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平凡的初中語文教師,叫李明,家住鎮。我和妻子還有一個即將高考的兒子,李宇。李宇雖不是什麽名列前茅的好學生,但也一直勤奮用功,成績中規中矩。我們一家都對他考上縣城那所重點高中抱有期待。
我看著垂頭喪氣的李宇,心裏默默嘆息。的確,李宇在學習上不如別的孩子勤奮,但他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好孩子,平時家裏都靠他打理。如今關鍵時刻考場發揮失常,我實在舍不得就這樣眼看著他的前途黯淡下去。
「宇宇,別灰心,這次考試只是人生一次小小挫折,以後還有很多機會。爸爸一定會想辦法幫你轉個專業或者調劑到縣裏的好高中。" 我安慰道。
李宇愁眉苦臉地點點頭,也不抱什麽希望:"爸,我明白你就是安慰我,這種事誰說調劑就能調劑的呀。要真是那麽容易,考場上不就坐滿了人了?我心裏也很清楚,要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幫李宇轉專業或調劑並不容易。但我決定還是要試一試。這幾天我一直在煩惱該怎麽幫李宇,昨晚突然想起了我的一位高中同學叫張濤。
張濤和我是高中同班同學,關系很要好。那會兒我們兩個經常逃課上網吧玩遊戲。記得有一次班主任來查崗,正好撞上我們倆正在打遊戲。張濤機智地立即切換界面,讓電腦顯示的是編程界面。班主任看我們那麽專註,還誇獎我們學電腦太上進了呢。哈哈,我們仨都心知肚明,但那次張濤的機智果斷還真把我們救了一命。
後來高中畢業我們也常有聯系,直到幾年前張濤去了英國讀書,這才漸漸斷了聯系。聽說張濤出國後又讀了個,前些年回國在縣裏做官去了。這次我們家遇到大問題,我決定拜托張濤幫這個忙。畢竟人浮於事,張濤現在是縣裏的副書記,手中權柄不小。要幫李宇這個忙,應該會容易得多。
到了縣政府,我才發現這麽多年來這裏面貌煥然一新。一個個現代化的新樓拔地而起,到處洋溢著一股建設與發展的氣息。我不禁想到,張濤如今身處這樣氛圍,想必也成長為泱泱大官了。
經過門衛的指引,我來到張濤的辦公室。推開門的一剎那,我驚訝地發現這個辦公室空無一人,只有電腦螢幕上在放著直播的新聞頻道。「張書記不在嗎?」我尷尬地朝裏張望了一圈,門衛解釋道:「張書記剛在門口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請您在此稍等一會吧。」
我靦腆地笑了笑,和張濤寒暄了幾句以前的趣事。很快張濤便切入正題,他嚴肅地問我這次特地前來找他,是有什麽事嗎。
我鼓起勇氣,鄭重其事地說:「張書記,我這次是想拜托你幫個忙,想請你幫我的兒子把高中調劑到縣重點高中。」說完這話,我自覺這求人的口吻實在太難聽,臉上也有點發燒。
張濤靜靜地聽完,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他沈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李明啊,我們以前關系確實不錯。可眼下我身負重任,有些事要講究程式,明白嗎?」
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脫口道:「張書記,我知道這其中肯定要打點閑情,關系等等。您開個條件,我一定盡全力!」實際上,我家裏的條件有限,也拿不出什麽實質性的好處。但我還是豁出去要幫李宇爭取這個機會。
張濤靠回椅背,雙手交叉抵在下巴,目光在我臉上掃射般來回打量。
「行吧李明,既然是老同學懇求,我就幫你這個忙。」他的語氣終於有了松動,「不過縣裏要建這個專案,正缺人手和資源,你得幫襯幫襯!」
我渾身一震,預感這個「幫襯」恐怕不是個簡單的事。但轉念一想到李宇的前程,我還是鼓起勇氣問道:「張書記請明示,你要我怎麽幫忙?」
