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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精衛之死:死前4天口述遺囑時受驚嚇,入殮時手中被放入一紙條

2024-08-11推薦

1944年11月6日,即汪精衛死前4天,已在日本名古屋醫治多時的汪精衛病情轉急。當天下午4點,他將妻子陳璧君叫到了病床前:這位以代書遺囑起家的政客,要給自己立遺囑了。

陳璧君來到病床前時,臉上帶著驚惶。她已預感到:丈夫突然將她叫來,一定是要做什麽決定了。

此時的陳璧君早已不是剛與汪精衛在一起時那個苗條的女子,經過三十多年的歲月侵蝕,她已然成了一位大腹便便的半老婦人。

汪精衛雖俊朗不凡,且素有「民國四大美男」之一的稱號,可在感情上,他是出了名的專一。這幾十年來,就連緋聞,也只鬧過一兩次。

年輕時的汪精衛

看到陳璧君臉上滿是驚惶,汪精衛有些心疼,他不忍心太過挫傷她的神經,於是,原本的那句「我現在要立遺囑」,竟堵在了喉嚨裏。他只叫妻子拿紙筆來,妻子問「何故」時,他只說:「我要口述一篇文章」。

陳璧君匆忙把紙筆準備好後,臉上依舊有驚疑的神色。她看著病床上連喘氣都有些困難的丈夫,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她只能坐等他的進一步「指示」。

陳璧君的反應讓汪精衛心裏非常難受,他閉緊雙眸,可兩滴渾濁的老淚仍舊奪眶而出。他艱難地吐出了第一句話:「標題:【最後的心情】……」

「啊,不要,我怕!」陳璧君此刻才明白:他是要寫遺囑了,一聲尖叫後,她忍著淚哀婉地勸慰道:

「四哥,你今年才六十一歲,對於一個政治家來說,正是紅日當頭。日本朋友的醫術又是世界最高明的,你不要……」

「冰如(陳璧君字),不要浪費時間!」汪精衛決心已定,幾天前,他就想立遺囑了,他自己的身體他豈會不知。

汪精衛的身體本來非常壯實,可自打52歲那年遭遇槍擊後,他的身體就不行了。那次刺殺行動中,一個叫孫鳳鳴的刺客對著他連開三槍。那次被刺殺,他身中三槍:左臂一槍較輕;左頰一槍,不僅損及骨頭,彈片還落入左眼中,彈頭卻留在左頰裏;最重的是背部一槍,彈頭夾在第五、第六兩肋骨之間,並已傷及脊骨。

當日,他中槍時,陳璧君也在現場,見到丈夫倒在血泊中後,她本能地以為「刺殺行動是他的死對頭蔣介石做的手腳」,所以,她當時還對著蔣哭喊道:「你不要汪先生做官,汪先生就不做好了,為什麽要下此毒手?!」

汪精衛與陳璧君

這次中槍後,汪精衛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可因為背部有彈片未取出,他的身體時常出現不適。後來,這些彈片還導致他出現了脊骨髓炎。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汪精衛逃過一劫後,卻並未得到好處。反倒是刺殺他的孫鳳鳴成了英雄一般的存在,根據後來的查證,此人是十九路軍的一名排長,因不滿蔣介石和汪精衛的對日態度,憤而殺人。他原本打算槍殺蔣介石,可因為那日蔣介石沒出現,他只好把槍口對準了二把手汪精衛。

這九年來,留在汪精衛身體裏的彈片經常讓他隱隱作痛。他經常會想:自己當年為了革命刺殺清朝攝政王載灃,轉眼,自己竟成了革命者刺殺的物件。越是想不明白,他背部的隱痛就越發重了。

自1940年,汪精衛成立汪偽政權以來,他背部的隱痛更甚了。後來,他每做一次決定,背痛就會發作一次。孫鳳鳴留在他體內的這些彈片,似乎在提醒他「不要賣國」。總之,那些彈片,一直在和他作對。最終,它們也「如願」將他的身體摧毀了。

幾個月前,汪精衛曾透過一場手術取出了彈片,可即便彈片已取,他的背依舊常常劇痛。奇怪的是,每次背痛發作,他就思緒連篇。立遺囑的這會兒,他的背脊一直痛著,他的思緒也紛飛著,往事如放電影一般在他腦子裏飛速閃現。他一邊示意陳璧君動筆,一邊順著思緒口述道:

