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步入友人單位的「盈香小園」，我驚艷得說不出話來。滿園老枝牡丹，一株株蓬勃如小山，層層疊疊全是碗口大的新花，所有想見的色彩幾乎全有。每一樹都自成一個絕妙世界。夕陽垂落西邊亭子的翹檐下，林鳥歸巢，清澈的鳴叫，像泉水的叮咚，攪動滿園光波流轉。
花間流連，友人介紹這裏每一棵牡丹都是優質品種。聽其述說來歷，竟多半是棄樹。花工老趙把這些牡丹收留在後院，像待自己的病娃，把脈問診，悉心照料。老趙妙手回春，居然棵棵都活。二十多年來，園子已頗具規模。為了方便觀賞，老趙在園子裏鋪了小路，沒紮籬笆，不設園門，每一棵都可近前細細觀賞，誰都可以來看。
當天，友人請客，特別點了一盤當地特色菜：涼拌牡丹花瓣。花瓣一半緋紅一半粉白，大概是腌漬過，澆了糖醋澆頭。在一桌口味色澤都深重的魯系菜中，堪稱明麗。嘗了一片，鮮嫩爽口，滋味甜美。 做菜的花都是餐廳采購到田間地頭割的。農民種牡丹收的是根和種子，花反而不值錢。做菜挑的是淺色花，因為深色花不宜做菜，回來再揀又大又瓷實的花瓣，摘了洗凈，控幹水，放開水裏快焯一下水，再浸冷水，拔涼擰幹，展開鋪在碟子裏，顏色是鮮的。
晚飯後，大家再步入小園子，有些冷，北地晝夜溫差大，露水已經下來，一樹樹牡丹在冷露的滋潤下開得更加熱烈，夜空像稠黑的幕布，綴著幾顆星星，天地間仿佛只有星空和牡丹，小徑依稀。夜風陣陣，花瓣隨風在光影裏輕舞，露水瑩瑩，柔光中仿若仙女的容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憧憧暗影中，光下的花樹就像世界的盡頭，花色變幻起來，黃昏裏明艷的色彩好像被月光洗過，香氣也不似白日裏那麽扶搖直上，因了夜露而沈澱，有了裊裊之姿。有人情不自禁吟出「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笑談間，夜已太深，一行人不得不往外走，轉出去幾條街，花香還跟著，盈盈不散，果然是「國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文/圖 魏芳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