「我們縣要搞個清澈湖區改造計劃,準備讓它申遺成景區,前期資金投入很大。」張濤的口吻此時已變得輕佻,「這批專案經費我已經批了下來,你把前期款先過一下名再打回來,就當幫個忙如何?」
我呆若木雞,半晌無法言語。這明顯就是要我幫忙做假帳!而且數額恐怕不小。我的雙手不禁握緊,冷汗滲了一背心。
「李明,我這也是迫不得已。要不你就當幫我個人的忙?這事成了,你兒子上最好的高中絕對沒問題!」張濤見我遲遲不應,追問道。
「李明!」張濤猛地扔下手中的簽字筆,他的臉色已然陰沈,「我說到做到!你信不信由你。你兒子的前途,就全看你的態度了!」
我被他這一咆哮震懾,腦子裏一片混亂。我明知這是在作假帳,甚至可能觸犯法律。可若不從,我兒子的前途就徹底沒指望了。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與絕望之中。
「好!那你自己權衡清楚。」張濤重重哼了一聲。我踉踉蹌蹌地結束了他的辦公室。
一路上我頹然失魂,恍如隔世。許多年前我和張濤曾是誌同道合的好哥們,沒想到時過境遷,他已然變了一個人。我甚至不再認識這個威風凜凜的張書記。
我呆呆地望著妻子,她臉上隱藏不住的失望與傷感刺痛了我的心。的確,我本想幫兒子開拓出路,卻不知不覺陷入了違法亂紀的泥沼。
「我明白你的心情,也理解你對兒子的期盼。」妻子嘆了口氣,握住我的手,「可我們窮整一輩子也要幹凈,你說對不對?」
「好!李明,你可是個真漢子!」張濤大笑著拍我的肩膀。他立刻讓秘書拿來協定樣版,我迫不及待地在上面簽下了自己和妻子的大名。
這一刻我終於意識到,我不能再這麽走下去了。無論前路有多艱難,我都必須正視自己的所作所為,選擇一條誠實正直的路。我不要我的兒子靠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獲得前程,我要他光明磊落地成長!
張濤手中的筆「啪」地掉在了地上,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李明,你在開玩笑吧?簽了字的協定你就要翻臉不認?」
「好你個李明!」張濤猛地拍案而起,臉上憤怒交加,「我早就看你不是什麽好人!現在好了,你兒子可以拜拜他的高中前程了!」
我啞口無言,只能不住地向張濤鞠躬表示歉意,而他的眼神中則滿是鄙夷與嘲弄。我知道,就因為我這一個轉變,我和兒子都要承擔後果。但我別無選擇,這是我這個當父親的必須走的路。
當天我就在縣政府門口徘徊了一上午,想向每一個走出這個大門的官員訴說我的心聲。我請求他們檢查張濤的違規操作,並幫我制止他的所作所為。然而我的苦苦哀求沒有得到絲毫回應,沒有一個人理會我的存在。
這幾天我整日整夜地失眠,我不知道張濤會使出什麽手段報復我和我的家人。有一天半夜突然斷了電,我都已經做好打死自己全家的準備。所幸只不過是村裏日常停電,我這才松了口氣。
我心中千刀萬剮的痛,我明白這一切都是我一時貪念造成的。我抱著妻子失聲痛哭,只希望上天能保佑我的家人!
我顫抖著手再次拾起聽筒,檢察院的人詳細詢問了我當時與張濤見面情況。我如實交代了當時被要挾幫忙做假賬的經過,以及後來我鼓起勇氣拒絕張濤要求的詳情。那位檢察官一再保證會嚴肅處理此事,也讓我盡快提供有力證據。
我掛上電話,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我為自己最終選擇了正義感到欣慰;另一方面,這個打擊報復的電話依然讓我惴惴不安。我決定還是去縣檢察院當面作證,爭取給張濤的違法行為一個痛擊!
人生值得奮戰的,從來不是物質成就,而是堅持真正的自己。經歷這場風波,我看清很多道理。我要我的孩子走出自己的路,也要我們一家遠離權錢交易的泥沼。未來路還長,我相信只要努力和誠信,一切都會向好的方向發展!
