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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溪筆談】作者沈括晚年的一段「藝林佳話」

2024-04-13歷史

【夢溪筆談】作者沈括晚年的一段「藝林佳話」

眾所周知,我的主業是讀宋史,一般來說,我這樣的話作為開頭,就是要單純地講一個宋代的歷史小故事。

北宋仁、英、神、哲的四朝老臣沈括是中國古代科技史上的一個巫師,恩蔭起家,鎖廳中舉,既能處理文案,也能參與軍事,又能整理科技發明,還能舉報蘇東坡,【宋史】說他「博學善文,於天文、方誌、律歷、音樂、醫藥、蔔算,無所不通,皆有所論著」,尤其是他晚年仕途不順的時候寫的【夢溪筆談】,其中包括了大量的科技記載,被稱為「中國科技史上的裏程碑」。

沈括中年喪偶之後,娶了自己上司張蒭(讀鋤)的女兒張氏,成就了一段「藝林佳話」。

張蒭曾經做過淮南轉運使、三司鹽鐵副使這樣的高官,他女兒從小生活在這樣的官宦家庭,脾氣不太好,再加上張蒭對沈括有舉薦之恩,所以沈括盡管當時已經算是一個頭部知名人士(聞人),過得也不是那麽愜意。

由於沈括在元豐五年的永樂城慘敗之後被問責,所以仕途出現了斷崖式下跌,與之對應的是收入也出現了斷崖式下跌,於是妻子張氏的態度就越發地兇悍了起來,動不動就用鞭子抽打沈括,一邊打一邊還說臟話罵他(「時被箠罵」,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光打一下身上也就罷了,至少外人看不出來傷痕,關鍵是張氏還經常揪著沈括的胡子狠拔。沈括的兒女們看見老爹挨打,心疼地撿起地上的胡子,發現上面還沾著血肉——這真是生拔啊,一點情面都不講。

寫到這裏,老趙摸了摸下頜長長的胡子,陷入了幾秒鐘的沈思……

一家姓沈的沒辦法,哭兮兮地在張氏面前哀嚎求饒,但是張氏始終不改自己的脾氣,變得愈發驕橫。

沈括跟前妻生的長子叫沈博毅,因為跟張氏沒有血緣關系,被張氏趕出了家門,斷了他的生活來源。

沈括倒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老爹,偷偷地給沈博毅一些資助,結果被張氏知道了,她也不跟沈括廢話,直接給朝廷舉報沈博毅兇逆陰險,結果沈括因為教子無方又被貶官,本就貧窮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張氏可能有些隨身私房錢,毫不在乎這些,經常狂奔到官府去控訴自己的老公和兒子,沈家的一幫大老爺們有時候忙得鞋都來不及穿,光腳在大路上勸張氏回家。

張氏這種「不義滅親」的行為嚇壞了自己親家朱服。

雖然朱服的女兒嫁給的是沈括和張氏的兒子沈清直,但是眼看著張氏已經殺瘋了,區區一個兒媳完全不夠她辦的,趕緊申請離婚把女兒接回了家裏(奪之歸宗)。

這一場讓人膽戰心驚的家庭鬧劇直到紹聖初年沈括被平反、重新領回高薪以後才結束,然而張氏卻突然病故了。

我為什麽說這是一段「藝林佳話」呢?

因為大家都在祝賀沈括「升官發財死老婆」(人皆為存中賀,沈括字存中)的時候,唯獨沈括也不知道是不是斯德哥爾摩了,竟然無比思念張氏。

某次坐船橫渡長江的時候,沈括突然精神恍惚,站在船頭高唱著「就讓我隨你去,讓我隨你去,去到六十歲停下的渡口,等著被一條小船接走」,竟然想要投江自殺。

身邊的人急忙拉住他,這才救了他一命。

然而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不到一年的時間,沈括便在郁郁寡歡中與世長辭,真真就追隨自己的老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