「余年甫弱冠,即追隨先總理,獻身黨國。赤忱微勞,國人共見……」

寫下「見」字後,陳璧君已經淚流滿面,而汪精衛也因為思緒太多喘息不止,他不住地咳嗽著。他不得不停下來休息,閉上眼的那一刻,淚水再次滾落。

汪精衛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了孫中山的面容,自己曾是孫中山遺囑的執筆人,更曾被認為是孫的最佳接班人。可最後,卻因為建立汪偽政權,落了一個「國人皆可殺之」的下場。這樣的結果,他怎麽也不能接受。

汪精衛「艷電」

汪精衛想在最後時刻為自己辯護,只要一息尚存,他就必須為自己辯護,只有自己身上的罪名被洗掉了,他的妻子兒女才能更好地生活,他也才能安心地離開。

想到這兒,汪精衛再度睜開眼,繼續口授道:

「……及和平建議未蒙采納,乃亡命重慶,寄寓越京,交涉東洋,組府還都,皆不得已之手段而已……」

口授完這幾句後,他突然自問:「我說清楚了嗎?」他感覺自己似乎說清楚了,可他又感覺自己沒說到點子上。此時的汪精衛並不知道,他死後多年,他的妻子陳璧君為了替他開脫罪名,主動將他的賣國行徑攬到自己頭上,並寫下【與日本謀和平我是現在僅存的罪魁禍首】。

汪精衛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這種眩暈,與他登上日本人的商船北光丸號時的感覺完全一致。他想起,他真正賣國的第一步,正是踏上從救生艇爬上北光丸號。他自己也想不到,年輕時寫下「飲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他,竟會在1939年為了保命,匆匆登上日本商船「北光丸」號,前往上海,走上叛國建立傀儡政權的不歸路。

汪精衛

「正是這一著,讓我招致半生罵名。」汪精衛痛苦地想著,他已然明白:這一著,終究是錯了。

閉著眼想了一會兒後,汪精衛睜開雙眸,從枕頭上歪過頭,用眼光鎮住陳璧君的抗拒,接著口授道:

「我本無愛於日人,而日人援我以手;我更無罪於英美,而英美以我為仇,用是聯日本而反英美,和戰之間,成敗利鈍,在所不計,無非雪列強百年辱我之仇耳……」

口授至此,汪精衛突然停了下來,他意識到:這其中的厲害,並非他臨終前只言片語可闡述清楚。

汪精衛這段遺囑,本意是想告訴世人:他和日本人勾結,純粹是為了對付西方帝國主義。西方帝國主義是壞透了的,這點,黨人、國人,似乎並無異議。但他所勾結的日本,相比西方帝國主義對中國的傷害,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又如何說得過去呢?

正在汪精衛苦思冥想之際,警報聲大作,美國的機群飛臨名古屋上空,俯沖投彈。隨著幾聲巨響,汪精衛所住的四樓天花板開始「沙沙沙」地往下掉土。

日本的醫護、警衛人員手忙腳亂,將汪精衛連人帶床地送進了為防空而新挖的地下室。汪精衛口授遺囑不得已暫時停止,他的「最後之心情」瞬間被加入了硝煙味。

汪精衛與陳璧君

汪精衛被擡入地下室時,日本在太平洋戰場已處於崩潰邊緣,日本的兩任海軍聯合艦隊司令都死在前線的事實,更是摧毀了日本人的信心。而日軍在中國戰場的情況也非常不妙,如此一來,汪精衛的命,對日本人而言,就突然地變得重要起來了。

為了最後打通與重慶單獨媾和的途徑,緩解兩面作戰的被動局面,實作「絕對國防圈」計劃,日本政府指示:要竭盡全力,保住汪精衛的生命。

病危的人,最怕折騰。這一輪波折後,還未及安頓完畢,汪精衛就休克了。再度醒來時,他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環境。想了半天後,他才想起:口授遺囑時,美軍空襲,導致他們不得不轉移到了地下室。

汪精衛實際是被凍醒的,一恢復意識,他就感覺到一股冷氣透進他的肌膚,直透進骨髓、胸腔裏。他不禁牙齒根對兒敲擊不止。

陳璧君見了,趕忙脫下自己身上的水獺皮大衣,蓋在他身上,淒涼地道:「四哥,你休息罷!」

汪精衛抓住了她的手,愴然說:

「冰如,民國四年,我給孫總理記錄遺囑。那時,天氣也是這樣地冷。可那時是春天的余寒。一場春雨一分暖;不像現在,冬天剛剛開始。這個天,還不知道要冷到什麽地步。我總覺得沒有希望,沒有希望……」