在這風雨中,我的日子過得很是平靜。李宇已經適應了新學校和更為緊張的課業。我和妻子則一直在默默關註著縣裏的反腐進展,看著那些貪官們紛紛落馬。
直到有一天,一個滿頭灰白發絲的老者突然造訪了我的家。「李明老師,您就是當初堅持正義舉報張濤,幫我們縣推動反腐的那位吧?」老者顫抖著聲音說。我有些詫異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老者突然紅了眼眶,他激動地握住我的手不斷搖晃:「多虧了您的勇氣,今天我們的孩子才能在陽光下成長!太感謝您了!」
我這才意識到,我一念之差造成的巨大反響。原來在我與張濤決裂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會掀起一場腐敗和正義的較量。也許正是因為那個選擇,今天的孩子才能在更公平更陽光的環境中學習、成長。
這件事的影響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後來在村裏走路我也時常收到熱情的招呼和感謝。大家都說我是個正人君子,我的故事也在鄉親們的口口相傳,成為鼓舞人心的佳話。
我眷戀地看向窗外李宇輕快的背影,心中充滿感激。感謝生活中每個人的鼓舞和支持,是你們讓我成為了自己;感恩這苦難給了我們昇華,讓正義的種子在這片土地生根發芽!
時光荏苒,轉眼間又過了兩年。李宇如今已經高三,正在為高考做最後沖刺。這兩年縣裏的反腐運動仍在持續,許多隱藏的問題也陸續被揭露出來。這給了我們巨大的鼓舞,也讓李宇明白了為官一任不能濫用權力的道理。
就在前些天,一封信突然送達了我的郵箱。我驚訝地發現,這是張濤親手寫來的信!
「李明老師:
請允許我以這種方式向您致以最誠摯的歉意。兩年前您勇於制止我的所作所為,幫助推動了這場反腐運動。我從未想過一個普通教師的舉報,竟然會掀起如此巨大的波瀾。
這兩年我深刻反省在縣委工作期間的所作所為,您的堅持正義幫助我重新找回了年輕時候的理想和追求。我決心今後踐行初心,鍥而不舍地為人民服務。即使蹲了這麽多年牢,我也心懷感激。
焦慮而迷茫的時候,我會反復回想起您當年堅定的目光。每每此時,心中都會燃起一線希望的星星。衷心祝願李宇高考順利,祝您和家人幸福安康!
張濤 上二〇二三年三月五日」
信紙在我顫抖的手中飄落,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雙眼。我感動於張濤的轉變,更為自己的那個選擇自豪。這就是正義的力量!當我情真意切地為真理發聲時,它就能溫暖和改變更多人的心靈。
「爸,別傷心了!」李宇在我身旁坐下,遙望著窗外,「我們還要加油呢!」
我重重地點頭,揉了揉李宇的頭發。路漫漫其修遠兮,但我們母子仨會一起慢慢走過這段旅程。前方正在等待我們的,將是美好的新天地!
眨眼間,李宇高考的日子就到了。我們一家人早早地來到考場,我看著人頭攢動的場面,內心百感交集。多年前,就是在這樣一個場合,李宇經歷了人生的一次重大轉折。而今天,他將迎來又一個全新的開始。
「爸,媽,我走了!」李宇向我們揮手,姿態從容。「兒子加油!」我和妻子目送他走進了考場。
考試結束後,李宇臉上洋溢著釋然的笑容。「整體感覺還不錯!爭取本科線吧。」他開心地說。我看看他,再看看身旁激動地流淚的妻子,只感動於我們家終於迎來了好運。
一個月後,李宇的高考成績如願出爐。語文數學兩科都考了130多分,總分輕松上了本科線。我和妻子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的錄取結果。
「太好了宇宇!」妻子已經泣不成聲。「兒子,爸爸為你自豪!」我也忍不住紅了眼圈。
我們三口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淚水灑了滿地。這一刻,我們共同抵禦過的風雨終於迎來了彩虹!我內心升騰起前所未有的歡欣和喜悅。
我知道,新環境會給李宇帶來全新的機遇和挑戰。但經歷了那些起起伏伏,他已經成長為一個勇敢倔強的青年。我和妻子會一如既往地支持他、陪伴他,度過人生每一個重要時刻。
臨上大學前,李宇對我說:「爸,謝謝你讓我懂得不該走捷徑。我一定會堅持正義,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我揉著他的頭發輕聲說道:「兒子,你已經是英雄了。去吧,去闖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