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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根西漢水(3)秦帝國遺失已久的童年記憶

2024-07-11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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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多年過去了,許多歷史的細節與真相隱藏於遠古的黑暗之中,直到20世紀90年代,甘肅禮縣大堡子山兩座秦公大墓的意外發現,喚醒了秦帝國遺失已久的童年記憶。

禮縣縣城東面8公裏處的西漢水北岸,一座突然擡起的山頭,像一個厚實圓潤的大土墩穩穩地盤踞在連綿群山的最南端,擋住了向西通往禮縣的去路,這就是大堡子山。

禮縣大堡子山

山上,三座已發掘的古墓均坐西向東,分布間距在35米之間,很有規律。

大堡子山秦公陵園以東,為西漢水河谷地帶,平坦開闊,一馬平川;西側山勢險峻,永坪河自北而南註入西漢水,狹窄蜿蜒。遺址西面、南面石壁陡峭,不可攀登,東面較緩,北面與起伏的群山相連線,南岸隔河與山坪城址相對。

1993年春,大堡子山一帶盜掘古墓的活動非常猖獗,引起主管部門註意。第二年春,甘肅省考古工作者對大堡子山被盜墓葬進行了搶救性清理發掘。

經過8個月時間的發掘,發現200多座中小型墓葬和兩座南北排列於向陽緩坡上的大墓,其中中字形大墓全長88米,有東西兩條墓道,墓室呈鬥狀,深十余米,墓主屍骸已經腐朽。

大堡子山墓葬遺址發掘時,基本被盜掘一空,這給墓主人的身份判斷帶來巨大的困難。

大墓南端的兩座瓦刀形車馬祭祀坑,給考古人員提供了重大線索,根據其中一座遺存殘跡判斷,原葬車馬4排,每排3乘,總計葬車12輛,馬48匹,這樣規模的車馬坑在春秋早期十分罕見。

在春秋早期考古發現的大型車馬坑中,唯有河南三門峽虢國國君車馬祭祀坑,堪與其匹敵,這種對比顯示:大堡子山墓主也應該是國君級別人物。

在這座被盜挖的大墓以西,考古工作者還意外地發現了一座大型樂器坑,南北兩側排列著兩行樂器,樂器均由西向東、由大到小依次排列,這些青銅鐘镈和石磬,與盜墓者擦肩而過,幸運地保存了下來。

樂器坑及出土器物

這11件青銅鐘镈,現存於禮縣秦文化博物館,年代屬於春秋早期,銹色深綠,紋飾精美無比,帶有顯著的西周晚期編鐘形制特點。這套編鐘保存得非常完好,出土後敲擊仍然可以發出清脆悅耳的音響,從一個角度見證秦人由部落開始建立完備的國家制度。

誰又能配得上這樣尊貴的禮樂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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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公大墓墓主究竟為何人,專家們沒有得出統一的結論,秦仲、秦莊公、秦襄公、秦文公、秦寧公等五位秦國君主成為熱門候選人。到了2016年大堡子山祭祀坑中發現有「秦子」文字的銅鏡後,沒有即位的秦靜公也被列為候選人。

大堡子山遺址的兩座秦公大墓因為被嚴重盜挖,致使缺少足夠的資料,很難確定墓主的身份。但無論是從出土文物,還是從史料記載來看,其中一座是秦襄公的墓,得到很多專家的認可。

墓主身份存疑,但這兩座大墓的搶救性發掘,卻揭開了考古界關於先秦的兩大千古謎團 。

中國古代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秦風】中,淋漓盡致地描寫了秦先祖的文治武功與早期生活習俗,但當我們翻開歷史尋找秦人源頭的時候,卻撲朔迷離,不見其蹤跡。

史載秦人有四大陵園——西垂陵園、雍城陵園、芷陽陵園、始皇陵園。後三座陵園先後被發現確認,唯獨秦人第一陵園——西垂陵園究竟在何處,長期未有定論。

秦西垂陵區墓葬位置示意圖

2002年9月3日【人民日報】釋出了一條重要訊息:【甘肅——秦始皇第一祖陵認定】:「經過8年多時間的發掘和研究論證,甘肅禮縣大堡子山發現的古墓群近日被專家一致認定為秦始皇祖先的第一陵園——西垂陵園。禮縣也被認定是中國古代重要史書【史記】所記載的秦人發祥地西犬丘所在地。」