汪精衛說得沒錯,此時正是11月,冬天才剛剛開始。

汪精衛與陳璧君

陳璧君心碎地哭喊道:「四哥,不要說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時的情緒,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

汪精衛當然也清楚,可他沒有時間了,他必須把最重要的事情辦完,不然,他又如何能走得安心。淒然看了妻子一眼後,他用不容商量的口吻道:「好,不說了,接著記錄吧!」

「四哥!」陳璧君用近乎哀求的口吻一邊哭喊著,一邊抓住了他的手。汪精衛放開她的手道:「冰如,聽我說!我寫這個,大半是為了你。我死了以後,你不能獨自一個背這罵名……」

陳璧君只得哽咽著,拔筆伸紙,聽一句,寫一句:

「現在世潮險惡,日方將敗。凡我同誌,務須與日本友人逆水行舟,和衷共濟……」

說到這兒後,汪精衛突然來了一陣猛咳。陳璧君忙放下紙筆,一邊拍著一邊心疼地說:「先別說了,先休息吧。」她心裏滿是辛酸,這些年,看著丈夫被糖尿病、心臟病等各種病折磨,她心裏比誰都難受。如今,動完手術後,他又出現了並行肺炎,導致他經常說幾句話就咳嗽不止。

「四哥,休息吧!」陳璧君再次勸道。汪精衛終於決定停下來了。咳停後,他又出現了猛喘,看著他生不如死的樣子,她心如刀絞,恨不得此刻遭受病痛折磨的是自己。

汪精衛仰面看著地下室的天花板,一個勁地嘆著氣,他不想死在異國他鄉,更不想命喪於這陰冷的地下室。病中的這番驚嚇,已經讓他損耗過大了。他想調動最後一點活力,可他的努力終於戛然而止了。

因為在陰冷的地下室待了一夜的緣故,汪精衛出現了高燒的癥狀,他的體溫一度升到了41度。日本醫生護士雖竭盡全力搶救,但也回天無術。

11月10日下午4點20分,汪精衛在抽搐了幾下後,吐出了最後一口氣。在陳璧君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一代巨奸終於告別了人世。

汪精衛遺照(上圖為全景,下圖為特寫)

1935年,汪精衛遇刺時,醫生曾斷言:他只能再活10年,未曾想,竟成真。

汪精衛死時,戰局對日本政府相當不利,盟軍已經攻擊到了日本本土。作為中國頭號漢奸,他死在這個節骨眼上,未嘗不是一件「幸事」,這意味著:他將可以逃脫審判。

汪精衛死前曾留下遺囑,說想葬在中山陵旁邊的梅花山上。他大約是想用這種方式,表明自己是孫中山的信徒。偽政府的陳公博、周佛海等人經商議後,將他的靈柩運回了國內。

運送靈柩時,他們用的是日本天皇獎勵給汪精衛的「海鶼號」專機。這架專機,曾因名字「海鶼」用上海話念出來太像「漢奸」,而被民眾戲稱為「漢奸號」。汪精衛大概想不到,他死後,竟也會在妻子和家人的陪伴下,搭乘這架專機回國。

為了避免汪精衛的屍體日後被人毀棺鞭屍,陳璧君用了5噸堅硬的碎鋼塊摻在混凝土裏,然後澆灌成厚厚的墓殼。

陳璧君怎麽也想不到:丈夫被下葬僅僅10個多月後,他的墳墓就被炸開,屍體被火化後,骨灰被丟棄在了路邊的水坑裏。

值得一提的是,汪精衛的屍體被挖出時,手裏有一張三寸的紙條,上面是陳璧君寫的「魂兮歸來」四字。她想讓客死異國的丈夫魂魄歸來,可這個願望,終究成了奢望了。

在講究「死者為大」的中國,汪精衛死後慘遭掘墓挫骨揚灰,無疑是對他的巨大羞辱。只能說:他生前逃過的種種罪責,死後,終以「挫骨揚灰」的方式,被加倍奉還了。

而汪偽政權的其他人,如陳公博等,都受到了相應的處置:他們有的被槍決,有的被判無期徒刑,有的則在獄中服毒自盡。

汪精衛的妻子陳璧君也沒能逃過審判,她最終被判處了無期徒刑。

一切落定後,百姓感嘆: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時辰一到,一切報銷!」

不得不說,老百姓的這番感嘆,真真是對汪精衛之死的最好概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