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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我所有的愛裏面,對文字的鐘情經久不衰

2024-05-18國風

5月16日是詩人余秀華此次北京之行的最後一天,三天來她接二連三地接受了十幾家媒體的采訪,還參與了一場對談活動。余秀華看起來很累了,但她知道這是為最新詩集【後山開花】做宣傳,於是接受了一切安排。

新詩集收入詩歌150余首

暌違八年之後,余秀華帶著她的個人第四部詩集【後山開花】,回歸大眾讀者視野。經歷了這些年的坎坷和歷練,余秀華依然保有對文字的敬畏和熱愛:「我所有的愛裏面,對文字的鐘情經久不衰,這是任何一段愛情都不能做到的。」

這本充盈著愛的新詩集收錄其近年來新創作的詩歌150余首,對故鄉的深情,對親情、愛情細膩的坦誠,對日復一日生活的敏銳感悟,一如既往地呈現在余秀華充滿個性的詩意語言裏;同時,詩集加入了對生活本質更深層面的思考,整體更趨成熟。她直言,「為什麽說痛苦能更多地產生詩歌,或者藝術——因為只有在痛苦的時候人才會思考為什麽痛苦,思考我們面對的世界的真相,或者兩個人感情的真相,兩個人交往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余秀華出版過詩集【月光落在左手上】【搖搖晃晃的人間】【我們愛過又忘記】、散文集【無端歡喜】、小說集【且在人間】。她說:「這本詩集裏收集的詩歌是十年前和五年前寫的,這兩年寫的詩並沒有收在裏面,因為各種原因,這本詩集等了很多年,終於等到它出版,我的心裏也是百感交集。」

她說,這些詩歌和以前相比沒有特別大的改變,寫的還是「純粹的愛情、偉大的愛情、不死的愛情,還有我的村莊,我在路上看到的人、看到的風景、遇見的人,寫的都是身邊的事情。」她還談到,詩歌就是貼身寫作,好像你穿在身上貼著皮膚的一件衣服,她不可能超越本身的生活狀態去創作高於生活的詩歌。

寫小情小愛和生活瞬間

「這些年,有人說我傷痕累累,有人說我離經叛道,有人說我飽受爭議……」余秀華說,很慶幸,自己還能寄情於詩歌,「用它來梳理我的得失、我的情愛。」

余秀華的新詩集,如她自己所言,寫了很多「小情小愛」,「在這午夜,被淺淺的生存淋濕了的人/嘴角掛著滿意/你如果來我夢裏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情/而你好久不來了/不知道在哪裏修補這陳舊而蒼冷的/人間」,她說,「小情小愛是我謙虛的說法,一個人是要謙虛的,總不能說我寫的是大情大愛。我覺得很多詩人可能寫的都是小情小愛,也不是說一定是小情小愛,詩歌是你生活的一部份。所以,我覺得我們在如此和平的環境裏寫小情小愛,是一種對生活的贊美,對盛世的贊美。大情懷我也有,以後我會寫。」

余秀華的新詩集,也呈現了無數生活瞬間,她寫父親和大伯吵架,「我盯著這對老兄弟/生怕一個粗氣就吹散了這轟隆隆的/煙火氣/但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大伯,加油,你不能吵輸了」。 她說,自己很開心地旁觀父親與伯父吵架,他們那麽大年紀了,還會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拌嘴、吵架,特別可愛、也特別可貴,「但吵架如果發生在我身上,就是心煩。」當然,她還寫兒子開車帶她去鎮上,風刮在臉上,「青春痘留下的坑坑窪窪還在/生來的羞澀還在/生他的時候,我剛剛二十歲,比他現在還小」。

新詩集寫了玄武湖、莫愁湖,還寫了海南海口的海邊、雲南昭通的賓館、蘭州的雪、南京的雨等路上的風景,更寫和張執浩、李修文等文學圈中人的相聚時刻,「我一次次從修文的黑發上望向夜空/還是不知道頭頂的那顆星子/離我們近了還是遠了」。當然,還有的詩是寫給安徽詩人陳先發的。

喜歡在舞台上跳舞的感覺

在近期的一篇文章中,余秀華分享了自己覺得幸福的幾個時刻:兒子給她買冰棍吃;等待洗衣機把衣服洗完;聽家裏的母雞下蛋;看過去的影片思念某人。

近年來,余秀華不再需要種地、養兔子、開小賣部來維生,看書、寫作、刷手機影片、種些花花草草,這就是她現在的日常生活。關於刷短影片,余秀華說很多時候都一無所獲,後悔白白浪費了那麽多時間。她還說近年來寫詩少了,但她珍視在電腦上寫詩的瞬間,「詩歌對我而言,就跟吃飯、睡覺和空氣一樣,雖然它看起來不像一個東西,或者一個人那麽真實地樹立在你的眼前,但是就是不可或缺的。」她甚至認為,這就是詩人的天命所在,「你生來就是為了寫詩的,你沒有別的選擇,因為選擇別的,你做不了,就是如此。」

對於婚姻,有了新感悟。「沒有婚姻的羈絆後,輕松了太多,現在覺得一個人活得挺好,不會再結婚了。」余秀華談及親密關系時說,理想中的愛人是可以帶著自己向上走的,並能與自己有更多精神層面的交流;但對雙方之間長久的相處模式,會存有一些顧忌。不過,她始終堅信,「愛情不是卑微的,只有人的態度是卑微的,我愛你,我就放下姿態,我覺得愛情永遠是偉大的。」

對於創作,有了新嘗試。余秀華創作了小說、詩歌、散文,說到這些題材寫作的區別,她坦言:「詩歌必須真誠,不能說謊,小說可以編故事。」她說自己寫小說有興趣,沒毅力。今年1月寫過一個四五萬字的中篇小說,是否還會再寫無從知曉。

對於跨界,有了新創舉。今年4月,余秀華在倫敦大英圖書館朗誦詩歌,還跳了舞,她搖搖晃晃走上舞台,很快進入角色,她的雙臂充滿了力量,好像在表達撥開迷霧見到生活真相的時刻。這是由余秀華領銜主演的舞劇作品【萬噸月色】的選段。談及這次全新的體驗,余秀華說很喜歡跳舞的感覺,詩歌是心靈的節奏,舞蹈是身體的節奏,但藝術都是相通的,音樂和舞蹈可以表現詩歌,詩歌也可以寫出舞蹈或音樂的感覺。她表示,「 這個舞台劇現在還沒有定型,是一個不斷嘗試不斷改進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