持不下之時,黃金榮出面敏感地意識到:「自己大顯身手的時機到了」。
在黃金榮的據理力爭之下,法國租界終於破例,允許這些為宋教仁送行的士兵不帶武器進入法租界。
黃金榮的這次出面勸解,讓他從此與國民黨結下了不解之緣,也贏得了國民黨的好感。
宋教仁出殯
從宋教仁體內取出的子彈中檢測出了有毒,正在日本考察的孫中山下令:「立即追查真兇」。
1913年3月23日夜,黃金榮突然接到了手下前來報告說:「英國租界的巡捕已經抓獲了刺殺宋教仁的疑犯應桂馨,而另一個疑犯此時正躲藏在位於法國租界的應桂馨的家中。」
得到這個訊息後,黃金榮一邊將案情報告給法國租界總巡捕,一邊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應桂馨家中。
黃金榮派人將應桂馨的住宅團團包圍了起來,但就是找不到關於宋教仁被刺案的任何線索。
黃金榮靈機一動,想出了一條妙計,他讓手下假裝是應桂馨的同夥,用謊話誘騙應桂馨的小老婆。
這個手下故意裝成很焦急的樣子,悄悄趴在應桂馨的小老婆耳邊說:「我是應桂馨安排在巡捕房裏的線人,如果再不把家裏的秘密檔交給他轉移,應桂馨就會性命不保了。」
應桂馨的小老婆自然不知道這是一個計謀,哭訴著拿出了隱藏起來的一些檔。
黃金榮把檔開啟一看,全是策劃暗殺宋教仁的文稿信件,甚至還有一份在刺殺成功之後準備發出去的匯報密函,上面寫著:
「匪魁已滅,我軍一無傷亡,堪慰。」
就在黃金榮一行人搜出了暗殺宋教仁的證據後,突然竄出了一個人想要逃跑,黃金榮帶人迅速將他抓獲。
宋教仁故居
經過查實,被抓的這個人就是應桂馨找來的殺手武士英,而這些查獲的檔,也成為了破案的關鍵。
短短三天的時間,一場震驚全國的刺殺案的兩個兇手相繼被抓獲,黃金榮也一舉升為了法國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長,成為了上海灘顯赫一時的人物。
此時的上海灘除了洋人和權貴,想要一步登天,簡直就是難上加難。黃金榮在法國租界的巡捕身份,雖然能夠讓他衣食無憂,但卻總是屈居於洋人之下,
經過長時間的思來想去,黃金榮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要建立起一個以他為首的幫會組織,在上海灘打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