隨之而起的考古研究表明,秦人最早的都邑「西垂」,就在禮縣西漢水上遊一帶,即使秦國都邑東遷漢中後,西垂作為秦國故都,到公元前207年秦王朝覆滅,前後歷經800余年。秦人在西漢水流域向甘肅東南部的前300年發展,是秦國的肇始,具有重要的地位。

在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著這樣一件國寶——不其簋。不其,就是秦首領其,後世稱莊公。簋是先秦時貴族們使用的一種青銅食器,主要用來盛放谷類食物,它往往與盛放肉食的鼎一起搭配使用。作為一種貴族身份的象征,在日常生活中當日用品使用時,在宗廟和墓葬裏當祭器使用時,都要嚴格遵循禮樂制度。

秦公簋

由於青銅質地在當時比較昂貴,當有重大的紀念性事件產生後,貴族們往往鑄造鼎、簋之類的青銅器以作紀念。鑄造時又於器身上刻鑄一定的銘文以記其事,如著名的「虢季子白盤」「散氏盤」「毛公鼎」「大盂鼎」等器物上都鑄有銘文。這些鐘鼎銘文恰好為後世人留下了珍貴的歷史文化資料。

秦公簋銘文

帶有銘文的簋目前人們較為熟知的有「不其簋」「秦公簋」。此兩器現藏於中國歷史博物館。「不其簋」銘文與禮縣出土的「秦公簋」上的銘文可以相互佐證,「其」 是秦莊公的名字,指代秦莊公。此段銘文記載的是周秦聯軍反擊犬戎的幾場戰爭,周秦聯軍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從根本上改變了秦嬴十二公在公伯以前長期被動於西戎的戰略處境,按時代推算,當在周宣王、秦莊公時代的公元前822年前後。此後周宣王封秦莊公為西垂大夫,在西垂建西垂宮,遷宮室都邑於西犬丘之地,「在西戎,保西垂」,開始奠定了大秦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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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人在秦莊公率領下,與西戎浴血奮戰20年,終於收復了宗邑祖地犬丘,使秦人從群戎包圍、一日數驚的被動局面中擺脫出來。

在秦人早期的記載中,還經常看到「虩事蠻方」這樣的詞語,「虩」意思是像威猛的老虎一般,使西戎感到畏懼。

禮縣出土的「青銅鎏金虎噬羊形底座」生動而傳神地反映出秦人尚武剽悍的性格。雖然是冰冷的青銅器,但在細節上,卻表現得很完美。尤其是虎頭的造型,用了非常誇張的手段,突出了虎頭,整個虎頭幾乎占據了整個雕塑的三分之一,而虎嘴的造型,則占去了虎頭的一半。可見,2500多年前的先秦工匠們非常高超的鑄造技藝。

青銅鎏金虎噬羊形底座

秦莊公之後的襄公,比先王們具有更深遠的政治眼光,他開始向周王朝學習先進的車馬禮樂文化,在宗廟祭祀和朝堂宴饗的場合引入雅樂。

此外,秦襄公意識到西戎的強大,他將妹妹嫁給了一位西戎首領豐王,以此分化西戎,這是歷史上記載的最早的和親事件之一。

秦襄公堪稱秦國的開國元勛,秦國的建立跟他息息相關,也正是在他的努力下,秦國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部落,壯大成一個具體的國家秦。

縱觀秦襄公的一生,他積極帶領秦這個部落,走向中原文明,並在這個過程中積極尋求與中原融合的機會。

襄公立國,在秦國的發展史上是個裏程碑,它終於取得了與眾諸侯同樣的地位,也拿到了爭奪天下的入場券。

從此,歷史在此處已經埋下了伏筆,一個又一個勢將改變秦國命運的關鍵人物陸續掀開舞台的帷幕。這個在西漢水繁衍,由秦嶺庇護的古老族群,也就是兩千多年前被稱為秦人的人,從這裏出發歷經五百多年的漫漫征程,在華夏大地上掀開了一場波瀾壯闊、最終改變中華民族文明行程的帷幕。

來源丨奔流新聞(文/劉小雷 圖/禮縣秦文化博物館 )

編輯丨甘小博